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s湾往事 国姑姑(十七)

作者: 山的儿女2 | 来源:发表于2021-02-19 01:01 被阅读0次

    由于当时山乡医疗水平的限制,肖保叔躺着也中枪了,成了这极为少见的:肩不能挑担人中的一员 。

    桃奶奶生育有五个小孩,三男两女,而肖保叔好像是老三,上有兄姐,下有弟妹。

    从潇飞雨记事起,她眼里看到的肖保叔,在hs湾巢门路上走的时候,脚就是一拐一拐的、一高一低。那时候的肖保叔,还年轻,估计也就二十来岁出头。

    肖保叔如果不是腿拐,他的五官其实长得很俊朗、音质浑厚、身高也在一米七四以上,对于那个年代,物质普遍不充裕的南方人来说,发育已经超过平均身高了。

    虽然是老三,桃奶奶也没轻看他,在他前面的哥哥姐姐都上了高中的情况下,虽然家庭经济吃紧,但还是供肖保叔上了高中。

    肖保叔人很和善、又勤快、心也挺灵通的,是乡邻们眼中的聪明人,大家都说:“肖保叔啥都好,除了腿走路有点拐。”

    当时湾里的大人们说:“肖保叔的这个腿拐,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后来生病,得了脑膜炎,留下的后遗症。”

    也不知肖保叔具体是什么年龄得的脑膜炎,然后留下了腿拐的后遗症,反正,在潇飞雨儿时的记忆里,他见到的肖保叔,就一直是这么走路的:一拐一拐、一高一低。

    那时候,夏天的每一个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太阳在东边,还只有一个圆圆的红晕;还没有从hs湾后门路的那个路坪口升起来。

    而肖保叔,就早早出门了,跟在他家的那只大黑牛牯后面,去上山放牛了。

    炊烟从hs湾人家的瓦房顶上冒出来,一缕缕升起,就像一根根:从半空中垂下来的烟灰色丝带,那是hs湾人们在做早饭了,做自家人的早饭,还有用大铁锅给猪煮猪食,即猪的早餐。

    那时候的猪食,就是从田间地头挖回来的野草、洗干净后,用一种长方型,带木制把柄的刀子,把野草放在砧板上,剁碎成草丝样,然后,放到大铁锅里,加水一起煮。

    锅里的水烧开以后,再倒进去一定量的完整的大米或者加工时被打碎时的碎米,米的量一般在二两到四两之间,然后再把米跟已经煮过的野草一起搅拌均匀,继续煮至猪食完全熟透。

    那时,湾里的人们听别人说:某人得了癌症,治遍了都没治疗好,后来,她回到家里,就在煮猪食的锅里,每天放一个鸡蛋进去,鸡蛋混在猪食里面煮熟了,再拿出来,剥了壳吃,无意之中,把癌症治疗好了。

    没法考证,也不知道此事的真假,反正,潇飞雨当年上学那会,只要家里有母鸡下蛋,跟猪食一起混煮鸡蛋吃,对潇飞雨姐妹来说,是家常便饭。

    以潇飞雨后来的认知:当年猪食中采摘的野草,有很多种,不排除猪食中的各种野草,有的可能带有药性,能杀毒、杀菌、或者有清理肠胃通便的功能,而带有药性的草浆液在猪食熬煮的过程中,渗透到鸡蛋里面去了,长期服用渗透了具有药性的草浆液的鸡蛋,也许就把人体积累的毒素,慢慢排泄出去了,人体的器官功能又恢复正常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因猪食熬煮过程中,是各种野草混煮,所以当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种成份的草,起到了治疗癌症的作用。况且,四季不同,时令变化,各种野草入猪食的时间也不一样,这就更增加了具体分辨的难度。

    hs湾人们当时用来做猪食的野草 ,以后来潇飞雨知道书面名字,其根部又有中药价值的的野草就有:半夏的茎叶、车前草、蒲公英、葛根藤、鱼腥草、板兰根、紫苏叶、蒿草、野菊花还没有结蒂开花之前的嫩茎等,这些都是当时hs湾人们,采摘用来做猪食的,它们不是长在hs湾人家的屋前屋后,就是长在hs湾的田野边,或者hp岭的山坡上。

