逃亡生涯

作者: 金松的小院 | 来源:发表于2019-02-15 19:42 被阅读156次

        深夜,初夏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阵阵小风刮过来,还带着很深的凉意。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伴着一道冲天火光,划破了漆黑的夜空,也打破了黎家庄的宁静。

        “快来救人!黎君家出事了!房子被炸塌了!”有人喊到。“谁家?黎君家?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些不得好死的,下这样的黑手!”又有人跑了过来说,“行了行了!先别说了,救人要紧!”邻居王大爷不停的招呼着。“有人见黎君他妈和孩子们出来了吗?”王大爷紧接着问周边的人。“没见有人出来,傍黑天我见黎君还在他大门前转悠呢!”有人答应道。“完了完了!这回是完了!一家人都埋在里面了。快!快找人!”人们边说边忙活着……

        黎君于民国六年,出生在济南府东边,大约七十里地开外的黎家庄。 在母亲生下弟弟黎臣后不久,父亲就过早的去世。黎文、黎武、黎君、黎臣四兄弟,就在母亲一人的拉扯下,渐渐长大。

        大哥黎文的性格奔放,桀骜不驯。二哥黎武则性格温顺,胆小怕事。兄弟俩已长大成人,在济南府学做买卖也已经出徒,并已经开起了自己的店铺,生意还算兴隆。黎君排行老三,今年快满十四岁了,虽然没念过几天书,却很懂礼貌,小脑袋瓜也挺灵活。大哥二哥常年不在家,弟弟又小,他就帮母亲分担起了地里的农活和家务。街坊邻居都夸这孩子懂事,将来一定有出息!

        最近,黎文回家格外频繁,并且来家后就不再想走了。还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不知和来访的朋友聊的什么,神神秘秘的。黎武经常捎信来家,催促大哥黎文回城照料铺子,说一个人忙不过来!黎文根本不听,回城不久,就再回家和他的朋友昼伏夜出的瞎忙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悄悄地捎信给黎君妈说:“今晚家里千万不要留人,有人要给你家下“黄罐子”,就是土地雷!”果然,当晚深夜,一声巨响,临街的一间房炸塌了,全家躲过了这个雨夜的一劫!可是不久,邻村的“共匪”——中共地下党员白一山,被当众活埋,他就是大哥黎文最近交往甚密的朋友。又不久,二哥黎武捎信来说大哥黎文失踪了。再不久,又有人说,大哥黎文被还乡团扔在“麻子井”里了,就是一口多年报废的煤井!二哥黎武从此在悲愤中一病不起,铺子也因没法经营而转卖,不到俩月的时间,二哥黎武就气绝身亡!兄弟二人刚刚成人,就这样,撇下年幼的两个弟弟和年迈的老娘,便匆匆的离开了人世……

        这天中午,黎君在下完地回家的路上,只见不满八岁的弟弟黎臣气喘吁吁的跑来,拦住他说:“三哥!妈让我告诉你,不要回家了,家没了,房子让人给霸占了。现在你赶快跑,有多远跑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黎君当时就急了:“妈和你咋办?你给我走开!我和他们拼了!”说着就要往家走,黎臣使劲抱住黎君的腿说:“三哥!妈说了,他们就等你回去呢,他们的目的就是抓你!”黎臣又说:“妈叫你一定好好活着!不要管我们,我们去姥姥家去住……快走,快快快!要不就来不及了,你看见了吗,他们朝这里来了!”黎君抬眼望去,一帮带枪的人已经出了村,朝着他的方向来了。他嘱咐了弟弟黎臣几句,转身就消失在了青纱帐里。

        黎君来到南去路边的高粱地里坐下,因为这条路是去姥姥家的必经之路,他想见妈妈最后一面。他坐在地上,想起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黎君泪流满面……

        事发前,黎君知道家里就是中共党员白一山的秘密联络点,大哥就是白一山组织里的积极分子。这些都是黎君经常给他们送吃送喝的时候知道的。妈妈也知道,他们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可又知道他们干的是正事。从白一山这孩子身上就看得出来!所以,妈妈从不对任何人讲,包括黎君和黎臣。妈除了温水做饭,就是和黎君黎臣两个孩把风放哨。谁知不到一年的时间,家被炸了,两个哥哥一个被扔到井里尸首都没见着。一个也因此气绝身亡!老妈整天哭的像个泪人似得。城里的铺子也变卖了,现在连家也没有了,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定无居所,只有在外瓢泼,这日子可咋过啊!黎君想到这里心如刀绞,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黎君从大哥他们的谈话当中得知:济南发生了惨案!日本人畜生不如,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还知道当今政府无能,不敢抵抗,只知道残害自己的同胞!黎君就是弄不明白:政府是咋想的,对外国鬼子不敢惹,搞窝里横一个能顶十个,这样下去不亡国才怪呢!他随手抓起了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臣儿啊!快点跟上,你没看见后面有狗吗?再不跟上就被狗叼了去了!”是妈妈的声音。“怎么后面有人跟稍?这是妈妈喊给我听的,妈最懂我。我不能冒然出去,等会再说。”黎君心想。果然,在妈妈和弟弟后面,尾随着两个持枪人。黎君心想,不能再和妈妈见面了,也别再让她老人家替他担心了:“妈是天底下最明事理的人,现在只有好好活着,一切才有指望,我先逃出去,再慢慢想办法!”黎君望着妈妈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一横,窜出青纱帐,沿着小道朝济南府的方向走去。

        黎君出了青纱帐走了不远,来到了一片地瓜地前,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心想:“就这样大白天的走,说不定就会被抓了回去,我不如先搞点吃的,找个能藏身的地块睡上一觉,天黑了再走,好,就这么定了!”他立马蹲下身子,刨了几块地瓜,起身又进了青纱帐。

        天渐渐黑了,黎君悄悄地走出青纱帐,踏上了去济南的路……

        去济南的路,黎君还是比较熟悉的,因为他去过几次大哥、二哥的铺子,大路小路都走过。这次他不是奔城里的方向去的,而是去了城南的千佛山兴国寺。说起兴国寺,黎君和这里的净空法师还有段渊源……

        那是两年前的事,刚满十二岁的黎君在哥哥的铺子门前玩,发现前方不远,有一个光头老人晃了几下跌倒了。黎君赶紧跑过去,扶起老者,慢慢的走到哥的铺子里,在二哥的帮助下,把老者扶到后面屋里坐下,赶紧给了些吃的,喝了点水。看着老人慢慢的好起来了,二哥就问:老师傅您这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您的身体有没有大碍?”老者缓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说:老朽是咱千佛山兴国寺的净空和尚,看今天天气吉云满天,心情也特别好,就独自下山转转,由于早饭没吃好,中午又没吃,就觉得有点晕。多亏了小施主相助,我已无大碍,多谢多谢!”说着起身就要走,二哥黎武赶紧起身按扶下净空法师说:“大师您不要着急走,您在这里多休息会喝点水,感觉好点了由我小弟黎君亲自送您回山。铺子忙,我先到前面照应一下。”净空法师起身道谢,二哥黎武走了,黎君陪净空聊起了天,不一会,两人就动身向着城南兴国寺走去。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知觉就到了寺院。

