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淼涨红着脸,低着头翻找着拿在手上的羽绒服外衣,外衣口袋掏找了好几次,自己身上所有口袋都摸了好几遍,她不信邪一样一直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后面排队等着结账的人越来越多,站她对面女店员的脸色慢慢的从微笑变的不耐烦还带着嫌弃。
“喂,你好了没有,才十二元钱的东西,拿手机扫描支付也行,如果没钱就把东西放回去!”女店员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已经等了四分钟了,后面排队的人也都在催促着让快一点。
“我有的,你在等等,马上就找到了……”
“好了,好了,“麻烦”你先去一边找着,把通道让给其他人先!”女店员加重了口气,“客气”的请她先走开,顺手把张淼购买的面包和矿泉水扔到了回收手提篮子中。
张淼一瞬间两眼红了起来,强忍着眼泪没有掉落,默默地走到旁边,口中喃喃着:“我有的,早上我还看过有二十元钱的~”说到最后声细如蚊,只有她自己听的到。
她犹如行尸走肉一样无神的走出了超市,感受着外面的大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内心却只有无尽的寒冷和凄凉。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之情,她是那么的厌恶,是那么的嫉妒。
“咕咕~”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声音,她揉了揉肚子,一阵冷风吹来,身体感觉有点冷,穿上了拿在手中的外衣。
不知不觉太阳不见了,天空也变的昏暗起来,她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自言自语的说道。
“四月的北方还这么冷,肚子好饿,我要振作,这年代是饿不死勤劳的人,不就是被骗走全身的钱,又被人偷走手机,没什么大不了的,再找工作重新开始,努力赚钱,对,就是这样!”她对自己不断的打着气,灌输着不服输的想法,渐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时才发现周围的环境很陌生,苦笑着狠狠拍了一下脑袋,“完蛋了,离自己住的出租房应该很远了,我迷路了,我真笨,笨!”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情绪瞬间又陷入了低谷。
她只好凭着感觉往回走,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回去的发现,又走了好久,已经是晚上了,路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她是又渴又累。
看到前面有一个公园,人流很多,一群大妈在跳着广场舞,生活过的有滋有味,还有很多出来逛公园的人。
她找一张石椅坐了下去,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难受的想哭,一点也没有被眼前的热闹打动,双手按着脑袋又带着哭腔说道:“我太傻了,应该找一个路人问一下路,可能是我不想回去,那里也是一无所有。”
夜风吹来,公园里的树木发出“莎莎”声,吹过她露在外面的双手,还有一点刺痛感,她赶紧把双手插进衣兜里,这次一摸,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掏出口袋没有东西,伸进去好像又有,应该是那张人民币通过口袋的缝隙带到衣服夹层里了。
她一把撕破口袋总算摸到了,却没有拿出来看,只是心中一个石头放了下来。
2
心情放松下来后,疲惫感就席卷全身,她眼前浮现出发生的一幕幕场景。
很多人说女生不需要努力,只要靠颜值吃饭就可以了,张淼也想,可是她不够漂亮和美丽,所以没有资格不努力,她努力读书考上了一本,只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大学刚毕业的她加入了北漂大军,工作找了好几个都不太合适,大部分钱又交了房租,父母给的生活费只够找一份包吃的活,越急越乱,前两天还被一个黑心的中介公司以交押金为名,骗走了全身仅剩的五百块钱。
祸不单行,为了跟中介公司理论,一时没注意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连放在衣兜里的手机也被人顺走了,查看监控视频知道真相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早上翻找了所有行李,找了一张藏在衣服里的二十元钱,迫不及待的想买一点吃的,好出去找工作,哪知道钱塞到了夹缝中,没找到,发生了早上难堪的一幕,以为什么希望也没有了,所以失魂落魄。
内心好想回家,可是她不想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去,这样回去的只会被村里人笑,父母也抬不起头,然后把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想着想着她害怕的抱紧了自己,卷曲成一团。
迷迷糊糊中她靠在石椅上睡着了,好像有人拍她,她睁开眼睛,一位中年大妈模样的人站在她身前,对她说:“大妹子,这里冷,已经很晚了马上要到午夜了,快回家去吧。”
“噢,谢谢大姐,我马上回去。”张淼含蓄的喊着大姐,回应了一声,看看四周真是没有人了,晃了晃脑袋拉住马上要走的大妈问道:“大姐,四元桥是哪个方向?”