    就如板蓝根,hs湾人们称呼它的名字是:“黄鳝卷”,因为它的形状茎叶较少、根部较长,弯弯曲曲,像蜷缩着的黄鳝。那时候,它铺满hs湾的田垄间。

    还有鱼腥草,hs湾人们称呼它为:“嚼嗯尖”,它们的茎叶呈紫红色、颜色深点的,又像酒红色,一族族、一堆堆、紧挨着长在hp岭的山坡上,某块土地的边角。一碰到了,就是一大堆的,能采一竹篮,hp岭山坡上的鱼腥草,喜欢扎堆。要是让懂草药的人遇上,就很容易被团灭。而田垄间,则是长得比较稀少,偶尔长有几株,也是零零碎碎的生长。

    而紫苏叶,它的茎叶是紫色,hs湾人们对它的称呼是:“鸡丝杠”,它们一般生长在hs湾人家的屋前屋后的空地或者土坑的边角。

    半夏,hs湾人们称呼它:“报胺子”,也是在这一片土地上生长的人们,才能听得懂其名字的方言。半夏的茎叶,纤细、但长得笔直,呈独枝状,升向空中,其形状非常秀美!如果说长颈鹿是长得最优雅的动物,那么,当年的潇飞雨,一直认为半夏是长得最优雅的植物,没有之一。它的茎叶秀美,而入药的则是根部,呈球型,用锄头挖出来,大的半夏根部,有小拇指的一截大小。

    半夏,它虽然是野草,也可以说是富贵草,它不在山坡上的茅草缝中生长,一般都是生长在山坡上已经被hs湾人们挖过的土中,那是庄稼地里。

    车前草,hs湾人们称呼其为:“岔卸子草”。

    那时候,还没有大规模走出乡土的hs湾人们,对于漫山遍野的野生植被,除了知道竹笋、野生草莓,人能食用;金银花、半夏的根部、还有一种hs湾人们名叫“黄樟”和“阿婆招板”的野草根部,能入药外,对于别的草本的药用功效,湾里人们对它们的认知,基本还处于一片空白。

    潇飞雨也是很多年以后,才把hs湾人们给它们特有的称呼,和书面的名字对接起来。

    虽然她从小时候起:就看到外公,每年冬天,都会从田垄间拔回来一些野草,然后从hs湾人们屋前屋后的果木树上摘一些树叶,或者刮一些树皮;然后再到hp岭的山坡上挖一些茅草根、结小红果的地茶、不是竹叶,没有竹子高,匍匐着贴在地面,长不高,但形状像竹叶的野草回家,然后洗干净,放到瓦钵里,加水一起煎煮,然后服用那些用野草、树叶、树皮、茅草根、小红果等煎煮过的水。

    这事,潇飞雨几乎每年冬天都看着外公这么干,持续了很多年,外公享年九十四岁,到目前为止,应该算hs湾最长寿的老人。

    直到很多年以后,潇飞雨才明白:外公从hs湾田垄间拔回来的野草里面,就有一些是板兰根、鱼腥草;从乡邻们屋前屋后果木树上,摘的那些树叶,刮的树皮,其实是琵琶叶、桑树叶、桑树皮;以及从山坡上挖来的茅草根、地茶、淡竹叶,它们都是地道的中药材。有的具有清热解毒的作用,有的本身就能治疗呼吸系统的疾病。

    冬天,是呼吸系统疾病、感冒高发期,而当年,每到冬天,就是这些草药汁,给外公在呼吸系统疾病之间,筑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

    后来,潇飞雨推测:也许是外公的一个老熟人告诉他的方法吧。

    他那朋友,他们家从民国起,家里就一直开药店,已经快一百年了,几代人下来,常年跟药物打交道,就像卖油翁一样,总会有些拿得出手的经验吧。

    外公腿脚勤快,往那老熟人那儿跑得勤,几代人的交情了,说不定人家重情义:就把方法传给他了,就地取材、操作简单、方便实用。看来,一切皆缘分,一切也是定数。

    还有一些野草,做猪食也不行,有毒,猪吃了都会毒死。

    潇飞雨小时候,断是不敢去碰那些猪都不能吃的野草的,经管它们颜色鲜艳,结的果子长得像熟透了的红色小草莓,具有超级诱惑力,hs湾人们叫它:“蛇袍”;或者一族族的,枝、叶、茎排列得整齐规则,非常美观,像微型的莲蓬集结体,又像多重嵌套的小雨伞,直到现在,潇飞雨也不知道它们的书面名字,只知道它们都有毒。

