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怡情户外运动俱乐部”坐落在石竹路到水梓路的拐角处,地理位置介乎辉虹商场和赤霞河中间。郎钧威带着邓海先、袁升高来到这里,门厅墙壁上“强身健体”四个鲜红大字夺人眼球。
俱乐部的老板齐孟平,此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派出所要查验员工的身份和下落,教练顾津哲却联系不上了。他还在纠结报不报告,派出所的郎所长带着警察,已经到了他的办公室。
齐孟平赶紧从椅子上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郎所你好!”他一面招呼,一面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郎钧威的手。然后又分别招呼邓海先、袁升高:“邓警官袁警官,你们请坐。”
在沙发上坐下,郎钧威看了他一眼,然后问他:“你是老板?”见齐孟平点头,郎钧威又问:“你这里有没有叫顾津哲的教练?”
这个顾津哲果然有问题,齐孟平心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郎所,你们找顾津哲?我也在找他,他不见了。”
郎钧威立刻追问:“怎么回事?”
咽了咽口水,齐孟平才说:“这几天顾津哲没有在俱乐部上班,我让他去狮祖山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做俱乐部会员野营活动的场地。今天上午八点前,我们还有联系。将近中午的时候,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派出所要查验员工的身份和下落,我到现在都联系他不上。”
“郎所长,我担心了一天,顾津哲是不是在狮祖山出事了。”齐孟平看一眼郎钧威,试探着说:“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做攀岩教练五年,常年累月地猫在狮祖山,应该不会出事。”
郎钧威没接这个话茬,他对齐孟平说:“你去把顾津哲的身份信息找来。”
“好,好。”齐孟平屁股底下仿佛装着弹簧,把他的身子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赶紧走到电脑前坐下,鼠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接着,连接在电脑上的打印机吐出一张打印纸。齐孟平走回沙发,一边说一边递给郎钧威:“郎所长,这是他的资料。”
“顾津哲,二十七岁,五年前担任俱乐部的攀岩教练。”接过齐孟平手里他的4A打印纸,郎钧威看完后递给邓海先。随即又问齐孟平:“顾津哲住在哪里?”
齐孟平忙不迭地回答:“知道知道,就在附近的水梓路山竹塔小区。房子是俱乐部给员工租的,我马上去找后勤的人拿钥匙。”说完,他一路小跑地出了办公室。
这时,郎钧威对邓海先说:“你马上去局里计算机中心,调出顾津哲所有的信息。然后,拿顾津哲的相片,找那个任千兵辨认。”接着他吩咐袁升高:“升高,我们去山竹塔小区。”
来到山竹塔小区,警车停在顾津哲住的26栋楼前。跟着齐孟平走上三楼,在303号门口停下。郎钧威对齐孟平说道:“你去打开门。”进去后,郎钧威发现这是一个单间,房里的陈设非常简单。袁升高搜索一遍,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物品。
在房间的墙壁上,郎钧威看见一张手绘的“狮祖山地形地势图”,上面详细地标出了狮祖山的险要之处,画出了山林小径的路标。何处有水源何处是悬崖,何处有洞穴可以藏身何处有陷阱需要避开等等,图上都有清楚的记号,看上去一目了然。郎钧威一面观看地图,一面在心里叹息,这个顾津哲是个人才,可惜他的聪明才智用到了斜路上。让袁升高把地图取下来,郎钧威说道:“这张图很实用,我们搜山的时候用得着。”
警车刚刚驶离山竹塔小区,郎钧威接到邓海先的电话:“郎所,任千兵下午押送到省厅了。”
“我知道了,你在局里等我。”挂了电话,郎钧威对袁升高说道:“去史局长那里,我们可以申请签发通缉令了。”
夕阳西斜,最后的余晖绚烂着天空的云朵。赤霞市公安局,局长史邦柱办公室。史邦柱和滕长达郎钧威,在办公桌前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各种物证,有从赤霞河打捞上来的液压钳撬棍紧身衣和饼干包装袋矿泉水瓶,有在窝棚里找到的遮阳帽和口罩,有从瀑布旁边发现的手机和镁粉袋,还有顾津哲的身份信息资料和他绘制的狮祖山地形图。
在搜捕的刑警从瀑布处下到断崖后,滕长达返回局里。此刻,滕长达指着这些物件说道:“局长,我和郎所交换了意见,基本上确定辉虹商场的嫌疑人,是山水怡情户外运动俱乐部的攀岩教练。”
史邦柱点了点头,从手边的烟盒抽出烟卷扔给他俩。烟卷点燃之后,史邦柱问道:“具体理由是什么?判定的依据可靠吗?”
