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到午后,没有一丝风,整个天空没有一片云,太阳像一轮巨大的火球挂在天上,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每逢没有雾霭、头天才下过雨的天气,总是这样的。云霄带着壮壮驱车来到九里镇滨河公园广场。他第一次来这里,就被这里宜人的风景给吸引住了。向前方望去,有一条宽阔的河,河对岸是一片苍翠的竹林,后面是一片别墅,再往后望去,可以看到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左边,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草坪和洋房。右边,是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中央上塑着一排三四米高的雕像。雕像下方有一块用大理石做成的很长的石坡。有的孩子在雕像上攀着;有的孩子在石坡上滑着。广场前方,有一群老太婆在跳广场舞。广场两边,有很多儿童游乐项目,有很多孩子在那里玩。
“爸爸,”壮壮一下车就说,“我想到石坡那边去玩梭梭板。”
“去吧。”
孩子飞也似的跑向石坡。
云霄坐在广场前方的石梯上,呆望着远方的山川和河流,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他要好的朋友,白云飞。他又高又帅,穿着黑条纹白色休闲服,米黄色裤子,黑色鞋子。在这里碰见云霄,他显得很高兴。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的老婆和孩子呢?”云霄问。
“老婆有事,”白云飞手指向雕像那边,说,“孩子在爬雕像。”
然后白云飞坐了下来,与云霄肩并肩。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有许多女人在他们前面走来走去,如果有漂亮的女人面朝他们走来,他们不仅会一直盯着她看,而且还会目送她直到背影消失。末了,他们转过头来相视一笑,然后嘲笑对方行为不端。他们不谋而合都很想谈一谈或者听一听高雅的人和女人的事。云霄笑着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像云南丽江一样,也是个有艳遇的地方”。白云飞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云霄就给他讲起了他听说的故事。
“上个月的一天,我下了晚班,老婆和孩子都不在家,感到无聊,便约了几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在我家附近的酒吧一起喝酒聊天。我们几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旁,一人面前放着两瓶开了盖的啤酒,还有些瓜子、花生和烧烤。几杯啤酒下肚后,我们的话逐渐多了起来,聊了很多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当然咯,几个男人在一起,最感兴趣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女人。当谈到什么事最让人销魂时,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各执一词。吴三说是‘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二狗说是‘中奖五百万’。阿飞说是‘梅花三弄’(他解释说有句歌词叫‘最销魂梅花三弄’)。我呢,只是觉得阿飞说的有点搞笑,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听着。接着,青叶子说:‘我觉得最销魂的事,莫过于在大街上邂逅一位彼此一见钟情的人’。我们都觉得青叶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在我们不停地追问之下,他才给大家讲述了几年前他的那次相遇。他的原话我不大记得了,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几年前的一天下午,青叶子带儿子彤彤到滨河公园这里玩。走到雕像附近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小猴子,不要上去,快下来!’那女人的声音很甜。他循声望去,只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上穿黑色羽绒服,下穿黑色紧身裤,脚穿黑色高帮靴,微粉的脸蛋儿,红红的嘴唇,乌黑靓丽的头发。他觉得她似曾相识,很想过去跟她打个招呼,但又怕认错人显得唐突,就放弃了这个念头。青叶子紧盯着她,连眼珠都不转了。那女人也觉得青叶子似曾相识似的,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面带微笑,眉目含情,看得青叶子小鹿乱串。他说‘我当时好想上去抱住她’。”
“他们相视了约莫10秒。最终,缺乏自信的青叶子先转移了视线。但是青叶子说她实在太漂亮了,还想多看她几眼。所以在那女人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他不时偷看她。那女人为了照看孩子,在雕像前面走来走去。青叶子的目光在她身上游来游去。看着她那浑圆而又挺拔的臀部,他说他的荷尔蒙瞬间冲上头,下面也有了反应——伸起了帐篷。有几次那女人朝青叶子这边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又交织在一起。青叶子的心为之一颤。他说那种感觉无比愉悦,用尽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难以形容。”
“隔了一会儿,彤彤爬到了雕像后面。怕彤彤摔下来,青叶子赶紧跟了过去。青叶子想让彤彤到前面去玩。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边照看彤彤一边看她。于是,他大声喊:‘儿子,到前面石坡上玩滑梯去吧,好多小朋友都在那里玩,赶快下来,这里太危险了。’彤彤回答说:‘不,前面不好玩,我就在这里玩。’为了哄他儿子下来,他说:‘儿子,你到前面去玩,爸爸给你买个玩具。’彤彤听说要买玩具,高高兴兴下来了。当他们回到雕像前的时候,青叶子在人群中不停地找那女人。结果直到人群散去,不见她的身影。他说:‘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晚上,想起下午的事,青叶子在床上辗转反侧,把妻子弄得睡不着,还被臭骂了一顿。他心里暗想:‘附近小区密集,她多半就住在附近,明天天气好,说不定她还会带孩子来玩。’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又带着彤彤来这里找那个女人,直到回家都没看到人影。回家的路上,他心想他们的孩子年龄相仿,如果那女人的家就在附近,那他们的孩就有可能在同一个幼儿园。如果他们在同一个班,班级群肯定就有那女人的微*信’。接连几天,他都在微*信朋友圈里、班级群里把美女头像逐一点开看,结果大失所望。”
“后来,他隔三差五到那里,希望能碰到她,结果依然如故。”
说到这里,云霄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后面的事青叶子没告诉大家,后来他也没听别人说过。
白云天嘿嘿一笑,说:“青叶子还真是个痴情汉,别看他一表人才,对自己却没有自信。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我遇上那种自己特别喜欢的女人,肯定也不敢去搭讪,即使麻着胆子去,说话也会结结巴巴。”
“你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吗?”云霄问。
“当然。”
“你这个情场高手当时是怎么做的呢?说来听听。”
“后来那个女人被我追到手了。”
“真的么?”云霄睁大眼睛说,“你莫不是吹牛的吧?”
