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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明京》第四十八章:龙在边缘

《天杀·明京》第四十八章:龙在边缘

作者: 原鹰 | 来源:发表于2023-01-25 11:33 被阅读0次

信王府的密室里,站着信王朱由检和太监总管王承恩,二人神色凝重。

“明日辰时,东至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西及平则门南,长三四里,周边范围十三里,将爆发八级地震及飓风,这是徐光启和西洋人汤若望共同算出的。”王承恩道。

“魏忠贤应该知道天灾之事,否则就不会调兵遣将,布置兵马于京城内外,想借明日天变图谋不轨。”信王道。

“路长洲在款待令狐过和汤若望的时候,老奴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魏忠贤的术士魏文魁曾拜访徐光启,胡说什么辰时天灾将震动位于乾清宫的龙脉,魏文魁还测出内城将爆发地震飓风,但他未能算出准确位置。徐光启为避免魏文魁得知精确位置而居心不良,同时也为了拯救内城的百姓,于是刻意说周边距离十八里,希望魏文魁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帮忙迁移百姓。魏忠贤对十八里天灾之说深信不疑,已经将主要精兵部署在十八里边缘内外,伺机而动,在十三里的范围内只是部署散兵。”

忽听到屋顶传来阵瓦砾声,二人脸色大变正要呼唤守在门外的路长洲及侍卫,却闻到几声喵叫,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只猫在屋顶。”

王承恩对信王说:“最近京师里外牛马仰首,鸡犬声乱,蛇鼠流窜,就连咱们王府里的猫都焦躁不安,看来徐光启汤若望的天变论所言不虚。只是不管十三里还是十八里,都会波及到乾清宫。当年永乐爷迁都燕京,修建皇城,曾在龙脉一地大费周章。后来终于寻得风水宝地,是为大明龙脉,永乐爷就在这龙脉上建立了乾清宫。”

信王问:“那乾清宫会不会沉塌?”

王承恩说:“老奴刚入宫的时候,曾有幸参与乾清宫的改造。得知其主要的架构以楠木、杉木和桧木为支撑。这些都来来自云南、四川的上好木材,被工匠们称为神木。乾清宫的神木结构不是采用传统的钉子构件连接,而是以斗拱和榫卯组合而成。这种建筑架构不但使得宫殿可以承受重量荷载,还可以产生一定的变形。也就是说,在地震荷载下,这种架构和木材能够通过变形吸收一定的地震能量,从而减小地震响应到达巧妙抗震的目的。”

王承恩走到密室根木柱子边,指着下方的石块说:“乾清宫里有很多像这样的木柱子,下方是以石块进行巩固但留了些微妙空隙,而墙壁只是用来维护和分隔空间。地震飓风来临之时,木柱子在有限的空间内滑动,摇晃飘动但能够保持整体不散,所以墙倒屋不塌。信王,咱们王府的建筑架构也是如此。”

信王淡淡说道:“这么说,乾清宫应无大碍?”

王承恩咬了下唇:“若单纯地震飓风,还毁不了乾清宫,但若加上火海就不好说!”

“火海?”信王问。

“若在地震飓风之区发生强烈爆炸火灾,那巨大滚烫的火浪及窒息的毒烟就有可能借着风力和地转形成火柱,吞噬摧毁周边一切,包括乾清宫,九死一生!”王承恩一句一字说着,尤其那七个字“乾清宫、九死一生”更是说得清晰!

“乾清宫、九死一生!”信王的手一颤,但很快平伏下来,“爆炸?火海?你是说那人会采取这行动?”

王承恩道:“魏忠贤狼子野心,想窃取大明江山。女真人虽三番五次犯边,但他们一时片刻都吞不下大明。一个是燃眉之急、心腹大患,另一个是皮肤瘙痒、祸害为之尚早。”

信王点头称是:“魏忠贤现在的确是我们的头号敌人。女真人虽然也希望大明越乱越好,但我们还有时间去对付他们。”

王承恩道:“正是!女真间谍早已知道这地震飓风,因此想借机制造火灾从而冲击乾清宫,打击大明。”

信王问:“女真人怎么说?”