滕长达弹了弹烟灰,侧头对郎钧威说:“郎所,你仔细给局长说说。”
郎钧威正了正身子说:“嫌疑人从辉虹商场离开后,他在道路监控录像中一直到赤霞河才消失。我们判定他进了狮祖山,从渡口船老大的证词和赤霞公园案犯被捕后的供词得知,这个人的特征和道路监控录像中嫌疑人基本上相似。以上三个时间段出现的,都背着双肩包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把抽了几口的烟卷放到烟灰缸的凹槽处,郎钧威接着说“后来在狮祖山瀑布处找到一个双肩包,我们查看了他的手机,知道他叫顾津哲。通过筛查他的通讯录,找到他上班的地方。山水怡情户外运动俱乐部的老板证实了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联系也突然中断了。”
郎钧威指着桌上的狮祖山地形图说:“从顾津哲绘制这张图,就可以看着他作案后逃往狮祖山是早有准备的。作为攀岩教练,他既可以从辉虹商场顶楼的通风管道下到二楼的超市杀人盗金,又可以轻而易举地从瀑布的悬崖下去远走高飞。局长,这就是我们推论的依据。”
“既然有了明确的嫌疑人,并且已经判断出他的逃逸方向,我们就得加大搜捕的力度。”史邦柱仔细地察看地形图,然后他的食指点着秃头峰说:“根据嫌疑人的标记,这个地方有个山洞,他很有可能在这里藏身。”
说着,史邦柱的手缩回来。他摊开的手掌在眼前扇了扇,驱散渐渐浓密的烟雾。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坚定地说:“看来,是发通缉令的时候了。”
滕长达和郎钧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局长,下命令吧!”
“好,你们先去准备通缉令。”史邦柱说道:“我给厅长汇报一下。”
目送两人走出办公室,史邦柱抓起桌上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厅长,我是史邦柱。”听到对方的应答后,史邦柱对着电话里面说:“厅长,我们已经锁定了辉虹商场的嫌疑人,他叫顾津哲,是赤霞市一个俱乐部的攀岩教练。根据各种迹象判断,嫌疑人逃进了狮祖山。”
听到史邦柱说出顾津哲的名字,汤铁城用平缓的语气说:“不错,查出来嫌疑人,后面的重点是是如何尽快地抓获他。”
史邦柱接着他的话说:“是,厅长,我们一定尽快地把他抓捕归案。”
汤铁城又问:“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史邦柱回答说:“我们正在部署,准备马上发出通缉令,在全市范围内通缉顾津哲。”
“好,就这么办,有新的进展及时报告。”听到汤铁城的肯定,史邦柱精神振奋地说道:“厅长,我一定早点向你报告好消息。”说完,等厅长挂了电话后,史邦柱才轻轻地把听筒搁回座机的叉簧。
下午六点半,赤霞卫视中断所有频道的节目,插播了赤霞市公安局的通缉令:
“2016年6月12日凌晨,赤霞市辉虹商场发生杀人盗金大案。案犯杀死值班保安一人,盗走价值335万元的黄金首饰9.5公斤。
经查,犯罪嫌疑人顾津哲,男性,身份证号78030519890316051X,赤霞市南区裕马大街金华嘉苑小区人,案发前租住赤霞市南区水梓路山竹塔小区26栋303号。嫌犯身高175cm,体型中等,发型小板寸头。逃跑时背一个黑色双肩包,穿白色短袖T恤衫,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运动鞋。赤霞市公安局诚请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对提供有价值线索抓获该犯罪嫌疑人的,公安机关将严格为其保密并给予最高拾万元人民币的奖励。”
荧屏上的字幕伴随着主持人的播音,撕碎了赤霞市黄昏时候的祥和。主持人卜郁馨一眼看见通缉令上面的相片,心头骤然一沉。顾津哲,她的表哥她大舅的儿子,怎么成了通缉犯?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卜郁馨用正常的语速,平静地把通缉令播送出去。
走出演播室,卜郁馨的手机才开机,铃声就急剧地响起。卜郁馨一路小跑到走廊的尽头,推开窗户,窗口吹来的风依然是奥热的。电话里传来妈妈着急的声音:“小郁,通缉令是怎么回事?你表哥怎么啦?你大舅急得心脏病复发了。”
“妈妈,通缉令是真的。”尽管知道这个时候安慰的话没有意义,但卜郁馨还是无可奈何地说:“妈妈,你别着急。你也得劝劝大舅,别急坏了身子骨。待会儿下班,我去看他。”
“那好吧,下了班你到中心医院来。”其实,妈妈也知道找她没有用,只不过心里慌乱找女儿说说话。说完,妈妈就挂了电话。
在中心医院心内科加护病房,卜郁馨见到躺在病床上大舅。他闭着眼睛、鼻孔插着输氧管。悬挂在病床上方的药瓶里的溶液,正在通过输液管的针头,点点滴滴进入他左手背上的静脉。床头边安置着一个金属托架,心电图监测仪的监测夹连接着大舅的肢体,心胸处也有监测仪的橡胶吸盘吸附。对于那些不停地闪烁着的曲线和数值,卜郁馨看不懂。
舅妈弯着腰用棉签蘸水,湿润大舅干枯得结壳的嘴唇。舅妈的眼眶有些红肿,眼神里是深深的担忧。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大舅,想到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表哥,卜郁馨很难过 。她的妈妈,在小心地给大舅按摩右手的臂膀。一个和表哥差不多大的青年,在整理床头柜上的物件。
卜郁馨走到床前,小声问道:“大舅的情况怎么样?好点没?”舅妈抬头看一眼那个青年,对卜郁馨的妈妈说:“二妹,你和小孙给小郁说说。”
卜郁馨随他们走到病房外面,在消防通道的楼梯口,三人停住了脚步。卜郁馨疑惑地问道:“妈妈,他是谁?”