    潇飞雨幼小的时候,远远的看着它们长在地里,绝对不会去碰它们半下,猪不能吃,是毒草,小伙伴们统称它们为断肠草,并且在头脑中想像着:吃了它们,真的会毒烂、断掉肠子,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逻辑简单。

    那时候,湾里的女孩们,从小就常常跟在湾里的老奶奶、或者伯母、婶娘、姑姑、嫂子、姐姐身后,背着一个长方体形状的竹篮,带上hs湾人们称为“咂刀”的刀子,去田野边、hp岭的山坡上扯猪草,在漫山遍野、百草从生的草木中,跟着大人们,依样画葫芦,辨认出哪些植物是可以用作猪的食材,哪些不能够。

    可以作为猪的食材的植物,就用咂刀割下它们,用茅草或者藤萝,把它们扎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绑好,放在长方体形状的竹背篮里,然后背回家,用长方形状,带木刀柄的刀子斩成草丝后,再熬煮熟,作为猪的纯天然食物。

    因为人均耕地面积不够,hs湾的大部分土地,都用来种植花生、玉米、大豆、绿豆、红薯等经济作物了;还有一小部分土地,基本是留出来,专门用来种植自己家里人要吃的蔬菜和瓜果。轮到用来种萝卜、雪里蕻等专门给猪吃的植物用的土地,就已经很少了,所以,猪的部分食材,就这样转为直接从大自然获取。

    经济作物,也是hs湾人们的说法:就是能够直接用来卖钱的植物。那时候,每年秋收时节,有外地人开着大卡车,来本土收购花生、玉米、黄豆、绿豆、红薯粉等农产品。所以,hs湾人们称它们为经济作物,这是与果农和菜农不同的地方。

    hs湾人们,无论自家地头有再多的菜蔬,都一概不外卖,无论是辣椒,茄子、豆角、四季豆、土豆、芋头、还是丝瓜、黄瓜、苦瓜、冬瓜、南瓜、白瓜、萝卜、白菜。

    当季多得吃不完的蔬菜,湾里的人们有她们自己的保存方法,采摘回来,洗干净后,切成片或者颗粒晒干或者腌制,或者蒸熟后再晒干,然后干菜用袋子装起来密封好,腌菜就用坛子保存。

    年成好,雨水充沛的话,一到丰收时节,hs湾人们的晒谷坪上,到处都是晒满了辣椒、豆角、茄子干、苦瓜干的大竹篾筛子,散发着蔬果特有的淡淡清香。

    随着祖国南大门的打开、和各港口的陆续开放,人口开始高频流动。

    估计有人嗅到了hs湾满园的瓜果香,能够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就有人开始趁黑夜,来hs湾的菜园子里偷菜,偷到县城里的菜市场去卖,hs湾隔县城六十里,那些惯贼,一个晚上在菜园子里偷几十上百斤辣椒,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hs湾人们喜欢吃辣椒,都是一整块土地的种植辣椒,辣椒树结果的时节,如果自己家里一段时间不去采摘的话,就又是满树的辣椒了,一去摘能摘一担。

    hs湾人们的说法:一担就是两个大圆形箩筐能够装的量,能装几十上百斤,如果自己留着没去地头摘,或者没有时间去摘,就等于给了那些惯贼偷盗的机会。

    接回到:hs湾的小女孩们,跟在大人后面,上山坡打猪草的片段:那种hs湾人们用来专门割猪草的咂刀,它是由铁做成的,形状很小巧,很秀美,它由两部分构成:

    一、上面一部分是弯弯的,像小月亮一样的铁制刀片,刀口很薄、很锋利,直径大约四、五厘米左右;
    二、在这个刀片的中间,靠近刀背的地方,有一个象圆锥形状的铁制金属片;
    三、铁制刀片的刀背和圆锥形铁制金属片,是呈九十度的直角,焊接起来相连通的;
    四、在咂刀下部的圆锥形金属片上,还有一个焊接上去的小圆形铁环,它的直径跟手指一样大小。
    五、采摘猪草的hs湾人们,就是把食指伸进这个焊接在圆锥形金属片上的小铁环里,然后把月亮形的刀口对准猪草,启动食指的向内拉力,来完成对山中猪草的切割。

