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顾也慌了,两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看这架势,保不齐一会儿就冲进屋里来了。
老顾咬咬牙,把值班室里的桌子拖过去死死地堵在门口。又把长凳拿在手上,做好准备,万一一会儿真有什么东西冲进来,老顾就跟“它”拼了。
大门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下一秒就要被什么东西破门而入似的。老顾心脏砰砰狂跳,心想,今天不会真的交代在这儿了吧。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甘心,就在这时听见了学校旁的大路上有人吹起了口哨。按理说,门外动静那么大,老顾不应该听见有人吹口哨才对。你想想,口哨声才多大动静。
老顾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当下就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声口哨。老顾还说,当时他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声音就是来救自己的,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今晚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
于是老顾也不顶门了,跑到靠大路这一侧的窗户上扯着嗓子就喊,救命啊救命啊。这么一喊,果真看见路中飘来一个小红点,走近才看清是叼在嘴上的烟头。
那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清了清喉咙,抬头冲着老顾吼了一声,“大半夜的,你瞎嚷嚷什么!”
他这一开口,老顾认出声音来了,这人是邻村的一个酒鬼,家里排行老三,家里姓刁,所以都叫他刁老三,三十好几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但要论辈分,还长老顾一辈,于是老顾赶紧扯着嗓子喊,“三叔!三叔救我!这屋子闹鬼!”这么一喊,门外动静更大了。哐当哐当!哐当哐当!手电闪了几下也忽地灭了。
刁老三斜眼一瞅老顾,醉醺醺地嘟囔道,“鬼什么鬼!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又点了点自己的鼻子,“要说有鬼,那也只有我这一个醉鬼。”说完就要走。
老顾急了,他要是一走,自己可就真完了。又接着喊出声,“三叔!三叔!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三叔!”
刁老三也没醉死过去,一听这孩子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实在可怜。想着怕是小孩怕黑,这地方也实在是太偏、太阴了些。就抬起头来冲着老顾喊道,等着啊,三叔这就进来。于是扭头进了学校,打算去接老顾,把他送回家。
老顾见刁老三进来了,这心里的大石才算是落了地。说来也奇怪,自打刁老三进了学校门,门外忽然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响了,也不晃了。
老顾长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地。这时门外传来砰砰两声,刁老三醉醺醺的声音飘进来,“小顾,给三叔开门。”
老顾忙不迭地跑上去前去开了门,刁老三倚在门框上,两只眼睛半睁半闭,似睡非睡,指着老顾就开口,“你小子,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不就是看个门、守个夜嘛,瞧把你吓得。哈哈哈哈。”
老顾也没心思跟他拌嘴,拉着他就忙问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听见什么动静?
刁老三狠狠给老顾脑门上来了一下,有个屁,就你小子这一根毛杵在这儿。
老顾也奇了,但心里还是发毛,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拉着刁老三就往外走。走到大路上了,问刁老三要了根烟抽着,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刁老三有些不信,老顾说,三叔,我平日里也不是胆儿小的人,要是今天这事儿是假的,我犯得着抻长了脖子喊救命嘛,传出去多丢人。
刁老三一听乐了,哟,这是何方神圣啊,能给我们小顾吓成这样,都快要哭了。要不你先走?我回去会会他?
老顾一把抓住刁老三说,三叔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说实话我心里现在还犯怵呢。
老顾这么一拉,兜里剩下的炮仗掉下来,老顾低头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关键时候没一个响的,全他妈是哑巴炮。”拾起炮仗就要丢,刁老三拦住他,拿过炮仗往烟头上一点,也是奇了怪了,当下就噼里啪啦炸开了,声音那叫一个响、那叫一个脆。
到了家老顾把事情一说,他妈也吓了一跳,又忙问你那玉牌没戴着啊?
