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两广叛乱，被朝廷平定后，照例乱臣贼子皆满门抄斩。
然而她却例外。
彼时，在一片哀嚎中，唯有她着一袭白衣，怀里抱着个几月大的婴儿，背着一把桐木琴，衣袂飘飘彷若天上仙子。角色的容颜，惊艳了大堂的迷离风月。
上官烨坐在白马上微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高高扬起的傲然的头颅与他对视着，不卑不亢，只是眼睛里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颜兮和年仅三个月的弟弟成了颜氏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她和弟弟被上官烨带入宫。弟弟去了哪里，她不得而知。反而是她，没有沦为宫婢，而是成为了君王的琴师。只因上官烨曾说过：“若想保住你弟弟，你最好乖乖的。”
是呀，如今怕是只有弟弟才能成为她的软肋了。
她脚上沉重的镣铐昭示着罪臣身份，铁链深深嵌入皮肉，行走间在身后逶迤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金属扣击峥然有声，在殿堂上宛如一首凄绝的哀歌。
2
殿堂上，上官烨命颜兮抚琴一曲。
颜兮眼神悲切，她微微颔首应命。
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她却成为了他的阶下囚。
颜兮指尖翻飞如蝶，桐木琴特有的琴声如淙淙流水倾泻而出，是熟悉的曲调。琴曲萦绕间，隐隐间，一抹心痛涌上心头。
一曲毕，上官烨从座位上鼓掌站起来，绕过案前，他微微弯下腰，伸出拇指和食指捏起颜兮的下巴：“颜将军的小女儿果真才貌双绝，只可惜美人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颜兮浅笑不语，上官烨却盛怒不已。
“你知道朕为什么颜家365条人命，我偏偏不杀你吗？”上官烨附在颜兮的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终于，颜兮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上官烨似乎很满意看到她的反应，嘴角上扬：“你知道吗，当年你背叛了朕之后，朕就发誓，终有一天你欠朕的，朕定会双倍奉还。”
3
江湖传言，颜妃以一曲受宠于君王，从此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宠妃，出入殿堂形影不离。有君王游幸处便有颜妃悠扬的琴声。
后宫里，妃嫔个个恨颜兮恨到咬牙切齿，多少人妒得牙根发酸。而颜兮却只是心如止水地弹她的桐木琴，弦声中深藏的悲伤无人能懂。
就如此刻，上官烨与他的爱妃在床榻上缠绵，她却要在纱帘前为他们抚琴。
媚声不绝，颜兮心里滴血。抚琴间，她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那个白衣少年。他站在年老的君王旁。远远地看到她和爹爹走过来，便仰起头指着她对身旁的君王说：“父皇，长大后我想娶她为后。”
君王和爹爹先是一愣，然后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画风一变，18岁的上官烨对着拿着匕首插进他胸膛的颜兮吼道：“为了他，你竟然狠心到要取我性命？”
琴声嘎然而止。
颜兮抬起头看到上官烨全身赤裸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羞到目光无处投放。上官烨突然烦燥挥手让爱妃退下。爱妃缠绵地攀上他的身体，只听他厉声道：“滚！”
那爱妃颤颤巍巍穿好衣服。经过颜兮身边的时候，投来了一抹狠唳的眼神。
大殿之上只余下她与上官烨两人。两两相对之下，上官烨突然靠近她：“今晚你来陪我。”
颜兮身子一僵，兀自扬着傲然的头颅，她静默无言的反抗着。
上官烨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用软的。他是君临天下的王，还没有谁敢违逆他的意思。挣扎间，颜兮的桐木琴被暴怒的上官烨狠狠摔在地上，生生断做两半。
4
颜兮拥着被子躲在床间瑟瑟发抖。床单上的一抹红刺痛了她的眼睛。看着熟睡中的上官烨，颜兮突然抬起手臂取下玉簪。只是在她快要刺入他的喉咙的时候，上官烨倏忽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颜兮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一样，玉簪掉了下来。
上官烨冷冷一笑：“第一次你能伤我，第二次你觉得你还能伤我么？”
那夜颜兮被廷杖三十。禁足梨院冷宫，非诏不得见人。
她本是一介罪臣之身，信手弹拨几曲便轻易得君王万千宠爱，无上荣耀。然而不过一朝之间，乾坤流转，她又被囚禁在凄清萧瑟的梨院。桐木琴被损毁了，满身伤痕无药无医的她只余下一身血迹斑斑的白衣日夜相伴。
