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猫

一

李峰也叫疯子，当然疯子并不“疯”，思维和常人一样，疯子只是他的绰号，今年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已经两年。目前单身，性格孤僻、冷傲，少言寡语，不善交际。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工作上尽心尽力，尽职尽责。虽然工资不高，勉强还能“养家糊口”。

为什么要说他养家糊口呢？其实并不是他每个月的生活费除了留够自己花，其他都上交给家里父母。而是他的大部分开销，都花在了猫身上。

疯子爱猫，爱到什么成度呢？家里有好吃好喝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猫。每次一下班，同事们聚餐、逛街、打球约他，他都很抱歉地回答：“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家里有猫，我不放心。”有同事一听，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静静走开。后来大家有聚餐或者出去玩，都很识相，不再叫疯子。

在公司，他和同事们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就是表面上看能过得去的那种。有女同事在疯子养猫这事上，背地里可不少议论，有说疯子变态，一个大男人养猫，肯定不安好心！也有人夸疯子，说他有爱心，一个大男人，能把猫养的这么用心，将来有女朋友了，肯定也会捧在手心里。还有人嘲笑疯子，觉得疯子投错胎，应该投胎成女孩，女孩养猫显得乖巧文静。疯子一个大男人养只猫，一天除了上班，跟只猫整日窝在家里，实在想不出除了宅，无趣，呆板还有什么词更适合疯子。

这些背后的议论，疯子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的猫每天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心情不好？别人养猫当宠物，他把猫当成自己的孩子。如果发现猫那有不舒服的症状，他一整天都会魂不守舍，忧心忡忡。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一只猫，会让疯子这么用心地照顾着呢？

二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两年前的六月，那是疯子人生中最晦暗的一天。他上午在电脑邮件里又收到面试公司通知，面试没有通过。下午回学校的路上，不远处，碰见和他相处三年的女友挽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胳膊，亲密地走在林荫小道上，两人有说有笑。他以为他看错了，有点愣，但走近一看，确实是她女友郑青青。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出来。还没等那男的反应过来，他就跑过去一把抓住西装男的领子，狠狠地一拳打在那男人脸上。西装男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打的一脸茫然，脚下没站稳，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好被郑青青拉住才没倒地。

“李峰！你发什么疯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打人干嘛！？”郑青青有些气愤的食指指向疯子喊。

“我打的就是他这种不长眼的傻逼，你是我女朋友。你们这样拉着手，是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分手呢！”

“现在你什么都看见了，我也没必要瞒你了，事实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所以我们分手吧！”

“分手？你再说一遍！”疯子有些不相信。他们恋爱三年，期间从未吵过架，即使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是疯子妥协认错。他对女友郑青青的生活和学习可以说是照顾的体贴入微。实在想不出女友对他哪里不满意。

“李峰，再说多少遍，都改变不了我现在的决定！我们不合适，从一开始就是。以前我只是习惯了你对我的好，后来我发现你的好，并不能成为我去爱你的理由。和你交往的这三年，我一直很痛苦，无时无刻都在准备一个和你分手的理由……”

疯子忘记后来郑青青还跟他说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宿舍的。只知道回宿舍时，他的床铺上窝着一只很普通的黄白条纹猫。疯子把猫赶下床铺，就一头捂着被子睡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总感觉右手搭在一个类似毛绒玩具的东西上，他用手摸了摸，这东西竟然还会动！迷糊中又感觉有一种涩巴巴的像舌头一样的东西在添他的手。他猛的一睁眼，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深情地看着他的一双单眼皮小眼，“我靠！滚！”他一把把猫推出床，可能是用力过度，结果这猫儿又从对面室友的床铺蚊帐网弹回他床上。

“喵喵～喵……”猫儿似乎受到惊吓，用可怜惜惜的眼神看着他哀嚎几声。他因为最近求职不成，再加上昨天刚失恋，也无意去管这只猫。这时床头的闹钟响了，他拿过闹钟关掉，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就起身洗漱，打算吃过饭后，继续投送简历和面试。

他去图书馆查资料猫跟在他身后，去学校餐厅吃饭猫也跟着，他以为是猫饿了只要吃饱就不会跟着他，所以他还特意多要一份菜，一根烤肠，把不辣的饭菜挑出一小份给猫吃，把烤肠掰成一小粒一小粒，掺杂在给猫准备的饭菜盒里，放在猫面前，猫低头闻了一下，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他吃完饭，猫也吃完了。他也不去管猫，只管走他的，并没有注意看后面。

到了公交站牌打算坐公交车，等了半天车也没来，他就在候车位坐下，从包里掏出手机刷微博，还没玩到两分钟公交车就来了，他就赶紧上车，看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一点。他暗自庆幸还好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然今天的面试如果迟到，那十有八九都得“黄”。

或许是来这家公司面试比约定的时间早，前来面试的没有几个人。他很顺利的通过面试，就在他起身要离开时，有一位女面试官叫住他：“等等李峰，你包里有只猫？”

“是的，我的猫。它太小，把它放家里我不放心。”疯子实在不想过多解释，如果不是面试官问他，他很惊讶的是这只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到他包里的。只能编个小谎敷衍了事。

“好，明天上午十点半，来公司参加复试！”

“好的！谢谢！”疯子一听复试，心里有些激动，总觉得这工作有希望了。

果然一周后，疯子被这次面试的这家公司正式录取。

或许是这只猫带给疯子好运了吧，自从那次前女友跟他提出分手后，晚上遇到这只猫，他的人生彻底改写成“好运”。面试通过被录取，买彩票几乎每笔都中，虽然中的都是小钱。跟他之前没有什么交集的同学，现在见了他，会很热情地打招呼。他把这一切的境遇归功于这只猫，无论是毕业前，还是工作后，他对猫都比对他自己还要好。而这只猫，就像一个跟屁虫，他走到哪里，猫就跟到哪儿。

三

本以为疯子跟“疯”是扯不上关系的，然而事实上，他确实是个疯子。确切地说是精神病患者，疯于两年前。

疯子疯的这两年，谁都不认识。有时候病情发作了，会乱摔东西乱打乱咬人。开始大家都不敢靠近他。后来慢慢摸索着他的性子，发现只要跟他说有关猫的一切，他就会安静下来。于是医院医生，护士还有他家人就想了个办法，大家相互扮演着他的同事、老板、女友、亲戚朋友、彩票店老板，和他聊着关于猫的事，他就会很配合治疗。

至于疯子是怎么疯的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毕业找工作期间受刺激，在路上出了车祸。也有传言说他和前女友恋爱时，被插入的第三者打伤入院，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痴痴傻傻。认不清所有人，唯一能让他安静下来的，是从他出事那天起，他怀里一直不离手的猫。那只猫，是他两年前在一家毛绒玩具店买的，打算送给女友做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