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是可以成精的。
它长在深山里,长年累月地吸收天地灵气和日月光辉,到了一定的时间就可以成精了。树精是森林富裕的象征,它们的存在是地球充满生机的标志,是大地母亲送给人类的一个天使,是大自然与人类之间的特殊交流符号。它在千百年的时间洪流里不断吸收日月灵气,不断采集大地光孕,然后让自己有了智慧和生命。据说,动植物一旦有了人的智慧,就比人更聪明更睿智更有能量。
女作家舒敏,就是一棵成精的树。虽然她还不老,但四十多年的人生历练和丰富的感觉,已经让她有了超人的智慧和灵光了。现在,她俨然已经是自然的精灵。
这是我读她的散文集《独自呢喃的树》所产生的联想。她的这部文集,全是以树为构架来支撑的。从大的单元看,有“没有年轮的乡愁树”“长满故事的亲情树”“永不褪色的记忆树”以及“印象苗圃”等板块。树是上苍赐给人间的浓荫和美意,是柔美意象的文化表征。它给人间一片绿色,一派清凉。
在世界文学遗产宝库里,以树作为自喻形象的多有其人,而且多为女性。仅中国,就有许多人。
如三毛的《橄榄树》。
如席慕荣的《一棵开花的树》。
如舒婷的《致橡树》。
读散文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与作者的内心进行深度沟通。所以,在读了许久的时间之后,我对舒敏的这部文集,有了如下的一些认识。
不管不顾 作为一个树精,舒敏更多的时候都在充当一个讲述者。所以,她的题目只是个题目,并没有限制她的讲述。譬如在第一个板块《没有年轮的乡愁树》里,她共写了十种树。如果你粗一看,以为她是在写状物写景的散文呢。全是杏树核桃树柿子树芙蓉树白杨树一类,但这些题目并没有对她构成限制,她也只是以这些生活中与之朝夕相处的树作为引子,以勾起她那无限的乡愁。人都说一篇文章的题目就是它的眼睛和心灵,可舒敏却并不把它当回事,谁让她是树精呢。她只管讲述她的童年,讲述与她人生交集的奶奶、外婆、爸爸、妈妈、姐姐、舅舅等。她讲他们的勤劳、朴实、善良、憨厚,讲他们对自己的爱戴、呵护、关心。这些人,有的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都在她的回忆中定格,都是她娓娓叙谈的对象。在她以树的形象的讲述中,他们成为永恒。
不粘不滞 因为是从心底流淌而来的,汩汩滔滔,汹涌澎湃,感情如出鞘之剑,寒光一现就直指咽喉。树精舒敏把自己的根系深深地扎在了大地母亲的怀中,所以,她对自己的生活、生活中的故土以及亲人,都是充满了热爱的。所以,作为一个讲述者,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再也关不住,就如同一棵树被微风不断地拍着叶子。她讲述自己的工厂经历,讲述上学的伙伴老师,讲述舅舅送她的那支钢笔,以女儿的身份讲述自己的妊娠过程,甚至把一个屁都讲述得津津有味,如春雷滚滚。似同鲠骨在喉不吐不快,如同竹筒倒豆不泻而不可收,她总能把细小的事情讲得头头是道,讲得纹丝不乱。这种写作是女性独特的魅力所在,也是一个树精对文学的贡献。
不伪不作 舒敏是学哲学的,没读过中文系,没学过写作理论和文学概论,所以,她的文章就没有所谓文人的拿板,即所谓的端着架子,章法,有板有眼。这虽然是一棵成精的树,却并没有修炼到妖的份上,所以她在写作时从来都不伪作,不装腔作势,借以吓人。但如果你说她是学哲学的,却一点也没有所谓的理性,全是以感性的认知来对待世界。作为一棵成精的树,一个代表着阴柔女性形象的树精,舒敏的文章当然有时会故意萌一把,但这样的萌也是纯真的表现,不做作,不拿捏,不花里胡哨,让人看上去她就是一棵朴实的树,春华秋实,夏绿冬枯,自然自在。鄙以为文章的最高境界当属自然,这是一种天籁的声音,从心底直接抒发出来。
不泥不古 近来读的这些舒敏的散文,语言风格为之大变,朝着幽默诙谐的方向发展着。幽默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关联着我们对人世的观念。它是运用意味深长的语言来再现生活的喜剧特征的,是机智地面对生活的表现。它对一个作家的要求是很高的,如语言材料的变异性、语言内容的机辩性、语言组合的谐趣性。它所常用的手法的有夸张、婉曲、仿拟、双关、倒引、歇后、讽喻、换义、移时等,与人的思维直接关联。同时,它对文章的取材也有很高的要求。譬如就一个屁,她却能写得生动传神,而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题材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相比那些泥土作家来讲,树精舒敏文风是清新的、多变的,飞流直下,快人快语,而相对那些经院式作家而言,她却是机巧灵活的,生动有趣的,不拘泥,不做作。
读一个人的文章,就是在与她的灵魂对话,就是直接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中。我对舒敏并不熟悉,对她的散文也只是系统地读了这么一部。而以如此一个题目来作为这篇小文的标题,却一点也没有不恭之意。她是一个用心灵写作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假装。她就是一个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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