夜里，颜兮视力全失。她睁着一双惶恐的眼睛，仍然看不见任何东西。自小，她便有眼疾，夜里如同瞎子，白天却和寻常人一样。
有人悄悄带着药膏前来探望，悉心为她剔除腐肉，敷上草药。又煮了清粥小菜一勺一勺喂给她。颜兮不知来者何人，每每她开口询问道，那人总以沉默相对。
伤势渐愈，颜兮害怕那人不再来。于是趁那人离开之时，她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角，恳求道：“明晚你还会不会来陪我？这里很黑，我害怕。”她的语气尽是哀求。
那人身子一顿，然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便走了。
次日傍晚突然下起雨来。颜兮不确定那人会不会来，她只是伫窗而立。
颜兮眼神暗了暗，她想转身回房时时，便看到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抱着一把木琴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满身衣裳都湿透了却也只是淡淡地抬头看着她。纷飞的雨温暖了静如止水的心。
4
颜兮问女孩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如同在夜里一样，她都只是以沉默相对。
因为女孩的相伴，冷清的梨院好像也没那么冷清了。女孩子好像不会说话，因为一直都只有颜兮自己一个人在说话，那女孩也只是很认真地听着。
有一天，女孩把琴放在她的面前，颜兮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还是摇了摇头。
“听说你的琴技很好，就连君王都喜欢，你为什么不弹了？”女孩子疑惑地问她。
颜兮一愣，她以为那女孩不会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颜兮笑着问。
“为什么？”女孩自动忽略颜兮的问题，执着于她的答案。
颜兮看着门口，眼神悲伤：“桐木琴是他送的。如今桐木琴毁了，我不想再弹了。”颜兮记得曾有人在连理树下跟她说过，这一生只想与她琴瑟和鸣的。
女孩也看着门口，眼神茫然。
颜兮继续说：“你说，如果我不是罪臣之后，那该多好，也许我与他便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吧。”
5
冬至，颜兮常常嗜睡，看见食物总是恶心，胃口也不太好。以前从不吃酸的她这段时间变得嗜酸起来。
听闻，上官烨的最爱的烟妃诞下了一双龙凤呈祥，他甚喜，大赦天下。此刻，被遗忘在梨院的颜兮也仿佛终于被想起来似的。
她被邀请去抚琴祝庆。颜兮脚戴枷锁，背着侍女给她的木琴，孤身步步走进殿堂。
烟妃看到，颜兮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在上官烨的眼中看到了心痛还有怜惜。
上官烨站在殿上说：“今日大喜，朕免去你枷锁之苦。”说着，起身，走下宝座，来到颜兮的身前。
他解开枷锁的手势便格外轻柔，抬头见颜兮疼得微微皱眉，心痛得无以复加。枷锁摩擦深嵌的痛楚即使是自幼习武的自己也难以承受，何况是看似弱不禁风的她。原来就算再恨她，也终究舍不得看她受罪。
那晚他恨她狠心无情，让人廷帐完她之后，后悔万分，他多次想开口问她，背上的伤还疼吗？可是他问不出口。
颜兮看着为她解枷锁的上官烨，鼻子酸。她能解掉她脚上的枷锁，可否解开她心里的枷锁？
落座。手指翻飞，余音绕梁。
颜兮看着上官烨身旁一脸幸福的烟妃，微笑着。真好。
6
烟妃派人来请颜兮过去抚琴给她两个孩子听的时候，梅香拦在门口，死活都不让颜兮过去。
颜兮笑着安慰她说：“没事的，去去就回。你去厨房帮我煮点粥，我回来想喝。”
梅香虽然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去到烟雨院的时候，颜兮看见上官烨的两个孩子睡在一个小摇篮里。颜兮忍不住靠近摇篮细细地看着里面的两个孩子。男孩子得五官歌上官烨像极了，长大之后定是一个很英俊的男子。
颜兮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的时候，一愣。小女孩的脸上好像是蒙上了一层铅笔灰一样，毫无生气。她一惊忍不住身体去探了一下孩子的鼻息。毫不犹豫，她抱起小女孩转身就想往外跑。
只不过她还没走几步就被来请她的那个丫鬟拦住了。
颜兮着急地说：“快点去找御医，公主好像不行了。”丫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孩子，然后伸手试探了一下，便号啕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指着颜兮说：“颜妃，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我家的主子，也不该杀了她的孩子。你这人怎么能那么狠心，婴儿都下得了手。”
颜兮看着没有眼泪的丫鬟，她心中明了。原来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7
