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心底,是否有那么一个身影,于无数个星光黯然的夜晚,给了你数不尽的撕心裂肺。
想要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挥散,以空白来替代,最后也不过无力地泪流满面。
其实自己明白,身影的主人也不想赖在你这里,因为她的房间早已换了锁,不愿再平白多支付一笔租金。
但,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一切还未尘埃落定,不相信惨淡就是人生结局。
前不久,虫先生有点打了鸡血似的消息连环轰炸,说他要去赶赴那个七年之约。
我一下有些懵,什么七年之约?在这个碎片化和快节奏的时代,竟然还有埋在地下的“时间胶囊”?
又突然感到抓狂,能让主业宅男的虫先生顶着七月的中天烈日出门在外,应该只有萌萌哒的妹子。
“你是要背叛我们的革命友谊了!?”
虽然说以虫先生的条件找个女朋友的确不难,但这样的惨剧发生了,我不就成了唯一的落魄流浪狗嘛。
面对我的质问,虫先生只打下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我沉默了。
因为我记起来了。
这是一个人的七年之约。
之所以称呼他为虫先生,因为曾有一个人给他取了“虫”这个昵称。当他们互说再见时,她又叫了他“先生”。
去开没有结果的暗恋,虫先生迄今为止只谈过一次恋爱。
一次比暗恋多了几分拥有感却更加无力的异地恋。
但后来发现,这更像是一次演出,为了让自己留下曾经参与过的痕迹,他倾尽了所有。
“异地恋就是假装自己在谈恋爱。”第一次分手后的虫先生咕噜噜灌下半杯凉白开后突然冒出“金句”。
“你不该在你还没喝醉的时候就说大实话。”为了让他尽快进入哭天抢地的状态,我把自己的凉白开递了过去。
当时我们刚进入大一,虫先生依旧保持着“五好青年”的优良传统——不抽烟、不喝酒、不蹦迪、不烫头、不纹身。淡得就像原生黄瓜片。
不对,他可没资格跟黄瓜兄相提并论,黄瓜兄可是受无数妹子追捧的美容秘方。而虫先生,女孩只要一主动靠近,就像发了高烧的病人,浑身滚烫,恨不得逃窜当场,生怕对方也被自己传染了一般。关键还不敢与人对视,浪费了一对极好看的双眼皮。
高考结束后,虫先生与她相逢在美丽的西塘古镇。
那天恰好下雨,但因为有烟雨长廊,所以既定的活动也不会被打乱,反而别有韵味,也正好贴合了虫先生的兴致。
在如墨的画卷中,虫先生的眼里多了道身影,独自站在河边,任凭雨丝落在身上。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股命运的力量化作推手,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虫先生走向前为她撑起了伞。
后来我问过虫先生,为什么突然开了窍,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只觉得,在那一个瞬间,他感觉他们很像。
有些时候,有些事,真的只需要一个瞬间。
因为这个瞬间,虫先生恋爱了。
他说,女孩就像梦境一般,眉清目秀,站在他身边。
我想,那个场面,他会铭记一生。
女孩的名字叫木子漠,虫先生管她叫妖精……
真是闷骚的纯种摩羯。
木子漠家住北方白城,和南方湖城的虫先生相距两千三百四十五公里。
都是游客身份的他们,注定只来得及知晓对方的名字。
但不妨碍他们有了情侣衣、情侣戒,需要多记住一个人的生日,看着手机屏幕傻笑成了常态。
异地恋自然会有很多遗憾,但在最开始的热恋期,好像无论何种爱情,都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能将他们打败。
有人将恋爱划为几个阶段,不管名称各异,但第三个月都是开始进入危险期。
摆在虫先生和木子漠面前的是距离、时间,首当其冲的是学习。
木子漠还在就读高中,本身也可以算是一名富家千金,而且是单亲家庭,和母亲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的压力无疑是巨大的。
刚开始,两人在晚上十点后还能煲着电话粥,突然某天被木子漠的妈妈发现了,他们的联系也就“啪”得一下生生被掐断。
毫无恋爱经验的虫先生自责极了,他也怕因为自己导致木子漠被收了手机而让两人出现裂痕。
于是他开始找寻木子漠朋友的帮助,让她们帮忙传话。
满心的仿徨、期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种落差就像儿时已经约定好了去游乐园,自己正在盘算先去骑木马还是玩碰车,该怎么恰到好处地和伙伴炫耀,然后被父母告知临时有事下次再去,更过分的是,那些朋友却去了游乐园,表现出的快乐毫不掩饰。
木子漠朋友的确把虫先生的意思传递到了,但她未置一言。
虫先生不敢相信,他觉得木子漠应该先臭骂他一顿,然后让他乖乖等着。
当时虫先生还可以登上木子漠的QQ,他意外发现,原来那些曾经爱情的宣言只有几个人可见,底下的评论更是只有共同好友才可见。
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在不断追问下,他得到了回答。当时向虫先生表白的那人其实不是木子漠,是她的一个朋友,用她的QQ开了一个玩笑,她有些不忍,就那样将错就错。
虫先生明白了,什么都不需要多说了。
可他还是很心痛,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为什么要把过往的一切抹去呢?
木子漠忘了,她的第一次表白其实虫先生拒绝了,第二次他们才在一起,而那一次是在微信。
“别哭了,人家抛弃你不是很正常嘛,她有不少人追,说不定已经被追到了手……”我一边劝着一边给他满上。
“滚!我不喝这傻x凉白开,我也不要和你这傻x待一起,我要和她在一起,她是我的!”
