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水与澈
时间在按部就班地向前走着。
在天气彻底回暖以后，学校里的许多花都排着队冒头了。1号楼前的木棉树也在前不久开了新花，满树的桔红色成为了北淮中学里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不少同学都趁着休息时间跑过去拍照，运气好的，还会被自由落体的木棉花砸个满怀。
与这边的生意盎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2号楼里死气沉沉的高二年级。
自从张秋华接手了对整个年级的管理，高二的同学们可谓是苦不堪言。张主任一天天盛气凌人地在走廊里来回巡视，言行举止间都表达着她对大部分同学的不满，她还尤其喜欢借题发挥，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人一通批评教育。
正值午休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从食堂回到了教室，原本还站在走廊上看木棉花的几个同学，远远地看见张秋华走了过来，都一溜烟地跑回了教室，一进门就喊着“老巫婆来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闻言也迅速地回到座位上，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开始看书。
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直到走廊上传来了张秋华训人的声音。
“你是哪个班的？”
被张秋华叫住的短发女生在距离班级门口几步之遥时被不幸地逮住了。
“5班的。”短发女生嗫怯地回答道。
张秋华上下打量她一番，又开口质问道：“我刚刚在楼下碰到的是你吧？”
短发女生一脸懵地“啊？”了一声。
张秋华当她是承认了，一张脸又拉了下来：“你刚才见到我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我不认识你就算了，你还能不认识我吗？”
张秋华教训人的声音向来尖利，这一层楼里前后几个教室都听得清清楚楚，几个不怕死的同学还悄悄地凑到窗户边去看。
“在学校里见了老师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连最基本的文明礼仪都不懂吗？你是高中二年级还是小学二年级，这些基本礼貌老师没有教过你？等你以后出了社会，基本的思想道德都不过关，能力再好又有什么用，哪个地方愿意要你？”
短发女生被劈头盖脸地批了一顿，一句话都不敢说，一脸要哭的表情。
张秋华不但不心软，反而变本加厉地训斥道：“说你几句就给老师摆脸色，做错事了还不知道反省，现在在学校里还有老师愿意教导你，以后出了社会谁还会管你？”
女生低着头小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张秋华又训了她几句才一脸嫌弃地走了。
教室里的同学们瞠目结舌地听完了全程，虽然很为短发女生感到委屈，但是又无可奈何，他们都知道张秋华小题大做惯了，谁也不敢撞枪口上去招惹她。
等到张秋华在视线中彻底消失，5班的几个女生才跑了出来，安慰着短发女生回了教室。
短发女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委屈地说：“我在楼下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啊。”
徐子竞偷摸地看完全程，摇了摇头回到了座位上。
李南沁没敢凑过去看，只听见了张秋华训人的声音，忙转过身问道：“怎么样啦？”
“老巫婆走了，那个女生哭着回教室了。”
“太过分了吧，都把人骂哭了，”李南沁又气愤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同学真是太倒霉了。”
沈知乔也在座位上听完了全程，又听徐子竞补充了一些细节，心里说不清是同情是生气还是失望。
大概是失望的成分更高一些吧。
第二天课间操结束以后，高二年级又被单独留了下来。
张秋华昨天在走廊训斥了短发女生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年级里传开了，大部分同学都表示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以后要更加谨记：防火防盗防巫婆。
张秋华把大家留了下来，简单地下发了一个通知：学校要派代表参加全市中学生啦啦操大赛，准备从高二年级里出人，让之前参加过的同学到办公室去找她。
话音刚落，底下同学又开始窃窃私语。
全市中学生啦啦操大赛在每年的五月份举行，往年都是从高一年级里挑人，原因很简单，高三忙着高考了，高二在每年的五月份都有一场全市统一的质量检查考试。
今年突然换成从高二年级里出人，大家心里都有些不解。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秋华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底下还真有同学举手了。
沈知乔看着她们班班长孙逸弦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前方，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为什么今年突然换成从高二年级里出人呢？我们去年已经参加过了。”
“你这个态度在质问谁？”
张秋华凌厉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震得底下所有同学立马噤了声，明明已经到了春天，周围的气温却骤然间冷了好几度。
孙逸弦有些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张秋华经常有事没事就找各班班干部去开会，她一眼就认出了孙逸弦是6班的班长，也尤其记得她不喜欢孙逸弦，因为这个女生总是问一些她并不想回答的问题。
连带着新仇旧恨，张秋华的声音更加尖锐起来，语气也更加地刻薄：“谁规定参加过了就不用再参加了？你昨天吃饭了今天就不吃了？你对学校的安排这么有意见，要不要请你来当校长立规矩？作为学生你连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懂，你在这里质问谁？你身为班长就是这么起带头作用的？解散以后给我到办公室来！”
张秋华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一样投在了孙逸弦的身上，女生的表情先是懵了一下，随即一股委屈夹杂着愤怒涌上了心头，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在所有同学一片哑然之中，她强装镇定地提高了声音，用着非常笃定的语气反驳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全市的啦啦操大赛到去年为止已经成功举办了十四届，在过去的十四年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可是北淮中学都是默认从高一年级选拔啦啦操队员，今年临时更改为高二年，不只是我，相信很多同学心里都有疑问。我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希望老师能够帮我们解答这个疑惑，”顿了顿，孙逸弦无视了张秋华气歪了的一张脸，像是破罐子破摔地反问道，“张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误解我？”
孙逸弦一开口，几乎所有同学都一脸震惊地盯着她，直至她说完，大家更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学校里谁不知道就连老师也要让着张秋华几分，敢正面怼张秋华的人，北淮中学除了孙逸弦不会有第二个了。
“你……”张秋华手指着孙逸弦还来不及说出什么，6班副班长祁磊大步走到男生队伍前方开口打断了她：“张老师，我们班长是代表我们班问的问题，我们确实都很不解为什么今年换成了高二年，比赛是在五月份，而我们五月份有非常重要的考试，大家都很担心会有影响，希望老师能帮我们解答一下。”
“是啊，张老师。”6班同学赶紧跟着附和道，其他班级的同学听了也跟着纷纷附和。
场面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张秋华铁青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还是年级副主任赶紧出来打了圆场，让大家先回教室，他们会和学校再商量。
张秋华黑着一张脸，踩着高跟鞋一扭头就走了，底下同学强忍着才没有欢呼鼓掌起来，第一次看到老巫婆吃了瘪。
“班长你刚刚简直太帅了！”
“班长我对你五体投地！”
“班长你收不收小弟啊？”
6班同学一解散都围在了孙逸弦旁边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班主任吴桐和实习老师余染也连忙过来安慰她。
孙逸弦握紧的拳头才松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大家感到情况不太对，原本欢呼的声音也低下去不少。
“班长，以后张老师会不会找你麻烦啊？”李南沁虽然也觉得孙逸弦刚才的样子很帅，可是心里又不免担忧起来。
“你没事吧？”祁磊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孙逸弦的双手又重新握成拳，抬起头时，眼睛里虽然闪着泪花，口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打不倒我的，都是垃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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