烟妃在她面前哭得几度晕厥过去。颜兮的眼圈红了红。
“颜兮！”上官烨红着双眼吼着她，“你最好保佑孩子没事，要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颜兮笑了笑：“如果，我说我没有伤害过那孩子，你信吗？”
上官烨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信你？两次都想要了我命的人，我信你是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御医抹着汗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上官烨几乎冲上去问：“怎么样了？”
御医摇了摇头。上官烨一把揪紧他的衣领：“你再去救。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朕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上官烨知道颜兮恨他，可他不相信她会忍心伤害条小生命。
御医吓得几乎脚软，他颤颤巍巍地说：“就……就算华佗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烟妃一听，哭晕了过去。上官烨松开了手，仰天哈哈大笑了几声。他猛地抽出了剑，转身指着颜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朕如此的狠？为什么？”
颜兮依旧一脸淡然：“为什么？因为我恨你啊！因为你欠了颜氏一族的363条人命，因为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上官烨拿着的剑颤抖着，他们中间隔着太多的恩怨了，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可是他仍不舍得放手，那么只是贪恋从前一丝丝的温存也好。
突然，颜兮左手握住了剑身，鲜血从她的掌心滴落到地面上。上官烨瞳孔猛一缩，心中如同被人万箭穿心般。她一步步逼近上官烨：“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很想杀了我？当时我也是这种心情。”
杀她？上官烨想，恐怕只有她才会忍心杀他吧。最终，颜兮被打入了天牢。
8
烟妃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了地牢时，颜兮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她眼球动了动，并没有睁开眼睛，地牢里阴冷又潮湿，颜兮觉得整个人闷闷的。
烟妃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听闻皇上最爱的是你，你看，也不过如此嘛！”
颜兮疲倦得很，最近她总是喜欢嗜睡，半晌她才缓缓开口道：“你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你的亲骨肉。”
烟妃愣了一下，烟圈泛红：“只怪那孩子命薄。她出生时便已患心疾，太医说她最多也活不过五岁……”
“所以你就狠心杀了她？”颜兮倏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一双明亮的眼睛寒若冰霜。
“我……我没有杀她。只不过是她病发了而已。”烟妃像是给人揪住了痛楚，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颜兮笑了一下：“她病发之时，你立即没有请太医诊视，而是拖延时间好用她来陷害我……哈哈哈，烟妃，何苦呢？你可知皇上根本就不爱我，他之所以把我留在身边不过是想让我痛不欲生，折磨我罢了。你那些拙劣的手段，上官烨那么聪明，终有一天他会发现的。怕是以后你烟妃的地位不好保。”
“哼，你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嘴硬。你觉得皇上还会再相信你吗？现在只要我在皇上耳边吹吹风，你相不相信皇上会立马杀了你？”烟妃捂着嘴天真地说着。
“啪啪啪”掌声突然响起，惊得烟妃立马回过头，看见身后之人时，她惊得睁大了眼睛，然后手足无措地跪倒在地上：“臣妾拜见皇上。”
“烟妃，我竟不知道你的能耐如此之大呀……”上官烨冷笑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那孩子患有心疾之事，他又怎会不知？从小，他便在皇宫里长大，那些妃嫔勾心斗角的手段他一清二楚。只不过，当时他气颜兮用那副嘲笑的表情问他：“如果，我说我没有伤害过那孩子，你信吗？”
他就是太相信她了，才会被她伤透了心。
他知道若是想要保护她，他能做的只能冷落她，只有这样，那些妃嫔才不会找她麻烦。可是，他发现他错了。若爱一个人又怎会隐藏得住。
她被关进地牢的第二天，他便忍不住想要放她出来了。地牢那么湿冷，他怕她吃不消，况且那地方又黑，她估计会很怕吧。
9