        到了寺院后,净空法师非得留黎君过夜:“天色已晚,来时我已和你两个哥哥说好,明天我令徒弟儿把你送回,今天太晚了,你就安心在这里转转看看,累了困了就睡,就这样定了。吾行!领小施主到处转转!”不容分说,大师就吩咐了下去。吾行小师傅答应着,便领着黎君去了后山。从吾行小师傅那里知道,净空大师的病是几个月前,“五三惨案”不久,几个日本兵来到寺院闹事,是鬼子开枪给打的!伤到了肺部,幸亏大师功夫底子厚实,否则,命早就没了。这不,一直到现在,净空法师还是第一次出门,可还是差点出了事。

        这次,黎君就是去碰碰运气,不知大师能否接纳他。让他想不到的是,净空法师听了他的遭遇后,二话没说,吩咐当年陪黎君的徒儿吾行:“吾行啊,快快快!去弄些吃的来,吃完后安排黎君住下,要待多久就多久!”说时迟那时快,吾行早就准备好吃的了。黎君是真的饿了,一番狼吞虎咽,小肚儿鼓鼓溜溜的了。随后吾行师傅,领着他看了自己的房间,又领他到处熟悉了寺院里所有的环境。就这样黎君在兴国寺,长期住了下来。

          黎君在千佛山兴国寺一住就是一年多,他手脚勤快,心灵手巧。这期间,除了帮寺院干些零活,净空法师见他个头虽然不高,但他那瘦小的身材,长得非常匀称,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于是,绝大部分时间,就让他跟吾行师傅学些拳脚上的功夫。前些时日,黎君还回了两次姥姥家,看望了妈和弟弟,一切还都算安好。就是庄里的事,他一无所知,妈妈从不和他提起,也不许他多问!

        不知何时,寺院南门山下驻扎了一小股部队,大约百十号人。也不知是国军,还是打散了的军阀。黎君没事经常去军队驻地玩,和那里的几个小头目混的挺熟。黎君也不多问,他们也不多说,就是天南地北的扯。到了饭点,他们也留黎君在哪里吃饭,黎君也经常用妈给他的钱,去城里买些好吃的和他们一起下酒。相互就以哥们相称,有时他们也换上便装去寺院玩耍,一切安好互不骚扰。     

        这一天,黎君又独自走出了山门,来到了山下军队的驻地。找到了混的比较熟的俩个哥们,一个叫杨奎,一个叫张连富,两人都是来自东北的,家住吉林长春,据说祖籍也是山东。好久不见了,黎君搞了点小菜,三个人喝起了酒。言谈之间,黎君提起了自己的伤心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哥俩得知黎君的遭遇后,顿时怒火冲天,嚷着非得给三弟黎君出了这口气不可!哥仨一番商量之后,各自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黎君和师父说要回家看老妈,师父应允后,下山便和杨奎、张连富三兄弟骑上马,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路上他们相互交代好各自的角色,黎君说:“一切随机应变,看事不好,咱就先以脱身为主,保命要紧!”

        快马加鞭!时间不长黎家庄就出现在眼前,庄外,三个人下了马嘀咕了一番,然后,又翻身上马直奔郭庄长家里去了。到了郭庄长门前,见大门开着。三人把马栓好,这时早就有好奇的小孩子,跑到前头给庄长报信去了。

        哥仨还没进门,郭庄长就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可当他抬头一看是黎君时,两眼发呆了:“这这这是君儿啊,是是是吧?这些时日你可受苦了!”说着张着双手不知所措。黎君赶紧向两位兄弟介绍说:“这就是郭庄长,郭大人!”郭庄长一下子缓过神来双手拉着黎君他们:“快快快!屋里说,屋里说!”

        刚进院子,郭庄长的小孙子,哭着喊着非要把扔到房檐上的沙包包拿下来。郭庄长喊人说:“快,去找梯子,给他拿下来。”话音刚落,只见黎君一个箭步跳起来,然后脚尖点了一下房檐下的石香台,身子“噌”地一下跃上了房檐,伸手轻取沙包包,随后整个身子漂一般的悄然落地,把沙包包递到了孩子手里。整个动作矫健神速,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完成!就在这时,杨奎、张连富两兄弟齐声的喊到:“三爷好功夫!”“三爷?”郭庄长傻了,“看来我今天有麻烦了!这是土匪啊!”又回头看了看两个陌生人,腰里别的都是大肚匣子。不容三思郭庄长赶紧请诸位进屋,沏茶上菜,把酒斟满:“君儿啊,酒前咱爷们先把事说明白了。你有啥事只管说,有啥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郭庄长充满了诚意。

        没等黎君开口,杨奎接过了话题:“郭庄长!兄弟今日来拜访您,不为别事,只为今后三爷回家,何处落脚?三爷的老母在外漂泊,寄人篱下要到何时?!”说罢,把枪往桌子上一拍!郭庄长脸都吓得变色了。赶紧说:“这位爷息怒!好说好说,这个事情我立马解决!”

        张连富接着说:“这事难不倒您郭庄长,不过你不能用你一贯的手法去办!一是原来的宅子绝对不能再要,更不要骚扰该户人家。二是不能强占别人的宅基地,要买卖公平。三是不能让全庄里的人平摊费用,钱该谁出你最明白!四是最迟两个月内,要准时迎回三爷的老母亲!”郭庄长不加思考的连忙点头答应:“好好好!一定!一定!一定照办!”

        就在这时黎君打断说:“哎!钱不用别人出,咱有的是钱!”说着从腰间拽出了钱袋子,往桌子上面一扔:“这是一百块大洋,郭庄长您先花着,不够我再给您送来。”郭庄长赶紧把钱塞回到黎君的手里说:“君儿啊,你这话说到那里去了!这些年,庄里有好多事,都得给你个说法,你大哥二哥的死,都是庄里的人做的太过了。谁又知道他们下手这么狠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放过庄里的人吧!”

        黎君说:“郭庄长,您太小看我了,我不是来算旧账的!我只是在不打扰老少爷们的前提下,找回我的根。您总不能叫我像现在一样无家可归吧?!我兄弟说的这几条,都是怕骚扰相邻相亲的。”郭庄长急忙说:“好好好!你大人大量,都按你说的办!不过,钱是你一分也不能出,也不应该有你出!我自有办法,保证不让你的名声受到半点损伤!你不要推辞了,就这样!就这样!来来来!喝酒喝酒!……”

        一阵寒暄后,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黎君他们也不敢多喝,几番交涉后,酒足饭饱。兄弟三个被郭庄长送出大门,郭庄长双手抱拳:“各位走好,您们吩咐的事,我一定办妥,最迟两个月后的今天,我亲自迎回黎老太太!慢走慢走!”

