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往事

十年往事

第二章（下）

013.

人一变再变，事却一动不动。林遇不知道她为什么忘不掉陆寻，是曾经靠的太近吗？当她躺在他怀里，他有力的臂膀圈着她，他抿着嘴眼含秋波望着她时，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柔情，却满心欢喜。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把自己散落满脸的乱发整理到脑后，露出一张些微害羞的脸，温柔抚摸着。林遇将他抱得更紧，放在上面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向他的脖子，拇指磨砂。每每这时，他会嘴角上扬，搂着林遇的胳膊会紧一紧，将林遇再拉向自己一点。仿佛这样才会更舒服。

是我们把这些亲密无间的靠近当成了爱情，还是它本身就是爱情，无人知道。

但就是挥之不去的闪现，不停地想念。毫无办法。

也恨过自己没出息，但在感情里谁又能自控呢。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感觉似乎是没变过。很甜很涩很清晰。却也是不可触碰的痛。

而现在，林遇只希望能尽快忘掉他，给自己一个平静的心态和生活。不要再让自己像个疯子一样的度日。

想起当年因为陆寻的离开，自己是什么放肆的事情都做了，想起那一段日子，也会觉得很可怕，像是掉进了深渊一样潮湿阴暗，见不得光。

有时躲在没人居住的五楼楼道里，瘫坐在地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地上全是烟灰与烟头，一包又一包的烟被她消灭，抽着抽着就突然将头埋在膝盖间哽咽起来，哽咽着又突然的抬起头撕心裂肺的高唱着那一首首伤痛的歌。歌声凄凉的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楼道里。想象着陆寻会不会突然从天而降。。。。。

还会拼了命的吃东西，一直不停的吃，吃到肚子撑得感觉快要爆裂，吃到呕吐，吃到整个胃绞痛，在床上翻滚。她不知道除了吃她还可以做什么，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有哪怕一秒的时间有思考的机会。因为除了想他她已没有任何其他的意识。

直到乱吃乱喝的她被张志送到了医院。

胃出血。她记得很痛很痛，和失去陆寻一样痛。

张志的那份善良让林遇稍微缓解了一下坠入冰窖的心灵，最起码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张志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林遇的饮食变得规律又营养起来。她的身体慢慢恢复，心情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平静起来。林遇开始有点喜欢上了这种轻快。

穿着病号服的林遇落落站在阳台，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是却让人感觉暖暖的。宽松的衣服让她身体放松，清淡的食物让她感觉干净清明，还有，还有张志的陪伴让她有些感动。

她甚至想，能不能住一辈子的院。由此而渴望着住养老院的生活。每日与那些老头老太太打打牌，喝喝茶，聊聊天，再装一屋子自己喜欢的书晒太阳。

想着很是向往。但是所幸，她已经清醒过来，能够正常的生活了。

014·

林遇很感谢日日陪伴的张志，但是现在的她也见不得别人对她好，因为她只想和这个世界保持着干干净净的关系。睡前问心无愧，醒来干净离索。

那时还是林遇工作的第一年，她虽然考了教师资格证，但是还不想去当老师，因为说实话，工资确实有点低。老师只是自己喜欢的一个职业，但是在自己还没有赚到钱时，还是应该趁着年轻去赚一点的。于是她毕业后，选择了一家高级娱乐会所，在那里当收银兼前台。

工作时间不长，也不算累。日复一日，见着各种形形色色的客人，他们脸上似乎刻着相同的故事，又似乎不同。

林遇住在酒店配给自己的单人宿舍里，养了一只可爱的狮子狗。灰棕色的毛看起来不太漂亮，但那是张志送给自己的。据说是一个狗狗俱乐部的美女要结婚了，但是男朋友很讨厌狗，所以发帖招领，就被张志领了回来。那天正好除夕，本来想叫三十的，可那年没有年三十，是腊月二十九。林遇就给这只小公狗取名叫除夕。

除夕很惹人爱，撒娇卖萌样样精通。除了颜值，可谓是什么都有。

林遇觉得，一人一狗，一餐一饭，片瓦遮头，就这样一天天过吧，不要做任何的深度思考，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平静难得，千万不要去打破，千万不要去多想其他。

然而生活总是这样给你措手不及。

林遇刚做完早餐，还没来得及吃，除夕摇着尾巴在林遇脚底转来转去，一跳一跳的咬她的裤脚玩，林遇小心避让着，不让自己踩到它。

张志的车已经在楼下了，他时不时的来接她上班，说是顺路却也差了两公里呢。林遇不让他来接她，说自己坐地铁就好，但是说了几次都不管用，张志当时答应了的，但第二天就又忘了。