王承恩道:“女真人和我们时敌时友,他们同时和咱们信王府及魏忠贤对接,为的就是维持这种合纵连横的三角微妙关系,他们还煽风点火让我们自相残杀从而获利。蛇灵说,会帮助我们对付魏忠贤,让京师内城西南一带化为火海,使得我们能够借机行事,铲除魏忠贤,事后让我们割让关外之地。哼哼,估计蛇灵对魏忠贤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信王冷笑一番:“女真人真是歹毒,想让我们和魏忠贤火拼,坐收渔翁之利。”

王承恩道:“信王英明。女真人的狼子野心,老奴一清二楚,但蛇灵这招也并非完全无益。既然我们怎么样都要和魏忠贤摊牌,那就借此机会一举铲除魏忠贤。若是内城发生天灾人祸,东林党人就可借此机会大造舆论弹颏魏忠贤祸国殃民以致招来天谴。孙承宗,还有天下不服魏忠贤的文臣武将以及英雄豪杰都一拥而上,以保社稷、清君侧之名讨伐魏忠贤。到时信王振臂高呼,就是众望所归的真命天子。”

王承恩再说:“女真间谍的如意算盘是,不管谁赢谁输,京师都会大乱,而皇太极已经率军进犯。女真人想学卞庄子刺虎?我看是不自量力!只要信王铲除魏忠贤,京师虽然受损,但朝臣军民都会为之一振,认为信王是万世英主,内外齐心,团结一致,坚守城池,同时号召天下兵马围剿女真。女真人必然无计可施,狼狈逃出关外,信王就是万民敬仰的中兴之主,所以老奴暂时答应了蛇灵的条件,放手让她把内城闹个天翻地覆。”

信王点头说:“女真人想挑动我们火拼,我们就破釜沉舟将计就计。你认为蛇灵会如何火烧内城?”

“火烧内城,必然需要大量的火器火药,以京师的守卫以及探到的信息,并没有发现大量火药火器进入京城。所以老奴猜测,蛇灵若想火烧内城,最好的办法就是引爆王恭厂。”王承恩道。

“王恭厂是我们大明的火器制造地,辽军就是靠他们供应才阻挡建虏铁骑。蛇灵不怀好意说帮助我们制造乱局,除了坐收渔利之外,还想毁灭我们的火器,断我大明将士的手脚。只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蛇灵灭了我们的王恭厂,只要西洋火器技术图在手,咱们火器军将来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王承恩说。

“西洋人也真狡猾,一直不肯把这份技术图交出来。”信王说。

王承恩冷笑说:“只要汤若望在我们这里就不怕。汤若望就算整不出这制造图,但也应该了解西洋火炮技术,我们可以让他慢慢专研,总有一天能够制造出精密的西洋虎火炮。”王承恩说。

信王再问:“就算女真人引爆王恭厂,真能重创乾清宫?若乾清宫垮了,咱们大明的龙脉也就断了。”

王承恩说:“皇城里设有防火铺,配置水桶、云梯、火钩等救火器具,同时储有水缸。若蛇灵真能引爆王恭厂,那就是巨啸火浪摧毁乾清宫而不是火烧乾清宫。也许老奴想多了,王恭厂守卫森严,由直属皇帝的亲军卫把守,就算魏忠贤也不能轻易进入王恭厂。进入者,除了御赐手令外,还要搜身换衣,避免进入者将易爆之物带入王恭厂。蛇灵想火烧王恭厂,看是比登天还难。或许蛇灵熟悉皇城内外,借地震飓风之际四处放火,就像那晚把皇城搞个天翻地覆似的。无论女真人用哪一种手段,只要能够起火,我们就好趁火起事。至于所谓的乾清宫龙脉,哼,在老奴的眼中,大明的龙脉不在乾清宫,而在信王。信王在,龙脉在。信王起,大明起。信王就是大明的龙脉!”

信王颇为受落,“我就是大明的龙脉!”看着台上的地图,信王的眼睛盯到了火神庙上,内心不断衡量着,“从信王府去王恭厂的路线,正好经过火神庙,而火神庙恰好在徐光启探出的地震范围的十三里边缘。”

信王沉了下气说:“我朝源自明教,崇尚光明火德,所以把火神庙当为大明的家庙。明日经过火神庙,我可先到庙里祭拜休息。若辰时真的爆发天灾人祸,我又能从这里走出,世人就会认为我是真命天子,得到火德真君的庇佑,有如飞龙在天,从火海中升起。魏忠贤既然想用八千女鬼的烧饼歌谶煽动愚夫愚妇来改朝换代,那我就以万子万孙的身份来扭转乾坤。”

王承恩劝说:“此计甚为凶险,若徐光启算计有误,信王就可能身陷险境,信王的身上可是承载着大明的兴亡。我看明日王恭厂册封一事,信王可以说身体抱恙而延缓不去。”

信王摇了下手头,“承恩,我自有主张。让路长洲去看看令狐过睡得可好。他对我们还是有用的,但不是今晚,而是明天。”

王承恩看着信王长大,知道他的个性刚毅自负,一旦决定,无人能够劝说,只是这个性对信王和大明,到底是福还是祸?