虫先生掀桌离开。
摩羯的占有欲其实不比天蝎低。
“她是我的”是多么自私的几个字,却是爱人间最甜蜜的情话,但如果对前任说了会怎么样……
或许是被我刺激到了,虫先生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成了一只舔狗,对方的QQ当然没办法再登了,就连列表也没有了彼此。
但他可以申请好友啊,申请的时候可以在验证消息里写三十五个字;可以在说说下方评论,为了不让木子漠尴尬还去开了黄钻设置私密;最后还有空间留言,以及抖音等其它社交软件,甚至包括了游戏……
很难想象,在学校一天都不讲几句话的虫先生竟然成了话痨,不对,是字痨。
没有结果他就继续,一有回应哪怕是刻薄之语他都激动地像中了彩票,留着哈喇子舔了过去。
羞与此人为伍啊,可又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我一直认为,如果有谁和虫先生谈恋爱了,他们应该能够完成数年长跑得到美好结局。
因为懂他的人不多,但对这些极少数的人他是把他们放在自己之上的。
不过我没有料到,他的初恋保留了那么多年一上手就是异地。
经典的形容——欣喜忧愁无从分享,欢笑落泪不能拥抱。
都说熬过异地就是一生,可谁都怕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而有另外的人向你提供了肩膀。
虽然我对人性没有充足的把握,但还是一直相信“爱”这种情感,它其中蕴含的神秘力量总带来奇迹。
就像虫先生的舔狗行为终于还是得到了回报,木子漠回来了。
错过了对方的生日不要紧,因为一起度过了第一个跨年,即便隔着长江黄河,对他们两人来说,又可以照亮彼此的一点道路。
我原以为接下来可以按照轨迹顺利地航行下去,但没想到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们第一次恋爱好比小桥潺潺流水,是虫先生最向往的平淡、永恒,所以虫先生完全相信着木子漠,直到世界崩塌。
他没有谈起任何他的疑惑,但那颗种子不可避免地在心底生根发芽。
虫先生十分在意生活中的点滴细节,一声早起的招呼便能让他温暖许久。他没有指望过木子漠可以为他付出什么,他觉得,既然我爱一个人,就该是我付出一切。
木子漠如果能在每天上线后最先回复他,便觉得足够了。
可,她好像做不到,而且和虫先生聊天的是一个小号。
被无视一次,忍了。两次,也忍了。再多呢……终究会有个限度。
当满腔的热情只得到一个“哦”或者一个表情,那种失落感是对方无法体会的。
虫先生生气了。
他做的不够么?列表二百人,除了她以外还有谁会是自己去主动搭话的?三餐变为两餐,所有省下的钱花在了谁的身上?
一切的不平和委屈,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成了几句抱怨。
他以为她会认错,然后“可怜兮兮”地祈求原谅。
但木子漠好像理解错了,她以为虫先生的意思就是分手。
在茫然中,虫先生又恢复了单身。
他们没有能够共度第一个元宵节。
“我心碎了……”虫先生哼哧着跑完两千米,干呕了一下,眼里全出来了。
作为一名旁观者,我没有陪他一起跑,也没有陪他一起哭,抱膝坐在他旁边,只是望着刚刚升起的初阳。
爱过,就是爱过了。如果没有复合,就是永远爱过了。
“她还住在你心里吧,别哭了,心都碎了,再哭她会淋到雨,你舍得么?”
我像安慰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你该把心缝起来,为她挡雨,就像你给她撑起那把伞。”
虫先生听进去了,但用的材料应该是口水。
他又开始舔狗大法,方式与前一次完全相同。
谁都不知道,一个既控诉对方对他的伤害又为对方开脱,既表达自己的不甘又衷心地送出祝福,既说了放下又在夜间独自流泪,这样的人,心里到底有多么纠结。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来,而是抛下了一个比之前更为残忍的“真相”。
对你表白的人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她早就出车祸去世了,我看你可怜,这才同情你。
不要再找我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虫先生沉默了,他只留下一个留言:
我会去找你,只为了再见一面,仅此。
我喜欢三和七这两个数字,三年太短,那就七年吧。
七年后,我会来找你。
陪他喝酒喝到了吐,期间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不需要了。
就像虫先生不需要再因为顾着胃病拒酒于千里之外。
开始了拼酒,开始了酒吧蹦迪。
虫先生堕落了么?
依照他的说法,这只不过是野生男神陶冶情操罢了。
虫先生也真的成了男神。
为了克服内向,参加了学校里的几个社团,开始敢于在几百人的面前大声演讲,在辩论赛中侃侃而谈,和女生交谈时那双星眸竟让对方红了脸。
气质变化了,身体素质同样跟上,以前教学楼、图书馆、寝室三点一线,现在操场和体育馆强势插入,肌肉练了出来,原本的圆脸也棱角分明。
加上穿衣打扮向韩流靠近,虫先生成为校草有力竞争人选。
毕业后顺风顺水,也当了一位青春文学作家,于是主业宅男,副业码字。
我很羡慕,因为虫先生随心过着自己的生活,也过着别人梦想的生活。
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
若不是曾亲眼见过他的平凡,难以相信这样一位到达了诗和远方的人物会是我的朋友,会是曾经哭着喝白开水大骂傻x的舔狗。
如今,他要去赴约,翻山越岭,独自一人。
“我没有找到过那片她喜欢的星空,那些扑闪扑闪的精灵,应该都跟着她在那座城市。”
“你信不信,她在等着我,我从来都觉得没有人能够抢走她。”
看着他新发来的消息,我释怀地笑了。
后来的虫先生,他自信的事全都做到了。
即使是花开两朵,天各一方,花朵还是绽放了。
突然想起,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会强大,强大到可以跨越两千三百四十五公里站在她身边。
去吧,我的朋友,你已经足够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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