        三兄弟上马扬鞭,一路急行。不到一个多时辰,就赶回了部队驻地,黎君随手取出钱袋子递给杨奎说:“快还给弟兄们,这可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今天我就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我黎君定会报答!”张连富说:“兄弟之间哪来的这些客气,我们就不留你了,快上山吧!”杨奎也说:“就是!快回寺里吧,再晚你师父又要不放心了!两个月后,我们一起回家看老娘!”道别后,黎君朝寺院走去。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黎君找杨奎借了匹马,连夜直奔姥姥家见到了妈妈。向她老人家详细讲明了拜访郭庄长的经过,老妈听得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老人家边听边训斥,直到听完,心才稍微平静了许多。妈略加思索后说:“你上次离开庄里后,你有没有再见郭庄长啊?”黎君说:“没有,我和郭庄长说好的,房子盖好主体后,来和您汇通报一声,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就这几天的事。”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喊:“请问,这是三爷黎君的姥姥家吧?”说着就来到了屋门口。只见那人探头一看,紧走几步上去就把黎君紧紧的抱住:“兄弟!可见到你了!都把我给想死了!”黎君也激动的两眼泪汪汪的:“我也是,大池哥!”

        来人是黎君的发小黎大池,比他大一岁,两人好的要命!两人相互拍打了一阵子,松开后,大池拜见了黎君妈:“婶子!您这些时日可好啊?!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我也帮不上忙。我真没用!”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好孩子,不能怪你!谁也帮不上忙,记住,打今起,咱们谁也别再提这档子让人扎心的事啦!翻过去了,就是一张。记住了吗?!你兄弟俩好好叙叙旧,我出去一下。”说着就要往外走,“您听我说婶子,这次来是郭庄长让我来找你的!”黎君妈说:“我知道,有啥事就和你兄弟说吧!”说着就走出了屋门。

        黎君说:“哥,是郭庄长叫你来的?”大池说:“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啦!我一看门口的高头大马,就估计是你在!哎,我给你说,你家里的房子都盖好了!宅基地是买的王家的闲宅子,全是新盖的。就是地处小点,不过你们全家住是满挡的。”黎君问:“你没听说别的什么?比如说钱够不够啊啥的?”大池说:“够!郭庄长说了,三爷你有的是钱!一下子扔下了一百多块现大洋!不过有愿意献爱心的,可以自愿拿钱入会,入会费都用于三爷的房子上。不知咋搞的,原来和你家做对的几个家伙,都自愿的拿了不少钱!可我去入会他们死活不要我的,说我不够格!我也搞不明白!村里的人都说,你自己拉起了一支队伍。也有的说你是占山为王当土匪了!是惹不起的人物啦!哎——说啥的也有!反正不管怎样,房子是盖好了,用不了几天家具、日常用品就置办好了。这次来就是叫我跟婶子说一声,再过十几天,就是这个月十八上午九点,郭庄长亲自带马车,迎回婶子!”大池一口气说了个明白。

        黎君说:“大池哥,你回去后,就说没见到我……”这时黎君妈一步进来说:“好了,别说了!大池回去后就有啥说啥,不要捂着盖着。”大池抢着说:“就是!我就有啥说啥!就说是我正好碰见我兄弟,骑着高头大马来看我婶子了!说到底!我说兄弟,村里他们也说不上你到底在哪里发财!”没等大池说完,黎君妈又接着说:“大池啊,你回去说啥也不碍事,不管你兄弟干啥,都是他们给逼得!你别说也别问,啥也不知道最好!我给你俩弄点吃的,饭后大池也得赶快回去,君儿你也赶快忙你的去!”说完就去了厨房。

        酒足饭饱后,黎君骑马送了大池一程,回来后妈妈对他说:“君儿啊!过几天我和你弟弟就回家,不过你千万不要露面!不光是现在,从今以后你也不要露面!”黎君不情愿的说:“您不让我跟你回家啊?我今后咋在您跟前尽孝啊!”妈说“只要你不回家,就是尽孝!你想,你要是常在家,早晚有一天会漏出破绽,下场和你大哥一样,我们家就彻底完了!只要你不回来。他们就不知你的底细,他们就不得安生,相反我和你弟弟就安全,有你在外面罩着,他们也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明白吗?”黎君静静的想了一会说:“妈,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这何时是个头啊?!”妈摇了摇头接着说:“等!我就不信咱这辈子熬不出头来!只要活着,就有盼头!”黎君咬咬牙说:“行!就听妈的!”  母子俩一番嘱托后,黎君告别母亲骑马赶路去了。

        到了驻地,黎君把马交还给了杨奎,又约了张连富,哥仨又喝起了酒。几杯下肚后黎君说:“两位哥哥啊!过不了几天,老家的房子就能搬进去了。”杨奎高兴的说:“好事啊!这么说我们的办法起作用了吗,是吧!”黎君把妈的想法,跟他们俩一说,张连富略加思考后和黎君说道:“老娘说得有道理!只是苦了兄弟你,和我们一样有家不能回啊!我看不如这样,你干脆跟我们走吧?!”杨奎说:“跟我们去好是好,只不过是我们的去向还没定好呢!”张连富说:“也是啊!就看我们能否被诏安啊!成与不成就在这几天。”原来杨奎他们这支部队,是被打散了的军阀。驻扎在这里是为了等待国军的整编,去联系的人这几天就回来,估计应该问题不大!杨奎似乎是看出了黎君的心事,就说:“兄弟你放心!只要我们还不开拔,到时候我们哥仨就再闯一次黎家庄!”

      十月十八上午十一点钟,由郭庄长骑马带着十几人开路,轿车子俩边是杨奎、张连富骑马护驾,黎君骑马带一队人断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黎家庄,在黎君的新家门前下马。杨奎张连富赶紧搀扶黎君妈出轿下车,这时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前来道贺的、看热闹的拥拥不透。

        门前两边棚子下面的十几张桌子上,已摆上了酒菜。郭庄长带领黎君妈他们,先进家看了一遍新盖的屋子。事后出来招呼大家说:“各位乡亲,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迎回了我们的好相邻、好乡亲、我的好大嫂!”郭庄长顿了顿又说:“过去的事,咱就不再提了,提多了伤心!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祝福的话,我一时半会的也说不完。所以今天就不多说了,现在请大家都入席,我宣布喜宴开始!”说完郭庄长赶紧走向院里。

