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牧羊人

  那年，我在都市西郊一个叫冷泉村的地方打工，哪儿有一家建筑华丽的老年公寓，我就在里面上班。

    工作不复杂，就是待候老年人的吃喝拉撒睡，我觉得我还行，很快能和老人们打成一片，人老了变成了小孩，剥离了原有的社会身份，他们很多都是有身份的人，更何况交了那么多的钱养老，有的脾气上来也让人一楞一楞的，做为一个为老人服务的工作人员必须得耐着性子，大部分时候我温顺如羊，毫无脾气，默默地干活，每月看着比在家乡高的工资打进了银行卡里，生活的希望有的时候会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绽放。

  可是，除了工作，发现人群里的孤独，吃饭的大食堂里最能体现人以群分，老乡们一群，同事们一群，山西人一群，护士们一群，管理人员一群，……十分热闹，又无聊空虚，一个生人社会，情商高的人大概都是些能荤能素，长袖善舞的人，我有一次走到一位医生的座位前想和他聊聊天一一他刚来单位时我帮忙给他安排了宿舍，买了被褥，于是加了微信，成了"朋友"，每次上班他都让我帮他买烟，十元左右的老牌子香烟。他紧张地坐在桌子上，眼睛看看左右，十分生硬地跟我聊着天，我聊了会知趣地回工作地点了。

    可是，单位里有一个可以随便聊天的男人，他就是食堂里的帮厨河南驻马店人老张，老张面相既憨厚又有点狡猾，跟他说话他老例着大嘴笑，因为这我和他成了朋友，不象有位保安大哥，因为不知其名，笑着呼其"大个儿"，转眼翻脸:"我没名啊"，弄的我无语尴尬。有时我在楼上上班，看见老张在院子里吸烟角吸烟，我善意提醒他(用河南话):"老张,吸烟有害健康。"老张抬头一笑:"啊啊"，接着吸他的便宜香烟，他是中原大地上的一个农民，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个单位打工，他在厨房里干些杂活，负责清运潲水垃圾，更为神奇的是他养了一头羊，每次路过他的宿舍，看见小羊渐渐长大，都是他从单位里带些烂菜叶，剩饭剩菜养大的，可是，有一天我问他羊呢?，他说:"吃塑料袋咽死了，……宰了吃肉了。"那只羊可是他准备过年带回老家的。都市牧羊人，我突然想起这么个文学意味的名给这个河南糙老爷们，生活总是给人几分欢乐，又几分忧伤，几分酸苦，又几分坚强，我和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记得我下班时问他老家里有什么文物古迹，他笑声说:"孙悟空庙。！"我又一楞一楞，可又想佛说:万法皆空，眼前总是想起老张憨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