江湖浪子

路长洲轻轻走进内室,看到令狐公子正抱着两个浮波菡萏的亭亭玉体在芙蓉帐内睡得正香,不由暗自得意,“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个浪子,再加上我这春酒。”奸笑一番,随后走到宅院里,呼唤着侍卫准备水袋、水囊、唧筒、麻搭、火笼、火背心装备,以备不时之需。


内城街上已是宵禁,但这些卫兵难不到小蕊和小奕。二人飞檐走壁到了会同馆,也是帝师孙承宗的办事之处。这是小奕三天内第二次见孙阁老,只是身边的人从令狐哥哥变成了孙阁老的孙女。

孙承宗对小奕甚是和颜悦色,但仍不知不觉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派。

小蕊将从鼓楼顶上画下的地图献给孙承宗。孙承宗看后轻蔑一笑:“魏忠贤的兵马布满了整个京城,尤其内城的关键哨位更是门禁森严,但这布局有两个缺陷。第一,魏忠贤的人马占据了主要大街岗位,看是掌控大局,但漏洞百出。京城的街道和其他地方不同,小街小巷众多,尤其是内城的胡同更是星罗棋布、迂回曲折。我将精兵埋伏于胡同中,趁乱四处出击,神龙见尾不见首,从而困扰敌军,使得他们防不胜防、阵脚大乱。我这胡同包围大街,如同下饺子似的包抄阉党大军,将他们一锅端似的端走。当今大明朝,会行军布阵的除了老夫,就只有袁崇焕,魏忠贤身边那些所谓的武将只是纸上谈兵的酒囊饭袋。”

小奕很是佩服,“人称大明有三大名将,一个是含冤被害的熊廷弼,另一个是威名远播的袁崇焕,还有一个就是德高望重的孙承宗,今日看来所言不虚。”然而听到孙承宗的下一句的时候,小奕直觉背凉脊背发凉。

“魏忠贤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将精兵悍将部署在地震飓风区的十八里边缘,区内尽是老弱残兵。这等同告诉了我,他知道有天灾,而且认定灾区只有十八里!魏阉毕竟出自市井,虽诡计多端但胸无大局,为人又想赢怕输。殊不知两军对阵,丢车保帅、破釜沉舟乃是制胜之道。我就派一百精锐蓟镇兵守卫王恭厂,说是保护信王,这样必能麻痹魏忠贤。可惜了我这一百兵士,和我出生入死,但为了大明,我也只能断臂求生、绝地反击!十三里和十八里之间的五里是个空白区,我正好在此布置兵力,然后借天变之机,和十八里外的兵马联手包围攻击阉党。哼哼,他在明,我在暗,我焉有不胜之理?”

小蕊笑道:“爷爷真是诸葛孔明再世。魏忠贤这次必败无疑。”

“那?”小奕刚开口却又止住,“为了胜利,孙阁老及小蕊连和他们同生共死的蓟镇兵都可以牺牲,他们怎么会怜悯京城的百姓?这些所谓的大英雄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苍生唯有无奈牺牲他人的利益甚至生命,就算让他们实现了理想,他们真得会造福天下的老百姓吗?其实老百姓并不在乎谁做皇帝,只希望安居乐业,这是多么卑微的心愿。”想到这儿,小奕好是心凉。

“爷爷,我觉得蛇灵和沈宅有关。”小蕊忽然说。

“蕊儿,我收到的情报得知蛇灵会借天变之乱将内城烧成火海,至于她采取什么行动无人得知。不过,只有把这潭水给搅混了,我们才有机会乱中求胜,将魏忠贤杀个措手不及。”

“如果查不出蛇灵,怕是误了大事。”小蕊争辩道。

孙承宗把小蕊拉到侧厅严肃说:“蕊儿,你生性聪明,比爷爷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朝廷的事,不能只看一面。纵横捭阖,反复无常。今日之敌,明日之友。你难道分不出孰轻孰重吗?这一刻,蛇灵还不能死。为了中兴大明,该牺牲的就得牺牲!”

