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3年,我“出生”了。
那时候,我还只是夏口城一角瞭望守戍的“军事楼”。
据说,当时的孙权为实现“以武治国而昌”的政治理想,筑起了城墙,建造了我。
亲眼目睹了太多的讨伐杀戮、马革裹尸、妻离子散的凄惨场面,除了心痛,还有厌恶。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乱糟糟的年代。
晋灭东吴以后,三国统一,我失去了军事价值。随着江夏城的发展,我逐步演变成为官商行旅——“游必于是”、“宴必于是”的观赏楼。
还有一种说法,我是由辛氏修建的。最初叫“辛氏楼”。
这个辛氏,以卖酒为生。一天,来了一位衣着褴褛的客人,向辛氏讨酒喝。辛氏没有丝毫怠慢,盛了一大杯酒恭恭敬敬地送到那人面前。
就这样过了半年,辛氏每天请这位客人喝酒,却一直没跟他要酒钱。有一天客人对辛氏说:“我欠了你很多酒钱,没有办法还你。”
于是客人在酒店墙上画了一只黄鹤,只要座中有人拍手歌唱,黄鹤就会翩翩起舞,店里的客人看到这种奇妙的事都争先恐后地付钱观赏。
过了十年多,辛氏累积了很多财富。有一天那位衣着褴褛的客人又来到酒店,辛氏上前感谢说,“我愿意供养您,满足您的一切需求。”
客人笑而不语。取出笛子吹了几首曲子,没多久,只见朵朵白云自空中徐徐落下,墙上的黄鹤也随着白云飞到客人面前。
客人便跨上鹤背,乘着白云飞上天去了。
辛氏为了感谢和纪念这位客人,便用十年赚下的银两在黄鹄矶上修建了一座楼阁,那就是我。
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好人就该受到神仙的眷顾,得好报,交好运。
所以,我愿意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
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到了唐朝,我逐渐演变成为名胜景点。
我坐落于蛇山的黄鹤矶头,面对着芳草萋萋的鹦鹉洲,脚下是浩荡的长江,江上往来的船只,日日夜夜,川流不息。
很多诗人都来看过我。
印象最深的是崔颢。他的诗作《黄鹤楼》,被称为中华诗歌园圃中一株卓尔不群的奇葩,也是历代吊古怀乡作品里少有的佳作。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
烟波江上使人愁。
一般登山临水的诗作,很难写出新意。崔颢却另辟蹊径,根本不在意平仄和格律的约束,把神话传说大胆地引进诗的开篇,竟然连续用了三个“黄鹤”。
而“白云千载空悠悠”,把诗人落寞的情思,体现得淋漓尽致。
有人把这首诗,刻在了我的一条腿上,像一枚美丽的纹身,虽然有点疼,可是我喜欢。
晨钟暮鼓里,我有诗为伴,日日吟诵,好不快活。
后来,李白也来看过我。
看到崔颢的诗,一向自负的他也被深深地折服了。并感叹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尽管如此,李白还是做了很多关于我的诗。在他留下的近百首山水名诗中,写我的竟有十多首。可见,他有多喜欢我。
其中,最美的是《黄鹤楼送盂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
盛唐时,广陵就是扬州,是当时整个东南地区最繁华的都会。
李白一生浪漫、纵酒、喜欢交朋友,他崇拜孟浩然,羡慕他能去那繁华的“烟花之地”。
于是,他满怀喜悦送别偶像。便有了如水墨画般美好的诗句。
看着他向远处的“孤帆”挥手,我的心,竟也跟着生出几分欢喜。
自崔颢、李白之后,来看我的文人雅士不计其数,白居易来过、陆游来过、岳飞来过、就连伟大的领x也来过,并留下了诗句。
《菩萨蛮·黄鹤楼》
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1927年,大革命处于低潮时期,北伐虽然获得了一些胜利,但军阀及各种势力依然存在。
整个中国的局面仍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一年,L袖途经武汉,特意登上蛇山来看我。
因为战火频繁,我被屡建屡废、饱受磨难、满目疮痍,早已没有了昔日“天下第一楼”的雄伟风采。看到我那破败的样子,领x的心里一定特别难过。
但是,从他的诗句里面,我看到了希望。
从此,我可以期待,可以憧憬。
那是一段艰苦而难忘的岁月。我像一只受了伤的雄狮,盘踞在蛇山之巅,只待伤口痊愈,便发出撼天动地的一声怒吼!
1949年的10月1日,我用几十年,哦,不,准确地说,我用1797年的苦苦等待,终于迎来了太平盛世!
现在的我是1981年被重建的,仍坐落在蛇山山头,共五层,最高处49米,攒尖顶,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还有一批辅助建筑,像铸铜的黄鹤、胜像宝塔、牌坊、轩廊、亭阁等围绕在我的周围,将我衬托得越发壮观、美丽!
2020年的三月,在武汉坚守了一个月的重庆医疗队队员,离开江城之前,特意来看我。
青春靓丽的天使们,终于脱下了笨重的防护服、摘下了厚厚的口罩,尽情地享受春天的气息。
随风飘落的花瓣泊在她们的发丝、额头、肩上……
我隐约看到,她们手里的纪念册上写着八个字:
黄鹤无恙, 感恩有你!
不远处,大片的樱花悄然开放,如火如荼,异常美丽。
【参考文章】:
1.《江夏县志》所引的《报应录》。本文中部分引用,特此说明并感谢原作者。
2. 搜狗百科--黄鹤楼,部分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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