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多雨水。清明前后,雨丝纷纷扬扬,一阵有一阵无,泥土的路面永远是半干半湿,走一小段路,就要在草地上抹擦一下沾在鞋底的泥。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整个春天都是飘雨的。偶尔会下大雨,也是一阵就过去了,天又放晴。雨后的地面会冒出大片大片黑色的地脸皮,农村人不稀罕弄来吃。
孩子们就用脚去踩踏当玩儿,反正太阳一出来,它们就会从地面消失。
现在,有人工培植的地软,晒干出售。老台门的地软包子就是。
春雷过后,最快乐的事便是到松树林里捡菌子,那才是人间美味。
一群孩子到松林里,捡菌子只是顺便的事,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林子里乱跑。
松林深处有个小庙,每次去都会排队给菩萨作揖。童年的记忆,都带着神秘的色彩。
夏天是暴雨的季节,一场接一场。
雨停了,母亲去田间除秧苗里的稗草,让我提竹篓跟着。回来时就满满的一篓鱼。暴雨让鱼塘的水涨得漫过了埂,鱼跑到田里,在秧苗间游不快,直接捡。
我们那儿家家户户都有鱼网。暴雨过后,大家都会到河里去打鱼。父亲偶尔也会带我们去。
那条河很长,河水一直流到湖南常德。父亲说那里的人跟我们一样的口音。
水流湍急处,鱼儿拼命往游,站在岸边一网撒下去,拉上来五六斤重的大白条。
小半天,回来就收获满满,除了鱼,还有顺着河水漂流下来的南瓜和西瓜。
打鱼的场面如同集市,很多人似乎不是冲着鱼去的,更多是赶那热闹。
鱼米之乡的孩子,从小到大抓鱼吃鱼,反倒会抱着西瓜欢喜雀跃。
初夏,暴雨少了。小雨天时常还有。
雨后彩霞满天的黄昏,我常常站在门前高高的草坡上,向远方眺望,那若隐若现连绵不绝的山脉,如同一幅水墨画,让我神往。
那时候我常常缠着父亲问,那是什么山?有多远?小时候对距离的判断,自己到不了的地方都叫远方。
父亲告诉我,那是大洪山。我问父亲去过没?他说,算去过吧!
他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建筑队。一次,全队的人都上了一辆厢式货车,路上好几个小时,到了一个地方后便开始建工厂。四周群山环绕,树林茂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完工后,再被厢式货车拉回来。父亲说,应该在大洪山里。
长大后,才知道大洪山离家并不远,可我至今都不曾走近过。
这些年,我走出了很远很远,大洪山离我真的很远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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