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为自己选棺材的男人

        我给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有点惊悚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我们村南边有条省道，现在已经改道废弃了。那时省道两边挺繁华的，店铺林立，做啥生意的都有，一到晚上，点点灯火，就像到了一个小城一般。

        当时我们村有好几家都在那里做生意。加油站旁边有个小饭店，就是我们村一个叫方定的老头跟他儿子开的。那时已经是深秋了，正是播种小麦的时节。一到晚上，就有农民焚烧玉米杆的浓烟弥漫，呛眼又刺鼻。每逢这时候，饭店生意就有些冷清。这天晚上，方定的儿子没事就出去打牌了，他一个人搬了把竹躺椅，就在饭店的门里躺下了，半眯着眼等过路的客人。有时会有经过的司机下车吃饭，干这行经常熬到半夜的。就在他快要睡着时，听到养的小狗非常怪异的低吠，接着感到有人在推他，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穿中山服的身影站在面前，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一个老伙计。他的老伙计说：定叔（老伙计比他低一辈），快点给我弄点吃的，我太饥了。他忙说好的，边去厨房边问，你干嘛去了，混身脏兮兮的，老伙计说，去给他丈人家帮忙种麦子去了，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他弄了俩菜，两人又喝了点酒。吃完后老伙计说，走，跟我去国星的棺材铺里看看。方定说，去那看啥，半夜有啥好看，喝多了吧，回家睡去吧。正好来了一辆卡车，下来一男一女，看样子是走夜路的夫妻，想在这休息下简单的吃点东西。方定忙着招呼客人，也没再理他，他一个人独自走出了饭店。

        往西隔着七八个店铺，就是国星的棺材铺子。那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国星已经睡下了，但是做这生意，免不了半夜有生意上门，所以睡觉也不敢太沉的。忽然听到铺里养的小黑狗狂躁的叫声，做这种跟死人打交道的生意都养狗，狗有灵性，有时会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时听到有人在砰砰的拍门，国星披着件外衣起来了，他先看到小黑狗的神态，心里感觉就有些不对劲，但他也没多想，就开了门。一开门，外面一阵风迎面而来，卷着没有烧完的黑乎乎的玉米叶子和沙土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定睛一看，正是刚从饭店吃完饭出来的方定的老伙计，论辈分，他还得叫这老伙计一声叔。国星赶紧叫了声，叔，这半夜的，有事？他知道这个本家叔家里还有个老娘，怕是归西了，才半夜来上门的。这老伙计也不搭话，瞅着铺里放着做好的几个棺材，摸摸这个拍拍那个，又仔细看了木料，问了价格，最后看中了一个松木的，这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很好的了。他用手在地上捡了个小碎砖块，在棺木侧板不起眼的地方划了一道，作了个记号，说免得别人来拉时弄错了。国星也不跟他计较，因为偶尔也有人作记号的。他说他儿子一会就会来拉，我让他拉这个的，到时别搞错就好。就这样，他出了门，国星忙着锁放棺材的仓库门也没来得及送他，只感觉他怪怪的，走路也不太响。

        到了晚上快十二点时，睡着的国星又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国星嘴里嘟囔着，心说今个是睡不好了。开门一看，是刚走没多大会儿的那个老伙计的儿子，叫小波。小波很急，两眼也噙着泪光，说要挑一口棺材。国星想，肯定是家里老奶奶过世了，就说，刚才你爸来挑过了，就是这口！说着拉小波到了那口棺材前。小波惊得一把甩开了国星拉他的手：你说啥？我爸来过？国星说，你这孩咋了，你爸来给你奶挑棺材有啥稀罕，搁着你这么吃惊？小波说，我爸老了（我们这把老人归西称为老了），不是我奶，你说的啥话，他咋会来！国星也急了，明明刚来过一会，就死了？然而小波却说，他爸是晚上七八点就得急病，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啥？？？那刚才来的是……国星一个寒颤，小波接着说，他爸是去邻县给他姥姥家种麦子，傍晚在地里洒化肥时晕倒了，被人发现赶快送医院，没到医院就没气了，是突发心梗死的。然后才找了车拉到了家，等拉到家都十一点多了……国星没等他说完就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天亮后，大家都去小波家撺忙，因为第二天所有亲戚都要来吊丧。国星自从头天晚上晕倒后，就让他儿子在铺里招呼，自己也跟着大家去了小波家。远远的就看到家门口白色的招魂幡迎风飘扬，他一直都不相信昨夜的事，没进门，就见方定正在跟一群人说着昨夜的事，他也凑了过去。方定一看国星来了，赶紧问，昨夜小波爸从我那出来说去你那看棺材，去了没有啊？国星说，啥？他也去你那了？就把昨夜挑棺材并留记号的事说了一遍，有很多人不信，国星领着大家到了已入敛的棺材前，棺材前面放着小波爸的照片。国星用手指着一面侧板，大家凑过去一看，棺材板上赫然刻着一道新鲜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