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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7月仲夏的太阳明晃晃的,站在窗口不一会儿就有目眩的感觉。望望远处未完工楼盘顶上的工字背心带着安全帽的身影,慨叹生活不易。从七楼阳台望过去,对面老旧工厂宿舍楼一整墙的绿油油的爬山虎,以前甚至觉得有点像一副油画的境界,今天只下意识的想:这么浓密的遮盖着窗台,会不会有一条阴阴的蛇躲藏在里面,夜深了,它会不会潜入被窝之内。。。
从什么时候开始,脑海中那些斑斓的色彩好像都不见了,只有,眼下,窗外这白花花刺眼炫目的现实。
2
其实,我刚从深圳落荒而逃。
几天前,在八卦岭晚上八点半满是老鼠尿骚味热烘烘的小巷子里,我费劲的咽下一口吐沫,嘴唇焦干。动车二等座388.5元之外的长沙此刻肯定是半老徐娘扭起了“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夜宵的烧烤摊烟火在暑气还没褪尽的空气里一个比一个燃烧的更亮。刚洗完澡一身香喷喷的裹个男朋友的大T恤被男友大手牵着袅袅婷婷出来吃夜宵的小姐姐,一手遮口一手使劲点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边假幽幽的对男友说“又要长肉了”,边说边摇晃着身边男人的胳膊。
最懂夜宵烧烤的肯定是那位赤脚赤膊的大叔,大叔有一个傲娇的发型:两侧光光头中心的全往上使劲扬起,远看像火炬。大叔一手叉腰一脚撩在另一张椅子上,一手握住一瓶冰哈啤,一仰脖,眼睛里全是满足。在他桌上,是三五个打闹嘻骂的狐朋狗友,一盆火红火红的小龙虾。
在八卦岭老鼠尿骚味的小巷里,饿了吗的小哥在路边歇息,也可能在往家里发微信;戴眼镜的修理铺老板一脸油渍在捯饬电瓶,旁边是没打开的外卖;一个个路边排挡都在忙碌,10-20元之间可以填一下饥肠,请忽视脚下的黑水;更多的是行色匆匆的下班族,一脸倦意,急急的行走在这热烘烘燥乎乎的暮色里,也许会爬上某城中村的三楼、四楼、五楼。。。
在八卦岭我没有在街头巷尾闻到小龙虾的香味,虽然我从来不吃。
这里没有烟火,只有生存。对于我这样一个充满了烟火的人,就像来到了荒漠。于是,我落荒败逃。sorry,猎头的媒婆费估计也落空了。
3
每到仲夏,总会怀念起童年的暑假。尽管童年的暑假是那样的乏味,却是迄今为止我最快乐的时光。
童年的我住在乡下一个离县城非常遥远的小山村,而我家在小山村一条深深的褶皱里,我们那叫“冲”,我家住在圆冲。
在那个小小的村里,除了我们家其余大部分都是亲戚连着亲戚,在加上父母性格耿直不怎么会弄关系,随着每年双抢季节对于水的争夺,慢慢地,我们家成了那个小山村里的另类。
我到现在为止,回到家乡,都会过敏地注意到旁人复杂的眼神。
我和妹妹没有其他小伙伴,我和妹妹是彼此最好的玩伴。
我们最热衷的游戏莫过于“过家家”。我和妹妹在横屋(正屋旁边的偏屋),用小竹椅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这就是我们的“家”。有了家后,开始生火做饭。拿些小碗、小棍子(做筷子)、小瓦片(调羹),这些是工具。把妈妈种的刚刚长成条长豆角(妈妈还没舍得摘)搬个高凳子从棚架上摘下来,用水洗洗,择成一小段一小段,放在碗里,分好。然后,就开始愉快的午餐。
装模作样,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咂嘴巴,口里念念叨叨:“好吃,真好吃”。玩累了,开始午睡,弄床小破席铺平在“家”地上,就真的睡着了。梦里恍惚是家里的大白狗在轻轻舔着我嘴角的口水。
有时候,日暮西山的时候,我仿佛闻到一股香烟夹杂着农田里那种被太阳烘烤干以后猩热的泥水味道,睁眼一看,爸妈从农田里回来了,衣服裤子上全是泥巴,有的已经被晒干了结成了小块。
4
成年以后,跟所有人一样。求学、打工、漂泊,被汹涌的洪流推着往前走,时间的迅速消失和父母的迅速苍老总让我在半夜惊醒坐起后长时间的茫然。小时候,却觉得一天好漫长好漫长。不过家家的时候,拿一本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连环画看来看去,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连秦琼和尉迟恭的胡须有什么不一样我都清楚,虽然不知道那两位大叔是尉迟恭和秦琼。
实在漫长无聊时,我和妹妹会背起小书包,在镜子面前走来走去,兴高采烈,幻想着九月一号那天我们穿上了新做的衬衣坐在了新学期明亮的课堂,又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同学和老师。
5
在每个明亮的仲夏,我都会会怀念我那苍白而幸福的童年。
多想一醒来,年轻的妈妈在拿着大蒲扇在给我和妹妹扇着风哄我们入睡。妈妈唱起了她最喜欢的歌“一条长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清凉的歌声在夏夜萤火虫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陪伴下,在温柔的晚风里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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