    可随着后来科技进步了,湾里的人们,都改为直接用人造的猪饲料喂猪,没有谁肯辛苦再上山割野草了。

    那时候:
    一、从大自然获取原材料;
    二、再经过加工,熬煮原材料喂猪,或者直接割草回来喂牛,把动物饲养大;
    三、然后再把动物屠宰套现,来获取自身的部分生存资源。

    后来,潇飞雨才明白:从农耕文明的本质来说,其实,就相当于现代人给小孩上培训班,某种角度,hs湾人们,也是在从小培养自己的后人,在大自然中的生存技能。

    只是那时候,山乡的人们,不知道梳理流程,来完成文字记载罢了,一切都是出于动物原始的生存本能。

    那时候,桃奶奶的口中,就流传着一个故事,说:“很久以前,有一个神奇的草药郎中,为了试探药性,亲尝百草,最后被一棵毒草,有剧毒,吃下去,马上就毒死了。”

    很早的时候,没有医生、中医一说,会用草本作为药材,来治病的人,桃奶奶说:他们的名字统统叫做草药郎中。

    至于是否属实,桃奶奶都过世多年了,也追问不到可以考证的资料去查询了。

    但桃奶奶的丈夫织爷爷,织爷爷是木匠,懂一点草药知识,有时候会治疗一些病痛,诸如被蛇咬、被蜂嗤到引起的炎症,倒是真的。

    估计这也跟织爷爷的职业有关,当年,木匠跟户主干活的时候,有时候是必须进山的,建房子、或者做嫁妆的家具时,有的木材,是直接从户主自己家里分到的山林里,砍伐回来的。木材是否适合做房梁?或者是否适合做家具?有时候,这种情况需要木匠本人直接进山看树,来决定是否砍伐树木。

    为了怕发生万一被毒舌咬到的情景,估计织爷爷的师父一辈的人,都会自己寻草药疗伤,或许织爷爷,就是这样,从他匠人生涯开始的那一刻起,他的祖师爷或者师父,为了使自己的技艺能够传承下去,护徒心切,就把出入山林时,能够保护自己的技能和木匠的本行技能,一起传授给了他。

    那时候,乡民们在田间或者山中劳作,被蛇咬了,或者马蜂敕了手脚,手脚就会红肿,有的蛇有剧毒的,万一被咬了,可能还会引起脸肿或者全身浮肿。

    织爷爷,给被蛇、虫咬伤的人治疗,也是去山野或者田垄间采一些野草回来,洗干净,然后用刀子剁碎剁碎,再磨成草浆,然后敷在患者的伤口处,再用纱布包扎好。每天换一次药,一般情况下,敷个三、五天就好了;也有情况严重的,要连续换药敷上十天半月的。

    也许,这就是最原始的创可贴吧?或者说:是现在创可贴的雏型?

    记得有一年,潇飞雨和小伙伴们上山林,去采蘑菇。在掌心向上,用食指和中指去地面夹起蘑菇的那一刻,一个手指头,被藏在地下的一种不知名的小动物咬了,当时手指和手背马上就红肿胀痛起来。

    后来是去织爷爷家里,织爷爷从野外挖回来一些野草,按上面的流程,洗干净、切碎,再磨成草浆,然后堆在伤口上用纱布包扎起来敷好的。

    可惜,织爷爷毕竟是邻居,不像外公一样,潇飞雨可以跟在外公身后,反复的观摩、询问、倒腾他采回来煎煮的那些野草,所以后来就能知道它们的中药书名,在hs湾人们用俚语称呼它们的情况下,也能完成与实物的对接相认。

    织爷爷从hs湾田野、山林间采回来,用刀子切碎、磨成草浆,堆在伤者患处的那些能化解蛇毒、消除红肿、淤痛的野草,潇飞雨至今都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随着织爷爷的离世,后人都离开乡土,不再出入山林,无心学艺。很遗憾,这些在特定的时空里,能够起到自卫和自我救助功效的技能,也随着长眠于地下了。

    寒来暑往,四季周而复始。迎着朝霞,hs湾人们,在袅袅炊烟中,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


    车前草



    半夏

    备注:杞人忧天,尽可能把知道的农事细节记录下来,如果万一哪天工业文明被完全摧毁,人类,还可以退回大自然,和大自然共处,相生相依,完成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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