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四）

不知道在车厢里颠簸了两小时还是三小时，凹凸不平的路，四个人在里面根本就坐不稳，一会儿被撞在车厢上，一会儿又跳起来。终于车子停下来了，又喊下车，“换车了，你们轻点，你们都没钱，只能悄悄的上车。

黑漆漆的夜晚，下了车，虽有模糊的灯，可是也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车子好长。这是什么车呢，只在别人家的电视上见过，叫“火车”，走的时候发出比牛的叫声还大的声音。小草和几个小姑娘被带上车，车厢里面装满货物，只有过道和最里面有点小空间。

你们在里面不要出声，“让人发现了，你们就找不到你们的家人了，知道吗？”四个人点点头，小草忍不住问道“妈妈在哪儿？为什么要坐这样的车？”“你妈妈都走那么长时间了，如果近早就回家了。安心在这呆着，别说话，别乱动，被人发现我们可救不了你们。如果有人进来你们就躲到这里，不要让人发现你们了。”

本已经到了冬天，除了大点的女孩是布鞋，都穿着凉鞋，坐在车上也抵不住寒冷。其他三个都自主的靠在一起用体温相互取暖，一开始大个的女孩不愿意，自己坐一边，冷得瑟瑟发抖。小草把她拉过来，半推半就的还是和她们挨一起了。怕人发现，她们干脆挤在那个角落里。

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进来看一次，而她们每天只给她们送两次馒头进来。又冷又饿的几个人，伴随着火车“哐嗤哐嗤”的声音，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我叫小草，我妈妈没了，我去找妈妈，爸爸也想妈妈了，我要把妈妈给爸爸找回来。“

“我是春燕，这是我妹妹春花，家里因为想要儿子，所以一直以来爸爸和爷爷奶妈都不喜欢我们，只有妈妈疼我们，可是我们妈妈也丟了，我们想妈妈，想和妈妈一起。”听见抽泣的声音“不哭，我们肯定能找到妈妈了。”

“我叫腊梅，妈妈生了我身体就坏了，不能再生，爸爸有时候会拉着妈妈打，奶奶也会说很难听的话，妈妈丢了，爸爸每次喝醉酒都会喊着妈妈的名字打我，我要找到妈妈，再也不回那个家了。”“我们肯定都能找到妈妈的！“几双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小草一想到能找到妈妈，心里就有了亮光。大概到了第三天的半夜，又有人进来查看，人都走过了，突然“啪”的一声，掉了个一箱子到她们面前，几个人紧紧屏住呼吸。可那人还是折回来了，拿着手电。一下就晃到小草她们了，那人也穿着制服，可是是淡蓝色的，不是绿色的，五十多岁的样子。

看到有人，那人先是一惊，接着用听不太懂的方言问她们，几个只是惊恐的望着他。他改用普通话：“你们怎么在这里的？”几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心里怕极了，怕他把她们赶下车。“你们要去哪里？”几个人都把头低着。

“你们一定饿了吧！来，给你们东西吃！”“不能吃不认识的人的东西！”“我不是不认识的人，我是列车员，车上的人都归我管。”“你会赶我们下车吗？”“可以不赶你们下车，你们得告诉我，你们从哪里来，去哪里去。”“我们去找妈妈。”“谁带你们来的？”“警察叔叔。”

“这样，听我说，你们可能被骗了。现在好多人都冒充警察专门卖女孩子到外地。你们先跟我出去，好不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啪！”大叔被打晕了，是警察叔叔。

”快走！他是坏人，要骗你们。”车在这时候慢慢停了下来。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蒙了，不知该听谁的。“你们不找妈妈了？不找妈妈我就走了。呆会儿下不了车我可不管。”

听见找妈妈，几个人才跟着下了车，又上了一辆车子，拉到一个偏僻的旅馆里。折腾了几天，几个都累得不行了。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过去。

小草做了个梦，梦中见到妈妈了，妈妈的怀抱好温暖啊！可是突然被带她们来的警察叔叔扯开了，说要把小草卖了，梦中的小草撕心裂肺的哭着。“小草，小草。咋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小草睁开眼睛，大家都关切的望着她。“我梦见妈妈了，可是被警察叔叔拉开了，你们说，他们真的会把我们卖了吗？”正说着，门开了，那个女人提着衣服和鞋子进来，张口嘴里就冒着白气。

“把衣服穿上，外面太冷了。”女人出去了，腊梅凑到门口看见门口没人了，“应该不会，他们是警察，怎么会卖人呢？更何况卖人的人怎么这么好。”腊梅指着衣服。

门外的男子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转身悄悄走了。

几个丫头换好衣服，女人又端来热水，让她们洗干净脸。还给梳了辫子，用流行的纱巾扎上，每个人都换了样子。

变化最大的是小草，原本来时脸就是黑漆漆的，现在洗干净了，原本的皮肤露出来，好白呀！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再穿上粉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桃红的棉鞋，就算是厚厚的衣服也遮不住小草曼妙的腰肢。把其她几个都看呆了，“呀！小草，你好漂亮啊！”小草害羞的笑了，脸上泛起红晕，从小到大，小草从未穿过如此漂亮的新衣服。

小草拉起女警察的手，“姐姐，谢谢你！我从小到大都未穿过如此漂亮的衣服。一定花了很多钱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挣钱了，一定把衣服的钱还你！”女警察先是一愣，接着不自然的把手拔出来，“没，没多少！”连忙摇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屋内几个小姐妹还在叽叽喳喳的闹着，你给我理理头发，我夸夸你的衣服。

另一间屋子里，“什么？放了她们？这一路的花销谁负责。”“你不干了，你以为你不干了就和你没关系了，告诉你，现在只要事情败露，你的罪也逃不过。而且就算我放过你，其他人会放过你的家人吗？自己好好想想吧！”

“嘭！”男人出来门关上了。屋内，女人跌坐在地上，无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