孙承宗的话,小蕊听得明白,只是她一直争强好胜于是愤愤不平说道,“我当然明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多少朝臣良将为了大明死无全尸,何况内城那些蝼民?但我若不阻止蛇灵,她一定认为我破不了她的阴谋而嘲笑我。我要揭开蛇灵的真面目,打败她,然后再拯救京城。”她生平自负,认为能靠一己之力拯救大明于水火之中。

“蕊儿,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可以等到事成之后再找蛇灵算账!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而误了他的大事!”孙承宗激动得竖起了髯毛。

“他?”小蕊突然变得漠然。

“对!为了他!也就是为了你!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他是龙,你是凤!是潜伏在他身边的一条凤!你生来就是为了帮助他这条飞龙!蕊儿,这是千百万人求之不得的福气啊!”孙承宗的语气夹着威严和慈爱。

小蕊泣嚷着夺门而出,“他是他!我是我!他做他的龙,我才不做他的凤!”

这是小奕第一次看到小蕊哭泣,但此刻的小奕却以为,“孙阁老只想着扳倒魏忠贤,小蕊只想着打倒蛇灵,他们都没有把老百姓放在心里。可怜的京师百姓,明日就要遇此灭顶之灾,我该如何是好?令狐哥哥,你这个大猴子在哪呢?”


小皇城外的夜色漆黑如墨,不见半点星光,大片的乌云趁着风势混成一团,时而爆出轰隆的雷声。京师这些天,风雪雨雷,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发生,使得走出小皇城的金吾卫指挥使崔经武更是愁肠百结。

魏忠贤说的每一句话听似和蔼可亲,但就像一枝枝针扎入崔经武的内心。先是问他金吾卫做得如何,是否称心如意,对仕途有何愿景,其实就是提醒他这个金吾卫指挥使是魏忠贤保荐的,青云直上还是一无所有,全在他魏忠贤弹指之间。至于养父崔文升也是靠魏忠贤才能复官还朝,从不见天日的应天皇陵守官提升回京为漕运总督。更关键的是,崔文升被魏忠贤派人接走,说是养伤,其实就是捏在魏忠贤手里的人质。是生是死,全在他崔经武一念之间。

想起那夜蛇灵假冒张皇后,伪造了份真假难辨的制旨要谋害袁崇焕。这份伪诏在厮杀中让崔经武拾得,本来他想当场毁掉这伪诏但又觉得自作主张或落人口舌、惹祸上身。于是想献给天启,但看到皇帝体衰作息而暂时作罢。现在这伪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让崔经武左右为难。若不交给魏忠贤,且不说自身前途,养父也危在旦夕。若交给魏忠贤,袁崇焕就凶多吉少。虽然他是靠阉党保荐才得以上任,但崔经武好读诗书,每每读到正气歌、满江红的时候,更是慷慨激昂。对于袁崇焕,虽不相识,但亦敬重其为国为民的情操。若是袁崇焕死于他崔经武之手,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良心何安?两难之间,又如何是好?九千岁让他回去好好想想,看是否能找到什么文书,显然说的就是这份伪诏,让他黎明之前来复命,最后那句话更是说得崔经武无比沉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天启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但对崔经武十分客气及赏识,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天启时常说,以崔经武的才华,做个金吾卫指挥使过于屈才,若加以历练,他日必是国之栋梁。这些话说得崔经武十分动容,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叹。而今朝野尔虞我诈,都想趁皇帝病弱而谋朝篡位。阉党、东林党,甚至帝师和信王,每一个都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苍生,其实哪一个的内心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还有谁真心实意关心天启这个衰弱的皇帝,在乎这个衰弱的国家和这群衰弱的百姓?

站在阴风怒号的城墙边,崔经武从没见过如此尔虞我诈、惨绝人寰的斗争,他知道下一步的京师必然是尸横遍野的血腥杀戮!他深知自己正走在悬崖峭壁边,走错一步则堕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此时此刻,崔公子的脑海一片空白。

(时间截止:五月初四亥时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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