“他是小孙,是你大舅小区新来的保安。”妈妈勉强地咧咧嘴,嘴角扯出一丝不是笑容的笑容。她说:“今天看电视的时候,你大舅突然心绞疼。你舅妈说亏得小孙帮忙,你大舅才及时送到医院。”说到这里,妈妈仰起头朝小孙说道:“小孙,这是我女儿小郁。我哥的病情你熟悉,麻烦你说一下。”
“阿姨,你不说我也认识她,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卜郁馨。”小孙的开场白,卜郁馨虽然诧异却不意外。作为主持人,陌生人认识她不足为奇。她礼貌地朝他笑了笑,问道:“小孙你好,我大舅的病情怎么样?”
“顾叔叔的病情稍微有些缓解,不用太过担心。”小孙开口说道:“他是冠心病复发,根据医生的诊断是急性左心衰。”
卜郁馨插嘴问他:“很严重吗?”
“这个病情我也不懂。我问过医生,”小孙回答说:“医生说:这是顾叔叔因为焦虑和紧张的情绪,在短时间内使心肌的收缩力明显降低,造成了心脏的负荷明显增加,导致心脏的排血量急剧下降,并且使肺部的循环压力急剧上升。由于他体内器官的突然变化,从而引发了这种征状。”
卜郁馨急切地问道:“医生说怎么治疗吗?”
“已经做了冠脉造影,顾叔叔的冠脉狭窄情况很严重,超过了75%,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如果狭窄在75%以下,是可以药物治疗的。”小孙一边回想着医生的话,一边说道:“医生说冠状动脉搭桥术,可以尽快恢复心脏供血,还可以避免并发症,是治疗冠心病最有效的方法。”
“这个手术危险吗?”卜郁馨的问题脱口而出,看着小孙为难的神情,她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补充说: “我有点担心也有点害怕,不是不相信你。”
“有一定的危险性。”小孙如实地说道:“医生说冠脉搭桥术能够彻底治疗100%闭塞的冠脉病变。但是,外科搭桥手术要在全身麻醉的情况下开胸,暴露心脏和主动脉,手术创伤较大,也有一定的难度。”
卜郁馨刚要开口,小孙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小孙扬了扬手机,对卜郁馨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电话是总队长成敬业打来的,为了不暴露身份,小孙对着电话说:“师父,我托你的事,是不是有眉目了。”说完,他默默地聆听电话。
经验丰富的成敬业听出小孙说话不方便,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接到你的报告,厅长联系到了省人民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罗明峰教授,明天下午前往赤霞市中心医院,给小顾的父亲做手术。为了遮人耳目,这件事你要让小顾的家人去和医生说。”
“我记住了,谢谢师父。”小孙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下次去看你,我给你捎两瓶好酒。”等成敬业挂了电话之后,小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
“阿姨、小郁,有好消息。”小孙兴冲冲地对卜郁馨母女说道:“傍晚的时候,我把顾叔叔的情况告诉了我师父。他联系好了省人民医院心血管外科主任罗明峰教授,明天下午来给顾叔叔做手术。”
卜郁馨喜出望外地说道:“真的吗?太好了!”看见小孙肯定地点头,她连声道谢:“太谢谢你了,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小孙笑了笑说道:“小郁,有件事得你去办。”
沉浸在兴奋中的卜郁馨,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定了定神,郑重其事地对小孙说:“我们得感谢你师父,还有得给罗教授多少辛苦费,你给我说说。”
“小郁,你理解错了。”听到卜郁馨误会了他的话,小孙哑然失笑地说:“这件事,我想让你去找医生说。”
这一下卜郁馨真的不理解了,她疑惑地问:“为什么?”
小孙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说的话,医生肯定会相信。如果是我去说,医生很有可能认为我在开玩笑。他很难相信,我这个小保安能够认识罗教授,更别说能够请得动他了。我觉得你去说,比较好。”
“好吧。”卜郁馨点点头应道,接着她又说:“但愿大舅能挺过这一关。”
小孙宽慰地说道:“你放心,顾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舅的事情有了着落,卜郁馨的心思又转到了顾津哲的身上。表哥啊,你到底做没做通缉令上说的事情?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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