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石板桥

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我出生在安徽偏僻的一个村庄。

那时，农村的教育很落后。不要说幼儿园，就连学校都很少。村庄的人家穷，上学的孩子很少。

我们那儿附近十多个村庄，就只有一所小学。所谓学校，也就是由几间漏雨的房子组成。

从我家去学校，有好几里路远，途中要过一条河。河面约有几十米宽，河水很深。

在我上小学期间，河面上只有两条细长的石板，每条石板大约有一尺宽，这两条石板之间还留有很宽的石缝。

两条石板组成一个窄窄的简陋的小桥，这就是附近村民口中说的“石桥”。

石桥离水面很近，石桥的宽度刚好一次一个人走过，不允许两个人并排过桥。

行人走在石桥上，对胆量绝对是一种考验。若是行人空着手过桥，还容易些。

若是挑着重物，或是推着自行车过桥，那绝对是个技术活，必须前后有人帮忙，才能安全过桥。

夏季，雨水多，河水很快上涨。石桥没在河水之中，家里的大人只好背着孩子过河，把孩子送到河的对岸。我们才能去往学校。

冬天，北方一刮，下雨，飘雪，上冻，石桥本来就窄，如果上面又结冰，相当滑。走在光滑的石板上，一个趔趄，就会滑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每逢这个时候，高年级的学生，会一个个手拉着手，大家互相帮助，互相牵扯着慢慢移过结冰的石桥。

低年级的小孩，当然还是要家长接送，才能过河去上学。

邻庄的一个男孩，腿有残疾，腿瘸，走路不方便，天气晴好时，同学们拉着他过桥，赶到桥面上冻，没人再敢拉他，都怕被他带入河里。

也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家长又不接送他，他每次上学，都是爬着过石桥，很费劲。

每当看见他爬着过桥，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很担心他一不小心，掉入河里。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说笑笑，只默默看着他一点点爬过石桥，才敢说话。

如今，那个简陋的石桥早已不见踪影，代替它的是一座修得很宽阔，很坚固的可以并排过两辆汽车的大桥。

那个爬着过桥的邻庄小男孩，也应该当上了爷爷。

不过，人到中年的我，有好多次在梦中见到那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石桥。河水很深，石桥隐没在水中，找半天，看不清那窄窄的石板在哪儿，急得不行！有次，居然吓得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窄窄的石桥，滑滑的石桥，没入水中找不到的石桥，梦中若隐若现的石桥，深入骨髓的石桥，镌刻着贫穷落后和无奈的石桥，阻挡了多少孩子求学路的石桥。

唯有跨过那窄窄的石桥，才能到达求知的彼岸！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