“皇……皇上，臣妾不懂你在说什么。”烟妃继续装疯卖傻。
上官烨面无表情，谁也猜不到他心里想些什么，可是颜兮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狠戾和杀意，只是一瞬间又给隐藏起来了。
上官烨没有要责罚烟妃的意思，他只是淡淡下令：“来人，带烟妃会回烟雨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烟妃出来。”
烟妃很是震惊地看着上官烨，她还想说什么时，却被上官烨那抹冷冷的眼神震慑住了。她烟家的实力有多大，她相信上官烨自会明白，原以为他会忌惮一下她的父亲，可是没想他却将她禁足，那等同将她打入了冷宫。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做错什么。”烟妃不服，她仰起头来，满脸的怒容。
“你可知，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就凭你残害朕的孩儿，就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上官烨声音平又冷，可是他们都知道他在生气了。
烟妃能走到这个地位，她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懂得以退为进的道理。因而她只能在一众人的搀扶下走了。
良久，地狱里一片寂静。
上官烨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颜兮，心痛不已，为什么她就不能服软些？
上官烨走进牢里时，才发现颜兮的不对劲，她整个人看上去怏怏的，脸颊很红，上官烨用手摸了摸颜兮的额头，很烫。
他抱起颜兮走得飞快：“快传太医！”
太医帮颜兮把脉时，眉头皱得很。他收拾好东西后，神情凝重：“皇上，这里有两个消失，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太医顿了下来，此时上官烨烦躁得很，他想起抱着颜兮时，她浑身发烫，一直喊冷：“有话就直说！”
太医被上官烨的语气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说道：“好消息就是颜妃怀龙胎一个月了，坏消息是因为颜妃体弱，再加上在地牢了受寒，胎儿脉象很薄弱，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天意了。”
听到颜兮怀孕，上官烨烦躁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狂喜，她终于怀孕了。
“我命令你，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住颜妃和朕的孩子。若是保不住朕就取了你的命。”
太医偷偷抹了一把汗，心里直叫苦：“小的遵命！”
“没事，你便下去来药吧！对了，颜妃怀孕之事，除了今天在场的人知道之外，谁也不许提！若谁敢提的话，朕就取谁的命！还有往后没朕的圣旨，梨园也不许其他人进入。”
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遵旨！”
上官烨挥一挥袖子：“都退下吧！”
所有人离开后，梨院剩下了一片寂静。上官烨怜爱地给颜兮擦去额上的汗水，他双手轻轻握着颜兮的右手，声音温柔：“小兮，我知道你恨我。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能让你留在我身边，恨我也好……”
10
颜兮醒来的时候，窗外漂着茫茫的白雪，但是屋里却暖和得很。她动了一下身子，便惊动了正在摆弄暖炉的梅香。
梅香立即上前扶着颜兮坐起来，她张口正想要说喝水，却发现喉咙很干痛，她不由得咳了出来。
梅香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问：“娘娘，你还是不是想喝水？”
颜兮点了点头。
喝了水后，颜兮才发现嗓子才好一点，她轻声说了声谢谢。
梅香背对着她盛了一碗煮好的粥，她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颜兮的嘴边。
颜兮本想说自己来的，但是抬起手时才发现没力气。梅香像是看透她的想法，低声说道：“娘娘，你就让我喂你吃吧，这是我份内之事。你都已经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了没吃过东西了，全身上下肯定没力气。”
颜兮看着眼前这个话不多的女孩，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没想到竟还有人待她如此好：“谢谢你。”
