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一缕晚霞正试图散发出最后的一抹光彩。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奋疾。蓝天红霞,顷刻掩盖在厚厚的云层里。凭空而至的恶风携带着滚滚沙浪,犹如翻江倒海,汹涌澎拜。那滔滔黄沙,漫天卷地,风驰电掣般向且末城扑来。
路上的行人时而掩面侧身疾行,时而守紧被狂风掀起的衣裙。车辆、行人,顷刻间披上一层黄沙的外衣。以往遵守交通规则的人们,现如今慌慌张张、无视信号灯的存在,人车争道,车鸣阵阵,交通混乱。
一张铺天盖地的黄色帷幕,遮住了人们的视线,试图远眺的目光无法穿过那厚厚的沙霾,只能落在四五米模模糊糊的距离内。
桀骜不驯的风暴在街道上肆无忌惮,横扫万物。被掀翻的护栏和吹落的广告牌所发出一声声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时地刺穿暴风的轰鸣,传入耳膜。那一片片被扯断的枝桠,随风卷向天空。受虐的树木,低头弯腰发出哗然地惨笑。
横冲直撞的暴风,像一条狂怒的巨龙,频频卷起千层沙浪抛向空中,大有埋葬一切,横扫一空的气势。以树筑巢的鸟儿们,又有多少带着雏鸟的鸟巢被它毁掉!
夜幕很快隐藏起风暴的恶迹,亮起的路灯被飞沙层层缠绕,散发出暗黄的微光。
窗外那狂怒的嘶吼,时而像龙吟虎啸,撼天震地;时而舒缓低吟,呜咽悲切。每晚对着空虚毫无缘由狂叫的那条藏獒,也收起高亢浑厚的大嗓门,胆怯地蜷缩在自己的狗窝里。
尽管关门闭窗,窗帘紧封,但无形飞扬的细沙仍扑面噎喉,浓浓的、干裂的沙土味直入鼻孔。胸口有一种干噎的沉闷。
这是一种带着塔克拉玛干沙漠最原始、最纯粹,最独特的沙土的味道。它没有江南那种混合花香、潮湿、腐植的泥土味。也没有黄淮地区那种因肥料而板结的土地所散发出的土腥味。它豪爽、火辣,没有经过一丝人烟污染过的最纯净、最干燥的味道。
它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房间内纤尘弥漫。这时,我才真正明白了当地农家小院砌墙封顶、仿佛房间套房间及一年四季挂着厚重挂毯的用意,除了夏天凉爽、冬天保温外,还起到防沙的作用。
虽然咽干胸闷,但不得不戴上口罩。十一点、十二点、凌晨两点,风暴仍然不知疲倦地肆虐着大地。闷窒压抑之感,仍无法抵御睡神的侵袭。静下心来听着窗外狂风的嘶鸣,忍受着室内不断飞舞的沙尘的困扰,慢慢地合上疲倦的眼皮……
第二天早上,我惺忪慵懒地拉开窗帘,窗台上那一层的软沙惊呆了我的双眼。低头细看,沙尘静静地占据了房间内的每一寸空间。
窗台的沙土我没有清扫,而是以沙为纸,以指为笔,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让它随着经过窗口的阳光飞翔,飞过大漠雪峰,飞过荒滩戈壁,飞过千山万水,飞过城市村庄,飞回到我家人的身旁。
关着窗户的窗台早饭后,大家忙活着清理各自的办公室,一楼的走廊里犹如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土黄色的雪。
走廊上的沙尘厚厚一层经过一夜风暴的撕扯,此刻,风静云散,天空湛蓝清透。空气清凉而惬意,被惊吓的鸟儿又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们是欢迎风清气爽新一天地到来,还是议论昨晚一宿的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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