        外面的酒桌上,猜拳行令的就开始了!这时黎君和妈交代了几句也往外走,就把郭庄长迎了出来。黎君说:“郭庄长,我哥仨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办,就不再久留了。今后我常不在家,家里的一切就拜托您了!”郭庄长赶紧说:“你这是那里的话,你放一百个心,一切都有我那!不过你们说啥也得吃了饭再走啊?!我都安排好了,大伙还等着见见你们兄弟呢!”杨奎说:“郭庄长!有劳您了,今后我们三爷家里的事,您就多罩着点,我们来日方长,今天确有要务在身,就不打扰了!”郭庄长说:“您吩咐的事,您放心就是!既然是要务,我就不强留了,再会!再会!”说着就一起走到了大街上。

        “他妈的!大喜的日子哪来的几只乌鸦乱叫!”酒桌上有人说。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确实有几只乌鸦叫着飞过头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连富手起枪响砰!砰!砰!几只乌鸦全部飘落在地上!人们看的是目瞪口呆!顿时,大街上响起了一片喝彩声!黎君他们哥仨翻身上马,朝着村外奔驰而去。

        哥仨离开黎家庄后,挥鞭跃马直奔杨奎他们部队驻地。因为来时听说改编之事,今天下午就可能有准信,这事不能耽误,毕竟部队是有纪律的。

        很快三人就赶到了驻地,一问还好,暂时没有动静。哥仨松了口气,黎君说:“这也好!好歹没误了事。你俩等着,我去弄点吃的。”张连富拦住说:“算了算了!你快回山吧,我俩随便弄点就行了,今天太累了!咱各自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再说!”杨奎表示赞同,黎君也没再客气,就回了寺院,简单的胡乱吃了几口,就一头扎在了床上。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吃不好睡不着的,不一会黎君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黎君赶忙起床,提起水桶就准备去山下提水。刚要出门被净空法师喊到了屋里,净空法师开口就问:“家里的事都安顿好了吗?”黎君一怔心想,难道老师知道了什么?“啊啊啊,我妈和弟弟都挺好的……”没等他说完大师接着说:“别瞒着了,这些时间我叫吾行暗地里跟踪你们,啥事我都知道了。说吧!和我说说你是咋想的?”黎君一看也没有啥好满的了,就一五一十的,咋想的咋做的全部告诉了大师。净空法师边听边思索着,一会儿说:“你妈妈说的很对,只能这样,才能保证你和你全家的安全!行,先这样!你去吧!”黎君提着水桶去了山下。

        黎君提满水缸,又拿起了扫箸打扫起院子。这时见净空法师出门向山下走去,他也没多问,只管干活。“黎君过来!这段时间看你的飞弹,出手够准的了,我看可以放一放了。今天我再跟你熟悉一下那套醉拳最后的套路。”  是吾行师父喊他,他撂下手中的扫箸,兴致勃勃的跟在师父的后面,边走边说:“是啊师父!自从有了您的指点,飞弹我是练的得心应手,三十米开外三弹齐发,指哪打哪!哈哈哈哈……”师徒俩谈笑风生,向着后山去了。大约两个时辰过后,师徒俩带着一身泥土,有说有笑的回到前院,吾行说:“走!咱们先冲个澡再说!”说着,两人走向了水池。

        “ 砰!砰砰砰!轰!轰!”一阵枪炮声,从南门山下传来。黎君听的真真的,“不好!可能要出大事啦!”他自言自语道。

      事不宜迟,黎君急忙穿好衣服和吾行说:“师父,我去南门看看!”吾行说:“等等!我和你一块去!”说完,师徒俩朝南门奔去。

        刚出南门,只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见到他师徒俩,噗通跪倒:“师傅救命!”黎君赶紧扶起士兵:“到底咋啦?快起来,进来说!”说着把士兵拉进寺院,士兵气喘吁吁的说:“我们被围剿了!除了我们有准备跑得快的,其他的都被打死啦!”黎君一听就急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杨奎张连富他们咋样了?!”士兵一怔说:“您就是黎君师傅吧?”黎君一看这个陌生士兵,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是!我就是!快说,快说!杨奎张连富他们怎么了?!”士兵平静了一下说:“你别慌,他俩没事!就是杨奎叫我来的!你能不能先叫我到屋里躲躲,喝口水,然后再听我慢慢给你说!”吾行赶紧把士兵让进了屋里,倒上水说:“施主快请!”士兵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跑上山的士兵叫刘富贵,老家住济南南部山区的仲宫镇。救过杨奎的命,是个炊事员。当然,是排长杨奎过命的兄弟。关于收编的事,都知道今天来准信,排长杨奎和排副张连富心里急,就准备出去转转,去等探信的回来。反正心里就是老觉得不踏实,想早点弄个明白。可刚出去不远,碰上探信的回来说:找了个内部的兄弟打听了一下,昨天谈判官就回去了,都谈好了,一会儿部队就出发去收编。杨奎一听打了个冷颤:“不好!要坏事!谈判官回不来了,谈崩了!快回去!”两个人回去后,立即集合队伍,迅速隐蔽在两公里一外的山上,观察情况。

        不一会,一支足够一个营的兵力,迅速包围了驻地。还没等里面反应过来,一阵开火,枪炮声响彻山谷,战斗打响了!不到半个时辰枪声停了下来,部队迅速撤离。毫无准备的官兵们,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杨奎他们看的真真的,连动也没敢动。他知道,只要他们一旦暴露,准玩玩!庆幸自己多了个心眼。看罢,他强忍着怒火对刘富贵说:“富贵!你留下吧!这儿是你的老家,等我们走后你去兴国寺找一个叫黎君的,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他,见到他后就说我叫你找他的,他会收留你的!至于我们,你就和他说,若是有缘,还会相见的!记住告诉他,这几天千万别下山!也别说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否则会没命的!记住了么?!”说完,从腰里拔出大肚匣子和一封信递给刘富贵说:“把这个给他!”说完带领三十几个兄弟,向西边山头走去。

        黎君接过枪和信,真是悲喜交加,心里不是滋味!“别难过了!这世道啥事都会发生!只有活着才是唯一,阿弥陀佛!”黎君抬头一看是净空法师,“大师您回来了!刚才山下发生了激战……”“别说了,我都知道了!这些是早晚的事,悲哉!悲哉!阿弥陀佛!”没等黎君说完,大师又接着说:“孩子,明天你就起身下山,去找南门外的潘记面食铺的潘老板,去学点手艺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将来你还要养家尽孝,不学点本事是不行的!”

