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宁在我面前低下头，眼神静静地移到角落里，我知道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我就是想要一点儿希望。”你哭着说，我眼里看着的全是委屈。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我也可以张嘴就给你一个大而空的承诺或者誓言，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是我摇摇头，我狠下心来，我轻抚着你的肩，我闻到你头发上的香味，体会到身体传来的微微的颤抖。当时的我镇定的要死，也慌的要死，我心里有很多话憋着，像是紧绷的鼓里藏着的空气，它们被你的眼泪敲打，开始震颤开始凌乱。

我还是说了，我对你说，当时我正看着你，我不敢想象我还是对你说了，对着你泛着淡淡幽香的头发和侧脸，我说，“我没法给你这些东西。”

我说，“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这只无情的刽子手，他又对你说，“我是个烂人。”

我不知道那个晚上你是怎么克服自己的，不知道你是如何倔强地一言不发。但是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我知道一些微小的事实改变了，一些微小却关键的，一些掌控着这段持存着的生命的秘诀，它发出“咔哒”一声，像变了一种形态，换了一档，永远地彻底地改变了。

我感到狂暴之后的一阵失落，像是落了潮的海和死寂结合在一起。我内心空旷，星夜坠落下来，裂痕扩展开来。

“……”我能做什么呢？我轻抚你的头发，我紧紧拥抱你。

你只是要一点儿希望而已，我却给不了你这一点儿点儿可怜的希望。

亲爱的，你想要理解我吗？你想要接受我吗？

我内心是一个已死之人，我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曾经那里草木丛生，欢歌笑语，日子悠闲恬静。我还依稀记得鸟儿在飞，在鸣叫，林中有食苹之鹿。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儿，是你绝对不想知道的，或者说是我绝对不想提及的，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想，一遍遍的思考，一遍一遍经历那些死亡，经历那些破坏和毁灭。

现在的我只能靠分秒的愉悦度日，现在的我沉迷在漫长的没有尽头的静止中。

我没有未来，我活在现在。

亲爱的，我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

我是这么对你说的。

真不敢相信我这么对你说。

我以为你要放弃我了，我以为你要永远的离开我了，就像那些已经离去的，已经腐烂的东西一样，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就要从我的生命里逃出去了。

我记得当时夜色浓郁，你公寓楼下有灯光撒出来，那凉意一点一点渗透到皮肤里，那绝望崭露头角，你在我面前小声抽泣，你一言不发很长时间。

你突然转头看着我，红血丝爬遍你白色纯洁的眼睛，你是在盯着我吗？不，你是在凝视我吧？你是在凝视这颗蓬勃跳动的心脏和一场浩劫降临之后苟活着的世界。

你对我说，你面朝着我，我从没感觉如此靠近过，那是从你那边传来的温度吗？伴随着香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我是一片无知无言的星空。你叫了我的名字，你对我说，你说，“之前也许是开玩笑说过，但是现在我很正经地对你说，”这时你正看着我，我好像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好像我以为当时的我迷了路，但是我看到你的面孔，一个简简单单的轮廓，它对我说，“我爱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当时的我是怎么样的呢？

我已经忘记了。

我只记得夜色浓郁，你公寓楼下有灯光撒出来，那天我回寝室的路上，路灯的光很美。

一定是有某些东西改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