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亭杨妃戏彩蝶
埋香冢飞燕河残红
探春为贾府“四春”中第三,她与宝玉及三春均在贾母宠爱中长大,与林黛玉进贾府后搬到王夫人住处,元春省亲后住大观园。
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脑补一下她的亲母赵姨娘,再想想她父亲贾政,这基因不差。
元妃省亲时,探春曾写过“万象争辉的匾额”,从内容中可以判断出探春洒脱的个性。
名园筑出势巍巍,奉命何惭学浅微。
精妙一时言不出,果然万物生光辉。
但,探春真是个洒脱的人吗?她的内心与她的外表统一吗?在曹雪芹描述她时,我们还真得需要通过她的言谈举止去判断这个人物,具体说,这回就有一场关于她心理转折的重要戏码。
从宝玉与探春的聊天内容中发现,探春似乎不像赵姨娘所生。她待母亲与弟弟贾环有着先天的生份。探春为宝玉做了一双鞋,赵姨娘得知后冷嘲热讽,言语尖刻令探春伤心。作为赵姨娘,是否可以对女儿说,有时间为自己的亲弟弟贾环也做一双该多好啊!
赵姨娘在贾府活得很尴尬,她有机会在贾政跟前讨个好,得个疼,日子也能将就过去。面对王夫人,那可得万分小心。
赵姨娘因妾妻身份,地位不如儿子贾环,就连凤姐都来找欺头。凤姐话语里明抬贾环暗压赵姨娘,这当着赵姨娘说毕竟不好听,再说,旁边的贾环听后怎么想,他肯定更偏自己的母亲啊,凤姐一实话,显露低情商。
赵姨娘没有亲自教育儿子的资格。除了贾府私塾就是王夫人在教导贾环。看看贾环的表现吧,出谜“枕头兽头”令众不悦;与丫鬟玩牌赖账被宝钗护;给宝玉蜡油泼面母被斥;宝玉奄奄一息时与母偷乐。
这赵姨娘,不见她与别人怎么交往,但一出面,都是与贾母、贾政、王熙凤、王夫人等贾府重要人物交手,好不容易遇到个外人,便是看透了她心、引导她仇恨心理、骗她破财消灾的马道婆。即便赵姨娘再有一万个委屈,一千个好,就这几个镜头已把她彻底毁了。
那么,作为作者,作为贾环人物的设置,王夫人对贾环的教育影响已可忽略不计。读者放飞想象,自去判断吧。
探春的性格可不一样,假设她的成长与母赵姨娘曾在一起,也必须有这样一段光阴的经历。可探春完全没有沾染到一点点母亲消极的一面,这是逻辑上讲不通的,她令人不可思议,难道,探春是曹雪芹笔下又一个“质本洁来”的神仙姐姐吗?
听探春在宝玉跟前待母的言论令人感觉她很不像一个女儿家说的话。她说自己只认太太,这是对宝玉之母王夫人的公开站队,也是对宝玉在表衷心。
探春在亲娘和王夫人之间衡量,实力悬殊的气场与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果断倒向王夫人,这个说大不大的丫头,有如此细致的观察力与判断力,还有改变自己受压迫的思想,她愿意牺牲亲情关系改变命运,这是不是很悲壮,也不得不说是薄情社会里人性挣扎的悲剧。
当某人的一点残缺被众人放大到足够掩盖他其他的德能时,这人会完蛋。社会的悲哀也就来了。而赵姨娘的“墙倒众人推”现象从哪个源头说起,值得大家深入思考。
当探春果断地对宝玉明确态度要抛弃母亲时,她那刻的内心是释然的,贾府上上下下人都不待见自己母亲,苦恼生嫌弃,嫌弃恨命运,血拼吧,靠自己。
这时的探春,大喜大悲同时附身,像是在赌博。这一点是否与贾环对宝玉蜡油泼面有相似的地方!从此,探春把母亲从心里彻底割裂。她的良心就没有一点挣扎吗?
最后,让我们再来回忆一下探春的判词:
才自清明志自高,
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泣江边望,
千里东风一梦遥。
画面上画着“两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作掩面涕泣之状”。暗指探春远嫁海隅,犹如断线的风筝,一去不返。探春生于家族衰落的末世,命运偏偏愈来愈不济。
探春日后将远嫁海外,风筝意味着她要远离故土。辱母抬婢的刻画令人印象深刻。
贾府也因迎春遇人不淑、前车之鉴,大家对探春远嫁之事心有余悸,反而赵姨娘这亲娘心生窃喜,亲娘与女儿像是一对冤家。
她志向远大、精明能干、争胜好强,善于家族管理,与姐姐迎春的怯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凤姐都不敢小觑她,还要“惧她、让她三分”。
她在大观园中是有名的“刺玫瑰”。但就是这样一位才貌出众的大家小姐却还是伴随着家族的衰亡而远嫁他乡,她承受骨肉分离之痛,是否也在暗示,她没有珍惜亲情,最后便要忍受无限悲凉的结局。
探春与赵姨娘,赵姨娘与她的命运在贾府落败中一一失了光彩,她与母亲决绝的割离,就像日后预兆她与贾府不得不别离的命运。因果绳子的两头一直没法割离。告别仪式来了,探春在思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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