        一切都听净空法师的安排,黎君把刘富贵的情况说给了大师,把刘富贵留在了山上,他自己就下山去了。

      潘老板经营的是锅饼、馒头、挂面等面食,铺面较大,顾着六七个伙计,生意兴隆。昨天净空法师下山就是为了黎君,来求潘老板。潘老板听了大师的介绍后,很爽快的答应了。见到了黎君,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就先安排到锅饼坊学打锅饼。

        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黎君的手艺就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偌大个锅饼坊,压面板距离锅饼炉足够三丈远,只见直径近一尺半的大锅饼胚子,在黎君的手上,摇摇晃晃的快速转动着……“唰”的一下,在不经意中,一张硕大的锅饼胚子,旋转着飞向了锅饼炉的上空,恍惚间,不偏不歪稳稳当当的落在了炉盘上。整个操作过程迅速、流畅、飘逸!让人感到惊叹的同时,又有一种美的享受!“绝了!”每当这个时候,人们都留足观赏赞叹!当然了,这个都与他练习飞弹的扎实功底,是不无关系的。

        不久,黎君又来到了挂面坊,学习压挂面。同样他利用在锅饼坊时,对面粉悟出的道理,在和面上下功夫,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使潘记挂面上了个档次!深受老板的赏识!自从来到铺子里,还不到半年的时间,黎君就开始带起了徒弟。

        这年入冬,为解决挂面供不应求的问题,黎君建议潘老板提高产量,经考察潘老板决定,淘汰手摇式机器,新上电动式挂面机。

        在调试新机器时,黎君的左臂不小心,被齿轮严重咬伤。经医院会诊,需截肢!这可把潘老板吓坏了,他死活不同意这个治疗方案,决定花多少钱,也要保住黎君的这条胳膊!无奈医院决定保守治疗,医生也被这位好心的老板感动了!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治疗,黎君的胳膊保住了!不过要在医院里多住一些时间,进行观察疗养,一是防止意外发生,同时也能对黎君的臂力恢复有帮助!

        就这样,潘老板让黎君安心养伤,一日三食有潘老板的独生女小翠按时送来。不知不觉,大年已悄然来临。黎君躺在病床上,想起了老母亲和小弟弟。看来这个年是不能回家,看望老人家了!再说,要是妈妈知道他受伤,肯定会非常担心的!“妈!孩儿不孝啊!”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知啥时候,潘老板进来了。黎君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师父!您别再往这里跑了,家里这么忙。再说我自己现在能自理了,师妹也别让她来了,您们好好在家过年,我自己能行!”黎君赶紧说。“说啥呢傻孩子!我已和医生说好了,你可以出院了,往后在家养就行啦!走!我们回家过年!”不容黎君推辞,潘老板说着就拾掇起了东西。

        其实,净空法师没有把黎君真正的身世告诉潘老板,他只说是自己收养的一个孤儿。过年了,潘老板看着这孩子心疼!就赶紧来接他回家过年。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黎君深怀感激的跟着潘老板回家去了……

        冬去春来,花儿争艳!护城河两岸垂柳挂绿,柳丝在微微的春风中,羞答答的摇摆着。黑虎泉的泉水,汹涌澎湃、碧波荡漾、清澈见底!

        黎君陪着下山来看望他的吾行师父,散步在黑虎泉边的柳荫下,迷人的景色怎么也没法使他心情愉悦起来。师父告诉他净空法师在他下山不久,由于枪伤复发圆寂了。黎君垂吊着左臂,坐在石阶上失声痛哭!吾行师父劝他不住也跟着落泪。

        就在这时,河的对面呜哇呜哇的过来一对日本兵!吾行师傅抬头扫了一眼,然后一怔:“好面熟啊?对!就是他俩!”吾行压低声音对黎君说:“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激动!你看,记住对面那两个日本兵的模样!”黎君抬头望去,两张脸他看的清清楚楚:“怎么?!您是说害死大师的就是他俩?真是冤家路窄!”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吾行赶紧把他按了下来低声说道:“别激动!听我的,看样子他俩就是后边那个军营里的。等你伤好了,咱再想办法收拾他们!”黎君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强压怒火冷静了一下说:“好!师父听您的,我们从长计议!”吾行起身拉着黎君匆匆的离开,到了潘记门口,看着黎君进去后,自己才放心的回山上去了。

        打那以后,黎君就经常去黑虎泉那里转悠,观察两个日本兵的进出规律。心里仔细的盘算着行动方案,一心想着早日替大师报仇!

        转眼春去夏来,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黎君的伤已痊愈,臂力也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可真是把他给憋坏了!伤好后,他除了卖力的干活,就是去黑虎泉游泳。目的就是充分掌握两个日本鬼子的活动习惯和规律,便于自己能顺利得手打好基础!

        据观察,其中一个鬼子喜欢跳水,时常的站在岸边的高石台上,跳跃起来一头扎进水里,看来水性还不错。另一个好像不会游泳,每次都只趴在水里的石头台阶上打澎澎,从来没有向远处和深处游过。黎君把这些都一一的记在心里,一个大胆的计划初步形成!

        首先,他不想让吾行师父沾惹此事,再就是要干净利索,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连累潘老板!独自完成这个计划,肯定有难度。这也是他迟迟没行动的主要原因,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这天中午,天气闷热!黎君吃罢午饭依旧来到了黑虎泉边,见泉边没有人,便下水游了几圈,回头见两个日本士兵,腆着肚子悠闲地朝泉边走来。他立刻上岸,躺在日本士兵经常跳水的高石台旁边的一块巨石上,眯着眼晒太阳。日本士兵走过来,就站在了黎君旁边的石台上,黎君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继续眯着眼一动不动的躺着。

        只听见身边的鬼子,冲着对面石台阶水里的鬼子,贼啦哇啦的喊了几声。对面的鬼子,只顾自己趴在岸边的水里戏水,也没搭理他。只见黎君身边的鬼子,活动了一下身子。甩了甩臂膀,踢了踢腿,双手合掌向上伸直,一纵身向水下扎去……

        说时迟那时快,黎君一个鲤鱼打挺,身子飞了起来!面部朝上背朝下双手抱腿,后背弯成弓形,冲着向水里扎下去的鬼子的上半身,准确的说是颈部!“砰”地一声重重的砸了下去!一股水呛进肺气管,鲜血从日本鬼子的鼻腔、口腔中窜了出来!下去后就没再上来。这时黎君潜到水底,将昏死过去的鬼子塞到水下怪石缝里,将头伸出了水面,见一切正常,转身又潜入到了水下,朝石台阶的另一个日本鬼子游去。游到跟前,伸手猛地攥住鬼子的脚腕,就往水深处拖去。只见一串串水泡露出了水面,不一会儿,水面静了下来。黎君露出水面,环视四周无人后,纵身上岸穿好衣服,慢悠悠的消失在闹市中……

        不知过了多少天,市面上传开了:“两个鬼子在黑虎泉玩耍戏水,一个不小心把头夹在了石头缝里,另一个去救助无果,被对方死死抓了腚沟里的遮羞布无法脱身,结果双双命丧黄泉!”也有的说:“两个鬼子洗澡,冒犯了黑虎,惨死水底!”等等,若干个版本。