“咦,那里离这里挺远的,走路要一个小时呢,你从景湖公园出去,到大马路上向东方向一直走,最好叫辆出租车,十来分钟就到了。”大妈惊讶一声,打量了一下张淼,高高瘦瘦穿的很“乡土气息”,不过还是很仔细的给她指导方位。
她连连道谢,等那个大妈走了,她摸着饿的难受的肚子站起身,看着四周寂静无声,人也没有看到一个,不由的加快脚步走出了公园。
天已经很黑了,只有路灯照射,不过她感觉有点奇怪,以前不管多晚,总会有情侣或者路人走动,今天却安静的有点吓人。
走了一段路,前面开着一家超市,门店上的霓虹灯围绕着四个大字“时间超市”,她一时间迈不动腿了,早上出门只喝了水,差不多两天没吃饭了。
她又摸了摸夹缝里的纸币,撅着嘴唇,摸着肚子,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说着:“就买一盒饼干,带回去舊着自来水熬两天,找到工作再吃一点好的。”
3
店面大概有四米宽高三米,闪烁着的霓虹灯在黑夜里显的很妖艳,特别是四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
张淼慢慢的走了进去,刚踏进门的一瞬间,日光灯全部亮了起来,照的她睁不开眼,她哆嗦了一下,这里有点诡异,超市里设置感应灯,这有点不合情理。
跨进去的脚又想退出来,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嚣着,饥饿还是战胜了恐惧,她挺胸抬头走了进去。
走到收银台,没人,只有一面椭圆高脚三十公分大小的镜子放在那里,她又朝店里面望了望,店大概有一千平方左右,食品日用品电器,手机,电脑,应有尽有,跟大超市比也差不了多少。
她直接走到了里面大喊起来:“有没有人,老板在吗?我要买东西。”她掏出了那张纸币,拿在手上晃着,证明自己是有钱的。
没有人回应她,她又喊了好几次,眼前的食物不断的刺激着她的胃酸,也让她不断的吞咽着口水,食品货架上标注的食品价格很奇怪,饼干一天,面包二天,是不是店老板故意弄的新的销售模式,她这样想着。
她逛了两圈,偌大的超市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心里有一个念头驱动着对她说:“先吃一包饼干,老板可能出去有事或者上厕所了,边吃边等!”想法一起来就再也无法止住了,颤抖着拿了一包“奥利奥”撕开,放进嘴里,眼角又湿润了。
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依旧还是没有人来,心中不安起来,还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拿走,拿走,反正没有人看到,你想明天还挨饿吗,不想就多拿一点。”
“不,我不能这么做。”她一只手按在大包装的“蛋黄派”面包上抓的紧紧的,纠结了很久,“阿”,一声大喊,拿起面包就向超市外跑。
快跑过收银台的瞬间,她瞥了一眼镜子,镜子中的自己,头发散乱,面孔扭曲狰狞,带着笑容,她吓了一跳,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加快步伐跑出了超市,一跑出来,灯光全部都暗了下去,里面变的漆黑一片,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急匆匆的跑回出租房,躺在的床板上,她脑海中不停的浮现自己那张恐怖的面容,嘴巴却大口的咬吃着面包,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4
昨晚她一直不敢睡觉,第二天早早就起床出去找工作,在不挑剔的情况下,她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她想先存一点钱度过困难时期。
她很想淡忘那天发生的事,不过往往想忘记却偏偏跟她作对,这两天只要一闭眼,总会有一种马上会做噩梦的感觉产生,让她不敢睡觉。
白天上班结束之后,向公司领导预支了一点工资准备把钱还给那家店老板。
晚上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和景湖公园地址找到了哪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间“家乐超市”,里面的摆设却是一模一样,店老板是一位中年大叔,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一家时间超市,他说没听说过。
她又坐到了那张石椅子上,心情很郁闷,闭着眼睛要思考一下。忽然,等她睁开眼睛,四周的路人都不见了,她睁大眼睛,手心紧张的冒出了汗。
她站起身,这次跟上次一样环境,她默默地走着,出了公园果然时间超市出现在眼前,站在店门口,大声喊叫起来,里面还是黑暗一片,死寂,没有人回应。
她握着拳头,一步踏了进去,灯光又全部亮了起来,哆嗦着又喊了几声,先走到了收银台,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次镜子中的自己很清秀,扎着马尾辫,普通至极的外貌,平和的微笑一下,没什么恐怖的。
她在超市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人,所有的商品都在吸引着她,她强忍着做小偷的冲动,跑到收银台放下那张二十元钱就头也不回的跑了,跑回家睡了一觉,天一亮就能听到人们的喧闹声和汽车开过发出的马达声,按喇叭声。
她感觉一切太不真实了,要不是已经在上班了,真的以为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过了好几天,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没发生什么事,还是一如平常的单调生活,为伙食费,房租费,节俭着开支。
