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灵

保家仙是一种民俗传说

1

小时候，跟着奶奶住在农村。

奶奶家有一个后院，长满了荒草，奶奶从来不让我去后院，说那里住着一条大蛇，如果偷偷跑到那里去，就会被大蛇吃掉。

我当然不会相信，小孩子天生就喜欢探险，我也不例外。

于是，夏天某个闷热的午后，我趁着奶奶在凉席上熟睡的时候，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外，来到后院。

后院长着两棵粗壮的槐树，茂盛的枝叶将整个后院罩得一片阴凉。我站在后院的月台上，望着齐膝的密不透风的荒草。荒草的尽头，有一块大青石板，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张大床。

我想，要是能够躺在那块大青石板上凉凉快快地睡一个午觉，那就太爽了。

于是，我用手拨开密不透风的荒草，径直朝着那块大青石板走去。

我的身体穿过荒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这声音显得很诡异。但是，那时的我注意力都放在那块大青石板上，哪里顾得上害怕。

终于来到青石板前，我用手摸了摸它，又冰又凉，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

大青石板很平整，表面光滑，躺在上面很舒服。

两棵槐树为我遮挡了灼热的阳光，冰凉的大青石板有赶走了我身体的燥热，我听着树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身下的大青石板在动。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看到的景象一下子把我吓坏了。

原来，在我身体下面的早已经不是冰凉的大青石板，变成一条盘着的大青蛇，

它的蛇头就立在我的眼前，我和它四目相对，它不时地吐出红色的信子。

正当我想大喊救命的时候，我听到了奶奶叫我的名字。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大青石板上，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可梦里的感觉是那么真实，以至于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都浑身冰凉。

我应了一声奶奶。

奶奶听到我的回应，急忙跑来后院，看见我躺在大青石板上。

大声地斥责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后院吗？你居然还敢躺在这块大石头上。”

说完就赶紧跑到我的面前，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把我赶了下来。

奶奶拉着我走过荒草的时候，口中还小声嘟囔着什么“常三太奶，大人有大量，见怪莫怪”之类的话。

我问奶奶，

“常三太奶是谁？”

奶奶没有说，她的手摸到了我被汗水湿透的背心，问，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把做梦的事告诉奶奶。

奶奶突然抓紧我的手说，

“坏了，坏了，你冲撞了仙家，这可怎么得了。”

奶奶让我换下汗透的衣服，自己则拿了三根香来到大青石板前烧了，还跪下磕了三个头。

那天晚上，奶奶没让我自己睡小床，而是让我和他一起睡在堂屋的炕上。

奶奶用蒲扇给我扇风，我渐渐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发现自己站在后院的荒草里。皎洁的月光下，草丛里时不时地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荒草里乱窜。

我有点害怕，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终于看见那块大青石板，它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光泽。

我感觉只有那里是安全的，想爬上去。

就在我刚刚跑到大青石板前面的时候，从青石板下面突然窜出一条大蛇，我吓得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我大叫一声。

这一声大叫，我从梦中惊醒。

奶奶也醒了，看着我。

奶奶问我:“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我把再次梦见大蛇的事告诉奶奶。

奶奶表情突然凝重起来，用手指头敲了敲我的脑袋说:“让你淘气，冲撞了保家仙，常三太奶生气了，缠上你可怎么办啊？”

我听不懂奶奶的话，不停地问，

“常三太奶是谁啊？”

“常三太奶是咱们家的保家仙，你冲撞了她老人家，她才缠着你让你做噩梦。你梦里看见的那条大蛇，就是常三太奶的真身。”

我还是不太懂。

2

第二天，奶奶请来了村子里能掐会算的何仙姑，让她来帮我化解灾难。

何仙姑让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我的头。

我隔着被子隐隐约约地听到何仙姑嘟嘟囔囔地念咒，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何仙姑对奶奶说:“老嫂子，你孙子没事了。常三太奶是你家供奉的保家仙，吃你家的香火，怎么会害你家的孩子呢？她老人家只是看你孙子虎头虎脑的，心生喜爱，那是这孩子的福气，一辈子都会得到常三太奶她老人家的庇佑。”

后来，何仙姑又去后院的大青石板下找到了一段半透明的蛇皮，包在一张黄色符纸里，让我戴在脖子上，叮嘱奶奶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

果然，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梦见过那条大蛇。

3

我在农村住了两年多，就被父母接到了城里。离开农村的那天晚上，我又一次梦见了那条大蛇。梦里，我站在奶奶家的大门口，那条大蛇就盘踞在堂屋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后来，我跟着父母在城里生活，像其他孩子那样上学，工作，生活波澜不惊。

二十四岁那年，我开着车去上班，在十字路口居然和另一辆车撞在一起。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两辆车是如何撞在一起的，对方也不清楚，我们明明打了转向灯，车速也很慢，可就是无缘无故地撞在一起。

因为是十字路口，我把车开得很慢，打了右转向灯，准备拐弯。这时，右边路口突然出现一辆车，仿佛从天而降，我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

后来查录像，显示是我的责任，录像里我的车在前面有车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向前。

可是，我明明记得前面没有车啊！

好在我没有受伤，只是车撞坏了，但我却被迎面突然出现的车吓了一跳。

4

交通事故发生后不久，我骑着共享单车撞在了树上，额头擦破了皮。和那次车祸一样，我清楚地记得眼前没有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莫名其妙撞上的。

额头上的伤还没好，我又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无力，不思饮食，日渐消瘦。

我妈都急坏了，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原因，她只好病急乱投医，请了大师来驱邪。

我妈赶紧对大师说:“那是个护身符，我婆婆从小给他戴的，据说能驱邪避灾。”

大师又问护身符的来历，我妈当然不知道，于是我就把小时候的经历告诉了大师。

大师取下我的护身符，打开黄纸，拿出里面的蛇皮，端详了半天，才又把蛇皮放进黄纸里包好，重新戴在我的脖子上。

大师安慰我妈，

“没有大碍，事情是这样的，他奶奶去世后，农村的家里没有人再给你家的保家仙常三太奶供奉香火，所以她老人家生气了。正好今年是这孩子的本命年，所以常三太奶就来看看这孩子。不过也好办，我给你写个牌位，请来常三太奶，你农历每月初一十五给她老人家烧香就可以了。”

大师用一张黄纸写了一个常三太奶的牌位，嘱咐我妈贴在书房的墙上，再供奉上香火。

几天后，我的病情就开始有了转机，开始想吃饭了，人也有精神了。

我妈从此把常三太奶当做神仙一样供奉，不光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也要烧香供奉。

说来也奇怪，自从供奉上常三太奶的牌位，我就再也没有莫名其妙地受伤，也没得过什么大病。

幻小说宝贝画手雪七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