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被蚊子吵醒,摸着手上脸上的包,起身去寻蚊香。小心翼翼地拆开、点燃、放好,再躺下,却怎么也没有了睡意。索性拉开了窗帘,看看外面的夜空。繁星稀疏,城市的夏夜如今仍没有熟睡,远处的楼房依然点着一星半点的灯火。耳畔不时响起汽车奔驰、飞机掠过的声音。
蝉噪哪去了?蛙鸣哪去了?墙角窸窸窣窣的蛐蛐声哪去了?记忆中的夏夜可全不如此啊!
犹记少时,晚饭之后,一家人灭了家里的灯,拎着板凳、拿着蒲扇走到通透的街上开始乘凉。街坊四邻、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早到的已然点起火堆——一则熏赶蚊虫,二则警醒路人(此处有人乘凉,行路需得小心)。然而这火堆生得也有讲究:点燃以后必须用麦糠掺着沙土压灭,若有明火烧得太快且灼人,毕竟乘凉;压灭之后,烟雾弥漫方可熏得蚊虫。唯一的缺点就是熏蚊子的同时也熏人,以至于我对童年夏夜一个挥之不去的印象就是这股浓浓的烟熏味。
烟雾是否可以熏走蚊子尚不可知,对于我来说,真正能够赶走蚊子的是奶奶手里的蒲扇。那时年纪小,手里的板凳也小,恰恰能坐到奶奶的腿间,大人们聊他们的事——天气啊、收成啊、家长里短,听不懂也不爱听。奶奶手里的蒲扇轻轻地扇着,间或拍打我一下,如今记起颇有些别样的韵律,像是时间的流逝、像是生命的流淌。听着听着就困了,困了就趴在奶奶的腿上睡着了。
有时候,奶奶怕我无聊也会教我一些好玩的东西。奶奶家的院墙上爬着几藤葫芦,夏天的时候总会开些素白明亮的花。每到晚上,总有些体型肥大的蛾子过来偷食花蜜,且叫它葫芦蛾吧。奶奶教我摘下一朵葫芦花,拇指食指轻轻捏住底部,举过头顶,静住不动,不一会儿就会有葫芦蛾过来吸取花蜜,然后两指猛然一捏,一只葫芦蛾就捉住了。至于捉住之后干什么,奶奶没有教我。葫芦蛾一边飞一边挣扎,我实在担心把它的须子拽掉,索性就把它放了。
其实,对于小孩子来说,晚上并不都是美好的,特别是当大人聊得特别尽兴、没时间注意我的时候。四周黢黑一片,总忍不住望向这、望向那,总担心这家的墙上会突然出现个人头、那家的草垛后会突然钻出个怪兽,一点风声、一点草动就吓得自己浑身僵直,大气不敢喘。最恐怖的莫过于晚上饮水过多、尿意十足的时候,求助于大人吧,要么会被笑话,要么只答复:“自己去!”于是,只好憋着、憋着……
如今,个头也长起来了,胆子也大了些,也慢慢到了给别人赶蚊子的年纪了。再想起童年夏夜里的这些趣事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地笑起来,只是这些傻事再讲给谁听呢?
窗外的星星也渐渐隐去了,星星也会老吧。唯愿星星亮的时候,珍惜它的光芒;星星黯淡下去,记住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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