        这天,吾行师父下山找到黎君悄悄地训斥道:“你胆子太大了!此事是不是你干的?!你知道万一出点差错,后果是什么吗?你自己是小事,整个潘家铺子就都完了!说好的等我,你就是不听!”一阵劈头盖脸的数落,黎君说:“师父,我就是怕连累您,才冒险采取了这次行动。”说着委屈的流下了眼泪。吾行师父见状又气又心疼,赶紧的安慰说:“好了,别哭了,好在没出事,往后别再这么莽撞了就行,记住了么!”黎君应允着让师父坐下,赶紧给师父倒上碗水让师父喝水。

        吾行师父喝了口水接着问黎君道:“快一年了,也没回家看看吧?家里有没有消息?”黎君说:“这一伤着了怕妈担心,就没回去。不过我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妈妈知道我还在山上寺院里,她不会担心。我想这几天也得回去一趟,我不想惊动村里的人,趁晚上瞒着潘老板回家看看老妈。”吾行师父说:“行!有必要的话,我跟你走一趟!”黎君点点头。

        大约一个礼拜,吾行师父下山约出了黎君说:“黎君啊,今天让你出来,是受潘老板之托,问问你和小翠相处时间也不短了,就是想知道你对她感觉如何?你看小翠只不过是大你不到两岁,不过她聪明伶俐,长得也挺漂亮的。你若没意见的话,过几天潘老板就直接和你谈开此事!”黎君感觉很是难为情的说道:“师父,我担心的就是这事!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凭心而论,小翠姑娘确实不错,要说也是我根本配不上人家!关键是我身世的事,潘老板还不知道呢!”吾行师父说:“我犯愁的就是这事!所以咱得商讨商讨如何答复潘老板。”“这样吧师父,您不用回铺子了,就直接回山。我回去应付潘老板说您临时有急事,啥也没说就赶快回去了,咱再拖几天想想办法再说。”吾行师父想了一想无奈的说:“只有这样了,拖几天算几天吧。”不多时,师徒俩就分手了。

      又过了一个礼拜,黎君上山找到了师父说:“师父,我是来和您告辞的!”“此话怎讲?你这是要去哪?是出了啥事?!”吾行师父感到突然就着急的问。“师父,头几天我回了趟家,没敢惊动您,自己去看望了老妈。同时把自己这些时间,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妈妈。她老人家帮我分析了以后,我自己迫不得已才这样决定的!”

        原来黎君早就想好了:自己知道潘老板的好意,假如我真是孤儿这事没得说,可毕竟不是。若是潘老板知道真相,他老人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而我若成家必须在老妈面前尽孝。潘老板咋办?!妈知道这事,肯定劝我保守秘密,不公开身世,成全我这桩婚事。可我这是不孝啊,再说,潘老板也会很为难的!更担心的是,不管成家还是不成家,我现在的处境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我一家遭难不说,恐怕连潘老板也要遭灭顶之灾!

        黎君想好后,没惊动任何人自己回家和老妈见了一面,除了没提婚事的事,其他事情毫无保留的都和妈妈说了。就说自己现在倒是挺好,自己也喜欢这份活计。可是时间长了怕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了,刚刚按下的家,会有大麻烦不说,还会连累潘老板!潘老板可是自己的恩人啊!所以告诉妈,必须趁早离开济南,去东北投靠杨奎他们。妈妈没阻拦他,只嘱咐他自己在外多注意身体。家里通过这一二年里看来,那些人是有顾忌的,农活忙时郭庄长都派人来帮忙。街坊邻居的也都照顾着,让自己放心去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见了师父就隐瞒了一些和妈妈必要的对话,只拜托师父和潘老板说一声,随便编个理由。自己就不再亲自去告别了,怕到时候自己狠不下心来!吾行说:“你知道杨奎的地址吗?”黎君说:“有,当时刘富贵给我送信时,给我了他的详细地址,说是有朝一日走到哪里,就去找他!哎对了!干脆就说我是去远方寻亲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就别再耽误了小翠,赶紧给她再寻个好人家吧!”师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哎——现在也只有一样了!偌大的天地,咋就没有容我徒儿的落脚之地呢!就让佛祖保佑你吧!阿弥陀佛!”就这样,师徒俩恋恋不舍,相拥含泪而别,黎君又踏上了远去东北的路程!

        黎君心里很明白,除了上述原因,他还从妈妈那里知道了很多。为了自己和妈妈弟弟的生存,他必须远走,并且是越远越好,哪怕是毫无音信不声不响的客死他乡!起码妈和弟弟是暂时安全!只要是对我的实底没有确实把握,他们是不敢太过分的!

        回家时妈妈曾告诉他,其实郭庄长的儿子郭凤心和还乡团当差的齐象印,一直没有停下的派人出去打听他。甚至连咱村在济南府里所有干事的,都嘱咐注意他的所有消息!连他受伤住院的事,小翠送饭照顾,在潘老板家过年养伤等等等等,都打听到了!只不过,他们根本不知道黎君是咋伤的。是枪伤啊还是刀伤啊?是部队派到潘老板家养伤啊还是别啥原因啊?他们没敢打听的太细,害怕黎君有了察觉招来麻烦!

        黎君妈还告诉他,中共党员白一山被抓和大哥黎文的失踪,都是郭庄长之子郭凤心和干还乡团的齐象印他俩告发的!这两个人在村里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乡里乡亲的都恨得牙顶子疼!

      黎君 妈说和他说的意思不是让他报仇,是让他以后千万注意这两个人!别再吃了他俩的亏!叮嘱黎君要学会忘记仇恨,时刻要保持头脑清醒!记住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会有因果!一切都会有报应!黎君把妈妈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这次不管找到找不到杨奎他们,他自己都没打谱回来。若是熬不到出头之日,就是死也要死在让家里不知道的地方!这是黎君他唯一能保全家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火车在离长春站不到四十里地,一个没有站名的小站停了下来。部分乘客被驱赶下车,说是车辆出了故障,要换乘别的车辆。下了车的乘客,陆续上了另一辆相同方向的火车。细心的人们发现,这些被赶下车的乘客都是一些青壮年。没等他们们反应过来,出“故障”的列车,一声长鸣开走了……

        黎君拿上行李下了车,又上了车。可是好大一会,车没有开的意思。关键是上了车就不让下来,还不让乱打听。车上来回走动的人,腰里都别着枪。不多时,又一列火车停下,刚才的一幕再次出现。有一帮青壮年,被换乘到黎君他们的车上。这样一来,火车上基本上座无虚席了。黎君预感到,可能又要有新的灾难降临了!