梅香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娘娘，你要谢的应该是皇上。上次你的伤，全是他偷偷过来处理的。因为担心你，所以他才派我过来照顾你，这几天也全是他在悉心照顾你，你喝不下水，都是他一点一滴喂你喝的。皇上本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你知道吗，呆在他身边6年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待过谁。我知道，你恨他灭了你全家，可是你知道吗，当年你父亲联通外贼叛乱，他可是亲眼看见你父亲杀害了他母亲的……”
这些事，颜兮从不知道。当她听完后，整个人的血都是凝住的。当年得知父亲想要利用她嫁入皇宫去扩大颜家的势力，颜兮做不到，她才故意用匕首刺伤了上官烨，好让他恨他离他远些的。
一边是自己挚爱的亲人，一边是自己最爱的人，无论怎样的结果她都不愿意面对。她是恨他的残忍，可她却没怪过他的决定。
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跨不过去的血海深仇。若不是要保护弟弟，想必她也活不下来了吧。
梅香什么时候走的，颜兮不知道，她缓过神来，便看见上官烨盯着她看，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浮动。
颜兮眼睛一酸，眼泪刷地掉下来了。
上官烨一看到颜兮的眼泪就慌了，他捂着颜兮的眼睛：“你别哭，你一哭我就特别难受。”
那一夜，上官烨和颜兮躺在床上聊了很久很久，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上官烨看着颜兮的睡颜，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颜兮，以后的我们会更好吧。好像只有你在的未来，我才有期待。
11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每每看见细碎的阳光落在窗台上，颜兮总觉得很惬意。
“娘娘来喝药了。”
听到有人叫，颜兮侧过头看到来人时，愣了一下。那丫鬟她不认识，以往她的药都是梅香亲自端来给她喝的。
看到颜兮脸上的疑惑，那丫鬟不紧不慢地说：“皇上让梅香姐姐去办其他事了，所以就命我端药来给你喝。”
颜兮淡淡地“哦”了一声，脸上倒是没有其他的表情了。
看着颜兮喝完药后，那丫鬟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端着碗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脚步顿了一下，她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的颜兮：“对了，娘娘，我家烟妃让我问你，你是怎么忘记家族血海深仇，愿意给仇人生儿育女的？只可怜了颜府的那几个月大的婴儿，就这么给人放进油锅里炸熟了……”
“你说什么？”颜兮脸如死灰，门口的人并没理她，兀自合上门了。
颜兮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她不相信上官烨会是这么无情的人。
突然，她觉得口腔满是血腥味，她哇地一下呕了一口鲜血。她双脚刚沾地，便觉得下腹一阵阵的痛，她没踩稳便直接摔在地上了。
从下体慢慢涌出的大片红色就像是盛开白色纱裙的红蔷薇。
12
“皇上！”
上官烨正坐在御书房里看奏折，突然听到人叫，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看见梅香后，他很是惊讶：“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守着颜妃的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上官烨的语气如寒冰，梅香疑惑：“皇上，不是说您要找奴婢吗……”
她话音刚落，便惊觉上官烨脸色剧变，梅香这才反应过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来。
上官烨几乎是飞奔似地往梨园的方向跑去的。
颤抖着推开门，上官烨瞬间崩溃，上官烨抱起颜兮大吼：“快传太医！”
迷糊中，颜兮听到上官烨的声音，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烨，为何你要如此的狠？我弟弟才那么小，你怎能狠心将他油炸了……”
上官烨想跟颜兮说，他没有杀她弟弟，那些话他都不过是拿来搪塞烟家人的。可惜，他的阿兮再没能听到真相便合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她手一滑，便垂了下来。
寒风凛冽，突然间白雪纷飞。上官烨瞬间白了头，他呆呆地抱起颜兮往外走，他喃喃道：“小兮，你不是说最喜欢雪吗？你起来看一下吧……”
后记
姜国三十三年春，忽逢暴雪，烟府一夜之间被人灭门，无人生还，那触目惊心的红色染满了整个烟府，次日烟妃猝死冷宫。
有传言说，梨院服侍过颜妃的奴婢丫鬟皆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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