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伯字少坤,交州南海人也。
初,岭南久旱,米麦起落,几无定价,物价至有十倍于前者。后旱止,贾图其利,相持而弗独减以贱市。太守恶之,乃设衙以理市,区伯从之,为监市,凡数载,月俸百文,全身犹不逮,苦于生计,乃去之。
庆丰初,世尚娈而官相护,吏享利而独害民,弃恶扬善者鲜。民苦之久矣,盖无谤木谏鼓于朝,故民无投书言事,而君不受谏。区伯间闻戍吏御车载伎掠市,忿甚,以丹青呈其恶形于纸上,张于四城,民风闻之,奔走相告,市井大哗,区伯由是为民所颂。吏恶区伯之为,数刺区伯及其母于市不得,乃罢。
庆丰四年春,承友之请,区伯奔楚,过临湘,为贼所诳,几至身亡。初,贼佯称受区伯友托,往迎区伯于途,逢至临湘乃见。区伯闻其言之凿凿,遂不疑。贼乃暗通临湘衙吏以谋私,遂青楼设宴以待区伯。及至酒酣向晚,月上东墙,乃费金百镒,买伎以奉区伯,名为洗尘,实为设谋以裂区伯之名。
区伯及伎归驿未久,贼乃引衙捕百人以困其所。初欲突入,为贼所止。贼言:“区伯年高,体虚而难速举,言何入港?故速求不得,少待,少待!”吏乃止。少顷,吏躁,遣卒破门而入,乃见区伯及伎尚无宽衣之举。贼赧愧而退,吏乃以狎妓以罪之,拘于临湘劳城。南海郡守闻其见拘,遣使往临湘迎之。市井闻之,争颂于野,郡守碍于民怨,乃释区伯于途。
霍仲子曰:盖闻狎妓者四,市井之狎,自负淫资,两情相悦,以图泄欲之乐;王侯之狎,金屋藏娇,狎者图色,妓者谋财,互为所图;君子之狎,狎者恃才,妓者凭色,互为所引,万古流芳;刁民之狎,资不知所出,妓不知所图,民不知所故,卒为仇所害。今区伯不罪而归,甚至区伯因故扬名于天下,而至临湘、南海二郡诸吏为天下笑柄,方知“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诚不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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