这玉牌是老顾的奶奶临走前给老顾的,兄弟姐妹几个奶奶最疼的就是老顾这个老幺,就悄悄留给了老顾,据说是奶奶的嫁妆早年间还开过光的。
老顾他妈这么一说,老顾一摸脖子说,戴着啊,这不在我脖子上好好挂着呢嘛。说着就伸手把玉牌拽出来。刚拽出来放手上一瞧,发现玉牌拦腰裂了一条纹路,老顾轻轻一动,玉牌就一分为二了。
老顾他妈拿了块红布把两瓣玉牌好好包了起来,叹气道,多亏有了它了。当时老顾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好好的玉牌碎了挺可惜的。后来才反应过来,当晚就是这玉牌为他挡了一劫。他才听得见那声轻轻的口哨声,才被刁老三救下。
第二天一早,老顾就去找了校长,把这事儿一说,跟校长讲这活真干不了,钱也不要了,前两天白干,就当是他为村里的教育事业做贡献了。
校长这么一听,心里也有些犯忌讳,毕竟农村多多少少都信点这个,当时盖学校时匆匆忙忙的,也没有请人看看日子,也没拜一拜。那么多老坟,说推就推了。
后来校长一想,找了个懂风水的先生,俗话就叫半仙给看看。那半仙说,在农村盖房是大事,何况你这学校还盖在了那么一个地方。那意思就是还是得按规矩来,该补的仪式还是得补上。
在农村里,新房盖好搬家都得选个好日子,在门口插几根清香,摆上点贡品,意为祷告;再燃放一挂鞭炮,意为辟邪,还要上土地庙敬一敬土地神。
但一来当时学校盖得急,二来这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怕被人说封建迷信,就没有这么做。
后来算好日子之后,其他的都很顺利,就是在学校门口鞭炮和老顾那晚一样,怎么也放不响,走出去五十来米再放就正常了。
那半仙一看脸色有些变了,说这学校得拆,不能盖在这个地方了。可又不是自家的住房,哪儿有这么简单的,经费都花完了,学生也都上了一学期课了,现在拆房子,就算校长乐意,上头也不乐意啊。
况且房子拆了之后,又上哪儿重新盖一个学校呢?一来没地,二来没钱。校长一想,学生上了这一学期课了不也没事嘛,于是这事儿就作罢了。
那半仙这次做事分文未取,临走之前长叹一口气,叮嘱校长,如果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可就拖不得了,房子一定要拆。
校长也没放心上,可是还真让那半仙说准了。学校开学没过多久之后,有人在学校发现了几条蛇。
起初谁也没放在心上,农村有蛇很正常,何况天还热着。捉出去放了也就算了。可是后来越来越不对了,不仅是丢出去那几条蛇又爬回来了,学校墙角、楼梯上到处都是蛇,干脆也不捉了,一应倒汽油烧了。
可是今天烧死十条,明天就冒出来一百条。怎么也赶不走,梁上、地上,全是一团团缠在一起的蛇群。被火烧着的,就翻着肚皮挣扎着吐信子。没烧着的,就从那蛇群里一条条往外蹿。
这么一来课也没法上了,学生吓得够呛,都不愿再去学校。村里人也觉得奇怪了,这村里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多的蛇,胆子大的都去看热闹,有人就说,这蛇性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蛇,看来这地方邪门啊。这么一说,就更没人上这地方上学了。
学校没辙,找了个借口告给上面,只能先把这学校拆了之后再重新选址另建。
于是弄了点雄黄、白酒把蛇群驱散后,开始拆房。谁曾想拆到底的时候又出问题了,原本推坟挖地基盖房的时候都没什么事,现在拆到底,突然散发出一股腐烂的霉臭味,那味道像是从地底深处散发出来的。
有工人好奇就一直往下挖,直挖到比原来的地基还深的地方,推倒了的坟下头,却发现下面全是旧时候用的巨大条石,一块接一块,掩得严严实实。砸开条石,底下是一个黝黑的深坑,而且看样子面积不小。
大伙想着这不会是古时候哪个王侯将相不想让人发觉,所以才在这地底深处挖了个地宫吧。于是合力砸碎了条石,开出一个出口来,要下去一探究竟。
开出口来之后,几个小年轻夹着手电就下去了,老顾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被挤在了后头,前面那几个小年轻没进去多久就发了疯似的狂叫,老顾和校长闻声也没想那么多,拿着手电就冲了进去。
进去后往下走发现有条石阶,越往下走越冷,刺骨的冷,像是来自地狱的阴风把人浑身的骨头都舔了一遍似的,让人打心里就发毛。
再往前走一会儿,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老顾说要不是校长也在旁边,他肯定掉头跑回去了。可是既然进来了,就得硬着头皮往里进,得把先前进来的人找到再一起出去。
突然老顾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骨碌碌地往前滚了一圈。老顾耳边突然响起了笑声,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老顾说,当时真的很诡异,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转身,总感觉有人站在背后看不见的黑暗里,还不止一个,男男女女就那么围着你,一排排、一列列地站在身后,从背后直勾勾看着你,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往他后脖颈上吹气,一下,又一下。
老顾也没喊校长,万一一说校长也怕,那两个人都慌了就不好办了。老顾拿手电往地上一照,刚刚踢到的那个东西,是一个骷髅头,看形状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老顾心里一抖,手心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想喊喊不出来,想跑跑不了,一下瘫倒在地。
这时候在前面的校长找到先前进去的那三个人折出来了,几人脸色都不好,校长和一个看上去稍微不那么惊慌的人上前扶起老顾,一伙人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还不住地对老顾说,千万别回头。
这么一说,老顾反而回头瞅了一眼,这么一瞅,立刻就明白了校长他们为什么脸色如此惨白。
在身后是一个空旷的平地,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的骷髅什么都没有。骷髅头密密匝匝地排成了小山堆,地上是铺天盖地的骷髅架子。就算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个。这,是一个万人坑!
讲到这里,老顾突然停住了。我万分好奇,不停地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老顾摆摆手,仰脖喝了一杯酒说,剩下的下回我再跟你细说,反正村子里好长时间都不太平。其实我爸妈当年送我去当兵,多少跟这个也有些关系。
我试探着问,那现在怎么样了?
老顾答道,后来是从西藏请回来几个高僧,在高僧主持下在那地方盖了间极大的寺庙才算完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什么会有一个那么大的万人坑?
老顾眯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六十年代那场浩劫究竟是躲过去的人多还是没躲过去的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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