人往往就是这样,过久了平淡无奇的生活,总想了解一些神秘的东西,她大着胆子决定今晚再去看看。
晚上下班,她又来到了那个景湖公园,这里还是那么热闹,广场舞大妈们用力的扭动腰肢跳着“搞笑健身舞”,路上行人也挺多的。
这次坐了很久,快午夜了人还是很多,一拍脑袋想起来今天是礼拜天,她又努力的想着上两次是怎么进去的。
默默地闭上眼睛,靠在石椅子上,眯了一会,睁开眼睛,四周人都不见了,心跳猛的加速起来,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大着胆子寻找着路径,真的来到了那家时间超市,完全一样的场景,这一次她先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好痛。
走进超市,还是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感觉这面镜子放在收银台上怪怪的,就是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她把镜子翻倒了下来,不让它照到自己。
象征性的又逛了一圈,喊了几声,直接走到放置手机的柜台边,看着各种最新款的手机,伸出了手,拉开了柜台,手停顿在手机的上方,又左右看了看叫了几声,没有人。
手机下面的标价牌写着一百天,她没有多谢,迅速的拿了起来,惊慌的向外面跑去,经过镜子的时候又不自觉的望了一眼,看着翻倒的镜子照不到自己,呼了一口气加快速度跑了。
第二天清晨,睁开眼睛,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嘿嘿的傻笑出声。
5
贪婪一旦打开了闸门,是再也无法困住这头野兽的,张淼变的不一样了,她需要钱,需要很多东西。
之后的几天里,她每天都期待着夜晚来临,在那晚拿了手机之后,接着是电脑,化妆品,衣服,高跟鞋,每晚就像一个出去疯狂购物的“购物狂”一样,尽情的消费着。
她辞掉了工作,凭着网络直播和“化妆术”把自己变的美美的,微信加了很多“好友”,销售起手机,用优廉的价格出售,赚取现金。
一个月过去了,她突然感觉自己好累,好疲劳,走几步路就需要休息一下,眼睛有时候都感觉睁不开,去了好几家医院做好多全身检查一点也没有查出毛病。
她心里疙瘩一下,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这几天都没有去时间超市,也没有做“生意”,她在躲着时间超市。
不过她真的不行了,拿一双筷子都颤抖着,吃不了几口饭,牙齿没有力气嚼食物,提一点东西都不行,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拿起镜子,看着镜子中年轻有活力,皮肤有弹性的自己,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不行,我不能死,我要把东西还回去。”
她拿上了“贵重物品”,带不动所有商品只能先带一部分,叫了一辆出租车,带她来到了景湖公园,还是那张石椅子,抬头看了一下太阳,还是那么刺眼,那么温暖,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等待着夜晚,很焦急,怕自己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四周的吵闹声很大,而她却已经听不怎么清楚了。
午夜快总算来临了,她闭上眼,按照老办法来进去了那个奇怪的环境中,这里是那么的安静,她艰难的挪动着步子,手中提着一个装有贵重物品的塑料袋。
原来五分钟的路程,她走了近半个小时,还出了一身的汗总算到了时间超市,这次看时间超市这个招牌好像一只会吃人的怪物,她颤抖着迈着步子塔出了第一步。
灯光又亮了起来,“我要退货,退货!”她声音嘶哑,用力的吼叫声就好像一只小猫的叫声那么轻柔,她不敢踏进去,可是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她哭喊了十几分钟沮丧极了,没办法只好走了进去,她把塑料袋拿到收银台前,又叫了几遍要退货,还是没有人理她。
她转头看着那面翻倒下来的镜子,拿起来对着自己一照,“砰砰砰”心脏都要跳出去,她喘不过气,呼吸困难,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镜子中是一个牙齿掉光,满脸黑斑,皮肤干枯,头发没有几根的老太婆。
她已经无法呼吸了,也爬不起来,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张嘴还是想喊“退”,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贴着一张红色纸张,“商品出门概不退货”,她咽下了后面那个字,无奈的张大着嘴巴,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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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张淼的死去,灯光快暗下来的瞬间,张淼的身体被分解成了各种商品,出现在货架上,灵魂被镜子吸了进去,出现在镜子中,无法开口说话,更无法出去,只有流着血泪。
灯光暗了下来,店门“砰”一声关上,镜子上出现了六个血色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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