白云天站起身来,面朝云霄,微笑着说:“真的。哪个小狗才骗你。这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是个未婚青年,有天我在成都春熙路上溜达,忽然看见人群中一个穿白色风衣的女子,她美丽的容颜让我眼前一亮,她挎着包,提着一个手提袋,和一个短发妹子走在一起,一路有说有笑。我一直盯着她看,她忽然转过头朝我这边看过来,我们的目光都没有逃避,于是交织在了一起……”
白云天将当时的心情,如何与那女子搭讪,如何要那女子的电话,后来如何将那女子追到手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云霄问他结局如何,白云天笑嘻嘻地说:“这,你可能就不知道了吧,她就是我现在的老婆。”
白云天刚说完,他的孩子忽然跑过来说玩累了要回家。白云天虽然还想与云霄聊,但他顾及孩子的感受,只好依了他。
白云天走后,云霄一看时间,发现时候不早了,叫壮壮回家,壮壮在石坡上玩得正起劲,赖着不走,只好答应让他再玩一会儿。
在孩子玩的当儿,云霄还沉浸在故事里,不由得回想起那晚后来他们讨论时的情景。
“她太美了,美若天仙,”青叶子说,“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的模样。要是以后我再看见她,非上去撩她不可。哎,只可惜当时没那勇气。”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许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吴三接口说,“当你一旦得到之后,也许你觉得平淡无奇。”
青叶子一口气干完杯中酒,接着又一口气吹了一瓶啤酒,然后遗憾地说:“我当时真该像以前那样,大胆一点,和她搭讪,然后加她的微*信……”
云霄笑着说:“你没听说过吧,很多有钱男人家里旗子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有那色心,却没那色胆。发现自己喜欢的女人,该大胆上啊。”
阿飞吃惊地看着云霄说:“你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老婆还算漂亮,你还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再多都不满足。”
吴三说:“要说漂亮的女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话说回来,别的女人再漂亮,又与你何干?你又得不到,只有朝思暮想,只有望梅止渴。朝思暮想——想了也白想,望梅止渴——越来越渴。”
青叶子说:“其实我并没有非分之想,就只想多看她几眼而已。说实在的,就算我没有结婚,就算我们一见钟情,我也没有勇气向她表白,更没有勇气与她结婚过日子。”
二狗说:“你没有勇气表白,那是因为你缺乏自信。你缺乏自信,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你觉得自己不够优秀,那是因为你努力不够。只有你努力了,才能让自己变得优秀;你变得优秀了,你才有自信;你有了自信,才有勇气去追求你所喜欢的。所以,吴三、阿飞你们两个未婚男青年,要想抱得美人归,就只有白天多努力工作,晚上少打点麻将。”
“我现在已是有妇之夫,再努力,也是没办法去追求别的女人了,”青叶子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洋洋是不是她儿子,如果是,希望她婚姻幸福。如果不是,如果她还没结婚,希望她早日找到意中人,幸福一辈子。”
后来,他们东拉西扯,聊了很多女人的八卦,酒倒是喝了不少,却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
几人喝完酒出来,跌跌撞撞回了家。月亮高挂在天上,像一块巨大的雪饼。
“爸爸,我饿了,我们回家吧。”壮壮慢慢走过来,无精打采地说。
“走吧,”云霄说,“你妈妈打电话说,她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正等着我们回去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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