        “一声长笛!”火车开动了。一会儿,火车撩过长春站,没有停下继续向北开去……

        车辆停停走走,到了饭点,乘客们轮流去餐厅吃饭,伙食还算不错。好像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火车停下了。乘客们下了火车,又上了汽车。几经周转,黎君他们三十几人,被拉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山沟里。

        一排排整齐的木屋,是他们的住处。从上了点年纪的乘客那里得知,说不准是被拉来当劳工的。这里像是日本人的煤矿,下井挖煤肯定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的劳作!活着出去,是比登天还难!大家伙一听,都瞪着大眼傻了!好大一会,各个屋里传出了一阵阵骂娘喊爹声,接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声……

        好久,山谷里死一般寂静。紧接着,所有人员,所有随身携带的行李,连同身上所有穿的衣裳统统扒光,都集中起来堆在地上,浇上油,一把火给烧了。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参加了培训,这几天就要各奔各自的岗位,开始实际操作——钻洞挖煤!

    幸亏黎君早有准备,在进山转乘汽车之前,借故去解手,把杨奎给他的枪藏了起来。否则,还不知道惹出啥麻烦来呢!

        很快培训就结束了,黎君被分到第二班,是前半夜十点上班。吃罢早饭,黎君他们无聊的躺在大通炕上,各自无语的犯着猜思……咣当一声!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胖胖的操着一口很不流利东北话的日本人说:“你们的!那个会厨艺?就是做面食?!”大家都认识,他是煤矿的老板,听到有人叫他“松下君!”黎君他们几个,私下里都叫他“鬼老板!”

        屋里静静的无人答应。“到底有没有?”鬼老板重复着。黎君看了看四周没动静,吞吞吐吐的说:“老老老板,我我会点……”“行行行!别啰里啰嗦的!跟我走!”鬼老板说着就出去了。黎君紧跟在后面,一会来到了操作间。

        原来是这里的面点老师傅病倒了,新手顶不了活。黎君进屋环视了一圈,喔!有大蒸笼,有案板,有铁炉鏊子,竟然还有台电动挂面机!好家伙!简直就是专门给他伺候的!鬼老板见他发呆问道:“你地会几样?”黎君赶忙说道:“我都可以试试!”老板一怔:“你地都会?很好!你地!大大的好!”不用说,黎君很快就得到了鬼老板的赏识,自然而然的就被留在了厨房!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黎君从鬼老板办公室的月份牌上得知,这一年是1940年,这一天是公历7月3日,深深的山沟煤矿里,又拉来了一车人,听说是从集中营里选来的俘虏兵!鬼老板让黎君多安排一些饭菜,并格外嘱咐他别忘了给他做几张薄锅饼。这些年鬼老板已经吃上瘾了,主食除了吃黎君专门给他的薄锅饼,他是啥也不吃!为此,成天和黎君形影不离。他同情黎君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时间一长,他把黎君就当成了心腹,一出门就带上他。七年来,黎君除了在厨房忙活外,就像生活秘书一样,同时照顾着鬼老板的吃喝起居。从来没有下过井挖过煤,要不能否活到现在,还真难说!这是因为黎君机灵,才沾上了这个鬼老板的光。

        说起这个鬼老板松下,矿工们对他印象不坏。他从不打骂欺负工人,除了吃喝玩乐,其他的他都不关心。比起他的那些手下来,还真是和善的多!

        矿上的管理很宽松,由于是在山圈里,进口是一条山沟,足够十几里地那么深。宽度也就是刚刚能开进汽车来,还时常有虎狼出没。其它几面都是鬼斧神工般的悬崖峭壁,很难逃出。所以根本没有鬼子兵把守,也没人要逃过。特别是听说是在朝鲜这边,就是能逃出去又怎么样?说不定还是得喂狼!若被抓回来,那死的就更惨了!也许就是为了这个吧,从来没有矿工因逃跑而丧命。

        不过,这里是矿难频发,每每发生,多少都要死人。矿难后他们让活着的人,把工友的尸体拖出来后,像垛枕木一样垛成井字形。等到攒的足够多了,用炸药在山脚下炸个大坑一起埋了。尸体堆旁,狼和野狗,甚至还有老虎常来光顾。偶尔叼走一个,但绝大部分就是来转一圈,闻都不闻一下,就懒洋洋的走开了。

        今天这一车足够三十多个!黎君看了一眼心想,不知有几个能活下来?!可又想,像自己这样活着,又和死了有啥区别呢?!骨肉分离,家不能回,孝不能尽!成天就是个行尸走肉。就算没有意外发生,最终还不是死在这里!这样的日子压根就没有一点点盼头……

        每当想到这些时, 妈妈的话就会在他耳边响起:“只要活着!就有盼头!就会有出头之日!”黎君的心也会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黎君!是你吗?!黎君!是不是你?!”刚下车的人群中,有人冲黎君喊道。黎君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人向他走来,不停的喊道:“我是你哥杨奎啊!黎君!”黎君赶紧跑过去定睛一看:“是大哥,是杨奎大哥!”说着两人紧紧的楼在了一起!

        原来,在千佛山南山脚下出事后,杨奎他们并没有远。而是留在山上观察了两天,发现安全后就准备悄悄的去车站,扒火车回东北老家。可由于人多目标太大,试探了几次都没成功。干脆就放弃了搭火车的想法,决定徒步回老家!

        杨奎他们换上便衣,白天躲起来,晚上赶路。心里想着,说啥也要在大年前赶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大年!

        不知过了都少时间,他们来到了山海关附近。见到入关的人群越来越多,就问其原因,才得知家乡东三省沦陷了!入关的人都是老乡们逃难过来的,家已经没有啦!再往后,杨奎他们就投了去中条山的抗日部队,和鬼子拼命去了!最后张连富和弟兄们都壮烈了,杨奎自己也被炮弹震的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在去找部队的路上被抓进了集中营。没想到的是,兄弟俩以这种方式,相见在异国他乡!难道这也是一种缘分?!俩兄弟心里翻江倒海,实在不是个滋味,抱头痛哭起来……

        趁乱黎君赶紧带着杨奎去了澡堂,洗了个澡,理了发刮了脸,又去厨房好好的吃了一顿。最后到了他的房间,听完杨奎的遭遇后,又把这里的一切详细的给他讲了一遍说:“大哥,别悲观!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你先沉住气,让我慢慢的给你想办法! 凭着我和那个鬼老板的关系,给你谋个好差事,应该问题不大!”忽然黎君好像想起了什么,问杨奎道:“大哥!记得你的蛇拳打得还是不错的吧?!”杨奎不好意思的说到:“还行吧,勉强拿得出门!”“好!这就好办了!我告诉你,这个鬼老板酷爱中国武术。还有就是最爱捉蛇,捉了后吃蛇肉,蛇皮装饰刀鞘。这样,让你接近他就容易多了!”黎君一下子就有了些信心。

        记得黎君刚来不久,他在食堂外面的草丛里,捉了一条一米多长的蛇。心想,到晚上非吓死鬼老板这个狗日的!