诶，算了吧，她永远也学不会拒绝。

“上来吃早餐吧，我看到你在楼下了”林遇站在阳台脑袋伸出窗外打电话给张志。

“好嘞”张志笑笑，关上手机，抬头看去，林遇穿着白色的纯棉睡衣，长发披肩，微风轻轻吹动她身侧的百合花，也许香气撼动了她的嘴角，眼波流转。一瞬间感觉她温柔了整个世界。张志心脏砰砰的跳动，幸福感要从脑尖儿冒出来了。

快步朝楼上跑去，不待他敲门，林遇就开了门，脸上是焦急的表情，和刚才的画面截然不同。

“早餐在桌上，你去吃吧，走时记得锁门，我有急事先出去了。”林遇蹲下身子换鞋，没有抬头的说。

张志一头雾水，“什么事？吃完再去。”

“我先走了，回来再说吧。”拿起包林遇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看着桌上的培根和煎蛋，冒着热气的牛奶，张志想：这丫头终于开始好好过日子了。会心一笑，伸手抓起一片培根咬了起来，嗯~不错嘛。

015·

“梦雅，梦雅，你没事吧。快点开门啊。”林遇拼命拍着酒吧卫生间的门。一大早就接到马梦雅的电话，说昨夜宿醉，现在头痛欲裂，让自己来接一下她。

林遇心想，梦雅不怪她了吗，想着就心里酸酸的。又有些释怀的开心，看来自己的生活渐渐已转入了光明。再努力下去，每天都坚持好好生活，一定还能快乐起来的。

“别敲了，吵死了。”

“呕~”

马梦雅一把拉开门，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颓废，但是她怎么眼神发狠，不停地往水槽里吐。她到底喝了多少啊。把自己喝成这样子，林遇一阵心酸，走过去扶着她，轻抚她的背，将她头发拉到身后，脏兮兮的卫生间里，竟然还躺着几个男人。

这几个男人林遇虽说不认识，但是又感觉面熟。不知道是在哪里见过呢。诶，不管了。先带马梦雅回去好了。

“梦雅，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林遇担心的抱着马梦雅的腰，让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搀着她一步步往外走去。

“送什么送啊。”马梦雅使劲一甩，两个人都打了一个趔趄，退了开来。林遇不解的看着她，心想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吧，这样想着又去扶她。

“去你妈的假惺惺！”马梦雅说着一把将林遇推倒在地，“告诉你，别他妈靠我那么近，我恨你，你知道吗？”

林遇怔怔的看着她，眼泪不听话的一直流。

“梦雅，对不起。梦雅·····”林遇眼里全是祈求与悲伤，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林遇这一刻才明白，这些日子的伪装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的世界仍是那样的潮湿，她也无可奈何。

他们两人的动静吵醒了其他人。

一个黄毛凑了上来，提了提裤子。“吆，这他妈谁呀？”说着就开始对林遇上下其手。

“别碰我！”林遇甩开黄毛的手。继续盯着马梦雅看。

“呵，还挺能装的，看老子让你再装。”其他几个人也围了上来，脸上都是那种痞痞的不屑。

林遇心里有些紧张，害怕，因为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无知和他们表情里的嘲讽。

“臭婊子，乖一点。。。。”一个没穿上衣的壮汉已经一把撕开了林遇的衣服。林遇脑子里嗡的一声，开始慌了神。“啊~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梦雅，救救我。。。。。”

可是披头散发的梦雅，像疯子一样慢慢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点起了一支烟。头发乱散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林遇叫的声嘶力竭，越挣扎他们越兴奋，很快已经一丝不挂。她渐渐变得绝望，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眼前忽而是梦雅吐出的烟圈，忽而是那几个人的淫笑，感觉周围天旋地转，她没有流眼泪，她躺在了地上蜷缩起了身体，那一刻，她已经对活着不抱任何希望。

突然感觉一个重重的东西抱住了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好像是马梦雅，又疲惫的闭上了眼，忽然流出了几行泪。

但是很快又听见她被人甩了一耳光，接着拉开了她，用力抛向马桶旁边，震得马桶盖咣的一声响。

“不是你让我们干她的吗？现在又来坏老子好事。再不滚连你一块儿办了。。。。。。。呸。”是那个黄毛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清晰。为什么感觉还是这样清晰，为什么不失忆，为什么不变的麻木，变得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种感觉太讨厌，让林遇拼了命的厌恶自己。一个被轮奸过得自己。

那场事故由马梦雅开始，也由马梦雅结束。

她跑出去报了警，她所谓的“朋友”的酒吧被封，她的“朋友”也锒铛入狱。

可是林遇，也从此生活在了泥沼中，阴暗中，像是无尽的深渊，即使拼尽全力，也永远不可能爬出的深渊。

而马梦雅的人生也终于万劫不复。

不知所以的陆寻，或许仍在彼岸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