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德宋定波，行商也。与子入蜀贩竹，过秦岭，忽一虎林中出，衔其子去。宋乃逐虎，欲夺子还。
虎势疾，腾挪入山去，宋追之无及，知事急。日午乃于山坳得子首及一腿，宋悲愤无及，瘗于山前。
宋独入蜀，三年乃归，获利颇丰。过秦岭，见瘗子骸骨处，乃酹奠凭吊，望山而悲，情不能自己。将欲行，忽有强人十数山中出，尽夺宋金欲去。
宋正惊惧间，忽一虎山中出，咆哮有时，搏击强人，而避宋不侵，俨有护意。无何，强人尽去，尽遗金于地，宋乃欲复拾，而虑虎。然虎俯首近宋身，顺从如犬，宋疑之。虎复屈膝下跪于前，以爪指宋。宋不知其何意，畏葸不前，足不稍动。虎乃起，以爪划地，宋以其欲扑己，惊惧欲避，仓皇一顾，则虎所划者赫然字也。
宋心甚奇，乃上前览之，但见有字数行曰:“吾非虎，汝子也！阿父得无不识乎？昔此虎伤儿身，儿愤懑死。魂魄浪荡山间，幸遇土地，得使儿魂魄不散。儿又哀之，土地怜儿之苦，乃使儿魂附虎身。儿三载此间，靡伤禽畜，饮泉啖果而已。天神嘉儿良行，乃以此间山神封我。今待阿父，欲得一见，使父知儿虽死成仙之状，若去母父思子之情，善亦不小。母父生我，而儿未尽孝，今特祈天神，延母父寿算百年。母父年后当另有子，可代儿尽孝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此一别，勿念！”
宋读毕，哑然失声，而虎目有泪，复屈膝，而后入山，风起有时，咆哮数声乃去。
宋乃归家，居一年，果又得子一，百年而后殁，皆如宋故子言。
（丁酉年四月初三于海淀作）
《南川子》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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