        晚上十点钟,黎君估计鬼老板快来了,就揪住蛇尾倒提起来,另一只手从尾到头往下撸了下去,蛇一下子死了过去。然后,黎君把蛇缠绕在了鬼老板宿舍的门鼻上,藏在一边等着看这家伙的热闹!

        一会鬼老板唱吱攸的来了,伸手向门鼻抓去。只见他一怔,赶紧把蛇提起往脖子上一搭:“呦西!这是谁知道我的喜欢!好!真是大大滴好!”说着兴奋的走进了宿舍。黎君一看傻了眼, 到了次日才知道鬼老板有这个嗜好!自那以后,两人除了切磋醉拳,就是上山捉蛇!

        “你那意思,是想让我从教他蛇拳开始啊?”杨奎问。黎君说:“是啊?  不行吗?”杨奎说:“行!太行了!我三招之内,准把他弄死!”黎君笑笑说:“行!不过你先和他处几天,再做决定是否弄死他!”杨奎深感奇怪的问道:“你对你的老板,就这么有信心?”黎君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杨奎他们开始了培训上岗前的培训。矿上来了一辆小轿车,车子停下后,下来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日本姑娘。鬼老板赶紧迎上去搀扶着姑娘道:“梅子!你的想死我了!”

        原来,这姑娘是松下的妻子山口梅子。她是从沈阳日本领事馆赶来的,其父亲是领事官的领事。松下和梅子是三个月前,在沈阳晚婚后,因矿上忙,只在沈阳待了不到一个月,松下就赶回了矿上。这次看来是梅子耐不住寂寞,来矿上转转风景!

        小两口刚刚进屋,只听见南边山崖上贼啦啦的叫声。几个看管和他们对了短时间的话后,抛给他们绳子,不一会四个日本浪人打扮的就下来了。

        原来是他们到处游荡迷了路,才找到这里来。几个看管汇报了老板后,就安排了他们吃饭。酒足饭饱,四个浪人就一溜歪斜的在院子里转悠。老板一直没有搭理他们,只顾在屋里和他媳妇亲热。

        一会儿,两个浪人闯进了培训矿工的教室里,一阵嚎叫后,里面传出了打砸声。只见人们都跑出了教室来到院子里,有的就赶紧去了老板的屋里。老板出来后赶紧去教室制止,可被另两个浪人把他硬生生的给拖了出来。鬼老板使劲挣脱开后,一边一个耳光,打了两个浪人一个趔趄。两个家伙见状,气冲冲的朝着鬼老板扑了过来。站在一边的黎君看的真真的,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只见他身子往下一拉,左右开弓,先后一边一个扫堂腿,再看两个浪人一人一个嘴啃泥趴在了地上!这时教室里的两个浪人刚好出来,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分说就朝着黎君奔来,鬼老板见事不好刚要动手,又见像是一条蛇影,恍恍惚惚的上下左右,在两个浪人之间来回摆动……

        此人便是杨奎,黎君和杨奎两人一个醉拳,一个蛇拳,不一会,再看看四个日本浪人,面目全非的全部趴在地上,挣扎着实在是爬不起来啦!整个煤矿的大院子里,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和欢呼声!这时见鬼老板拉起黎君和杨奎就走,看管们也赶紧的让大伙都散了,一整天就没见到黎君和杨奎他俩的影子。也不知啥时候,四个浪人也不见了,矿上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平静……

        第二天,杨奎没有去培训,跟着黎君和鬼老板去了江边洗澡。游了一会,黎君和鬼老板就上了岸去休息。 突然,只听见杨奎大喊一声:“不好!有虫!”只见杨奎在水里一会儿时隐时现,一会儿来回转圈?黎君担心的喊道:“大哥!不要紧吧?需要帮忙吗?!”杨奎大声喊道:“不用!你们就请好吧!”又待了好一会,发现杨奎的身子在水里一圈一圈的转了起来,并且还不断加速。这时只听杨奎大喊一声:“上去吧!”只见一条足够三米长的水蛇被抛上了岸边,在滚烫的沙土里崎岖身子不断的翻滚着,不一会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不动了。鬼老板那个高兴啊,手舞足蹈的!杨奎游上了岸,休息了一会,三个人就抬上战利品,赶回矿上去了……

        转眼到了1945年的秋天,鬼老板把黎君和杨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里说:“告诉你俩一个对你们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战争结束了!你们的国家胜利了!你们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去日本,当然,你们更有理由选择回到你们的国家!我都可以立即安排你们安全到达,一切有你们决定……”

        就在这年的冬天,黎君和杨奎他俩几经周折,终于从朝鲜回到了杨奎的家乡长春。可惜的是杨奎所在的小镇子早就成为一片废墟,家人亲戚朋友皆无音信,他俩像无家可归的孤儿不知所措。最后决定还是和黎君回老家,去关内试试混日子去吧!

        黎君和杨奎在回济南的途中,了解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涤荡着腐朽的蒋家王朝政权!全国解放指日可待!他们边走边帮解放军抬伤员,运粮草。有时候一呆就是几个月,还时常的往回走。就这样他们赶到家时,就又赶上了解放济南!黎君和杨奎把一路所看到的和遇到的,都告诉了乡亲们。动员乡亲参加到支援解放济南的运动中来,给部队送衣送粮,把自己家的方桌、门板等,甚至连棉被都贡献了出去!黎君妈妈更是缝衣做鞋忙个不停,弟弟一手好字,忙着写标语。整个村子一片支前繁忙的景象……

        全国解放了,人民当家做主人啦!杨奎因抗日有功,再加上解放济南出了力,被政府按排到了济南落了户,并在街道里安排了工作。

        黎君的经历在村里都公开了,也在村里当选了村长,政府派人来村里,调查黎君大哥黎文的真实死因,准备落实政策。

        关于黎文的事,白一山烈士的弟弟白一起及家人都能证明,他是白一山发展的组织里的人。不过,只有找到杀害黎文的凶手才能确定此案。否则,只能算失踪,这样的话烈士称号就不能授予!那么就得有直系亲属提出申请,由政府查清此事后再定夺。

        消息传出后,村里的乡亲反应强烈。大都盼着严惩凶手,还黎君家人一个清白!可也有少数的人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郭庄长等人更是像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黎君妈妈把政府负责调查的人员单独叫到屋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又把黎君和黎臣叫进来,和政府负责调查的人员表明了各自的态度……

        打那以后,黎君一家子,从没有再提起过他们家的遭遇,和全村人一直和睦相处,日子过得更是开开心心……

        几年后,郭庄长的独生子郭凤心和曾经参加过还乡团的齐象印,被通知到区政府去一趟。据郭凤心回来说,齐象印在回来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啥话也不说。趁他不注意,在过铁路时,一头撞上了飞驰经过的火车,一命呜呼!

        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郭庄长的宝贝儿子郭凤心犯了精神病,满嘴胡说八道,到处乱跑乱窜!在黎家庄那一带俗称:“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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