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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生活中遇到波折时,虽不容易起大的情绪,但内心里隐藏着一股淡淡愁怨。
或许是因为心胸和格局太狭?以至于一瓢水就能兴风作浪。
翻看过去的日记,发现有夜失眠,起看木心《文学回忆录》。
木心问道:“你周围,几个人具备人生观?再推论,那些人生观哪里来?不过人云亦云而已,极少是由世界观引申而来。极少数人,有人生观,又有世界观。再推论,他们有没有宇宙观?更少之又少——宇宙嘛,那是天体物理学家的事,关我鸟事。
不从宇宙观而来的世界观,你的世界在哪里?不从世界观而来的人生观,你不活在世界上吗?
...
爽爽快快说一遍:宇宙观决定世界观,世界观决定人生观.... 只有从宇宙观来的世界观、人生观,这才真实恳切,不至于自欺欺人——老子的哲学,特别清醒地把宇宙观放进世界观、人生观。老子看君、看民、看圣人、看大盗、看鸡、看犬,从宇宙的角度、宇宙的眼光。”
读完这段,心中郁结顿消,安静入睡。
次日醒来再想,觉得这位老先生提出的宇宙观大有深意:从宇宙观而世界观而人生观的观照,看到的是全景,看到了每个部分在整体中的位置和比例,看到个个部分的相互联系;幅员巨大,层次分明;
而只看自己的时候,看的是“特写”,特写内容(此时此地此身)几占全幅,近景层面(人生层面)略有光影,中景层面(世界层面)一片模糊,远景层面(宇宙层面)全是暗影。
反用一句广告语:心有多小,世界就有多小。看不到宇宙,宇宙对你并不存在;看不到世界,就只限于此地此境;看不到人生,就会囿于眼前片段。
这样推演下去,如果把世界甚至宇宙缩小到鼠目寸光的范围之内,无怪乎一瓢水就能兴风作浪。
今天和朋友聊天,谈到自己最近不容易生气了。原因在于越来越能跳脱自己的角色,进入别人的位置。我开始学着把别人装进自己的视野中。
以前生气,是因为觉得别人挑战了自己的观念体系,无法接受;现在则愈发认为,别人的观念体系,尽管与我不同,却由是别人独特的成长经历和生命体验构成的。对于他们而言,这个观念体系具有完全的正当性。
百姓们对官僚滥权/懒政有仇有怨,官僚们却觉得刁民无理难管。但它们各自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不去评断谁对谁错。只说如果放我们在他们各自的生态环境和利益处境,他们的观念就是我的观念,我们也会像珍视和守护自己现有观念一样守护他们各自的观念。
每念及此,则怨气易消。
有能力“跳脱”狭窄的此时此地此身,把此时放到人生长河中看,把此地放到万千世界中看,把此身放到芸芸众生中看,是宇宙意识的发端。
诗歌中多有对这种“跳脱”的描绘。
苏轼《水调歌头》“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起先还在埋怨月亮增加了自己的离愁,随后转而写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浮现出苏轼兄弟二人同望一轮明月,彼此传递思念的画面。
如果不从自己自怜的处境中跳脱出来,是看不到这样的画面的。什么样的视角才能看到?宇宙视角,从广袤的时空往下看:两个人都在望月怀远,月亮仿佛成为了温柔的媒介,成为他们传递衷情的桥梁。这座桥梁嫁接千里同心的期盼,承载人生长久的祝福。
唐人张若虚写《春江花月夜》,写到“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这还是在舔舐自己的离愁,随后就逐渐跳脱出来,问道“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他把镜头拉远,镜头里出现了江上的船夫,在这样的月夜独自驾舟,是否也会孤独?再把镜头拉远,镜头里甚至出现了这位船夫的妻子,小楼上相思望夫。
可是相思无益只添愁苦,不如从自己跳脱出来,把自己的关心和思念传递给月亮,让她向你捎带我的深情,“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把镜头拉远,就是在跳脱此时此处此身,苦巴巴的愁绪升华成了温暖开阔的关心和祝福;而把镜头拉远到极致,就是宇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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