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文中任何名字和身份不具有现实讽刺意义。)
称霸者不得善终伟大的赫尔斯曼是上帝的使者,可是这个世界最不需要的就是上帝和仁慈,倚强凌弱,黑吃黑……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斗争和倾轧!伟大的赫尔斯曼试图重新整治世界的秩序,他站在世界之林大喊着:“无知的羔羊啊!是神在救赎你们,将你们内心的罪恶,灵魂的懦弱不堪都向神祷告吧,神永远收容你们!神将化解你们手上的鲜血!无知的羔羊呵!”
当然,没有关心这些与个人利益无关的说辞。
人群瞥了眼站在最高层的伟大的赫尔斯曼,眼睛中流露出片刻的憎恶和不耐烦,然后继续无神,茫茫然赶自己的路。
有人反应激烈,他啐了一口唾沫。“神的使者怎么可能长得这么丑。”
伟大的赫尔斯曼胀紫了脸,这使他更加丑陋,人群中迸发出几片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说:“你看他好丑!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成为神使?”
站在世界之林的赫尔斯曼像个被人捉弄、嘲笑的孩子,他嘶吼:“亵渎神使就是亵渎上帝!你们最好赶紧请求诺亚方舟的降临。你们这些不听话的人,我要你们全都死亡!”
笑声更大了。人们问:“谁家的精神病院没锁好门?”
有人附和:“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家的……哈哈哈……”
在嘲笑声中,伟大的赫尔斯曼失职了,他没有听见祈祷。那是位年轻的母亲,她祷告:神啊,愿你终结所有落在我身上的罪恶,还我的孩子一片纯净和安然。
战争从何开始?到现在没人能说清。有的人在睡梦中被炮弹炸死;有的人在酒场被射穿大脑,血溅当场;有的人咆哮着躲避这灭顶的灾难,却与死神面对面接触;有的人自乱阵脚,在熙熙攘攘的街道砍死三四个人,却在突如其来的爆炸中粉身碎骨。于是人们毫无顾忌,他们互相撕咬,暴露出一直隐藏的兽性,他们把城炸掉,向巍峨雄壮的政府办公楼扔几顿火药,再添把火,就能制造最绚烂的烟火。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愤恨就不用再说了,直接捅死吧!用最原始而真诚的方式表达爱慕和敬仰吧!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国家不用藏着掖着了,原子弹核弹一起来吧!
……
黑色的阴影笼罩在人群里,他们不知道何时将与这个世界诀别。而这种未知方式和时间的死亡,使他们急红了眼睛,暴跳如雷……
伟大的赫尔斯曼优雅地笑着,将李斯特换成比伦德尔,杯中的红酒像极了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的黑色的血液。他等待着,等待着人们的求饶,那些乞丐和王子、平民和首相,那些衣冠鲜丽的拾荒者和褴褛的CEO,所有人,都跪下臣服,舔着他的脚趾求饶吧!
那时他将犹如上帝,慈爱地抚摸人们的头颅,他会说:“神会庇佑你们。”
他终于等来了。
一个肚大肠肥的伯爵爬向他,在雪白的地板上拖出一条艳丽的鲜血丝带。伯爵说:“伟大的赫尔斯曼,这世界最耀眼的神使!求您救赎我!”
最怕有人最先臣服。人群如潮水般向伟大的赫尔斯曼涌来,他们摆出一副虔诚的恶心的表情,他们跪下哀求:“伟大的赫尔斯曼,这世界最耀眼的神使!求您救赎我!”
伟大的赫尔斯曼大笑着,笑出了眼泪,笑掉了大牙,又笑出了腹肌。他给大家看那艘象征着一切的诺亚方舟,宣布:“这里有九十个位置,我只救赎最虔诚的信徒。”
这是一场战争,注定留下九十人的战争。可是并非如此,乞丐朝王子大喊:“我活不了,你也休想登上诺亚方舟!”
最后,伟大的赫尔斯曼从船上踹下去一个人,他微笑着说:“院长,你去把精神病院的门锁好。”
最后一个位置,留给了那位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的年轻母亲。
大家伏在诺亚方舟硕大的窗户旁,观望火光冲天的大陆和哀嚎的人群,渐渐地,有人忘了自己刚从那片水深火热的领域逃出,他们笑着,指着浑身鲜血的人说:“呵!那个杂碎。”
窗户上模模糊糊映着他们自己的影子。
一位在全世界享有盛名的小提琴家清了清嗓子,他提议:“嗨!人们,美丽的舞会正等着我们这些寄托着全人类希望的幸运儿!现在我们开始吧!”
诺亚方舟的船舱马上化身舞池。那些华尔兹、探戈、恰恰,都跳起来吧。香槟呢?干红呢?甚至是二锅头都可以,一起来喝吧。男性、女性,刽子手或是自诩清明的法官,都来喝一次交杯酒吧。优雅的王子搜罗着全场美丽的女人,女人们又畅想着冷酷的骑士,骑士只想勾搭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矜持地拒绝,以为自己处在一夜情食物链的顶端,不知道自己同时也被无赖和流氓垂涎着。
伟大的赫尔斯曼站在舞池中央,他享受着被人环绕和膜拜的感觉,每个人都亲切地唤他“伟大的赫尔斯曼”,甚至公主们都会暗送秋波。渐渐地,小提琴家沉迷自己的琴音无法自拔,在那里他成了自己的国王;公主们终于物色到帅气而温柔的忠犬,哦不,是舞伴;舞场老油条几乎和每一个美丽的女人都跳过舞。他们癫狂着,终于无视了伟大的赫尔斯曼。
伟大的赫尔斯曼闭着眼,可他再也不会听到大家虚伪的问候。他睁开眼,咆哮着,可声音淹没在了高昂的音乐声中。
“愚蠢的生灵!嗷!是哪个混蛋踩了我的脚?你,你个蠢货,你撞到了我!你们,我可是伟大的赫尔斯曼,是这世界最耀眼的神使,是你们的王!你们竟敢无视我,我要你们都死!”
“诺亚方舟出现故障!”
红色警报第一次响起,舞场内依旧歌舞升平。
“诺亚方舟出现故障!”
小提琴家停下了,没有音乐声的舞场一片死寂。
“诺亚方舟出现故障!”
……
没有人愿意率先反应过来,绝望的气息再一次蔓延。吃甜点的男人手一直在发抖,金属叉子和精致的瓷盘撞击发出干净清脆的声音——此时,这是场内唯一的声音。他凝视着叉子,眼睛中喷出愤恨的火焰,终于,男人疯了,利落地将叉子捅向对面身材曼妙、相谈甚欢的女人,甜点也一起拍在女人绝美的脸蛋上。鲜红的血液从脖颈喷出,在男人的脸上身上绘出绝美的图案。
这只是个开始。
舞池里的王子用蛮力扯断舞伴纤细的腰肢,他大吼大叫着,上上下下的窜跳;他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完全不复跳华尔兹时的优雅与浪漫。
伟大的赫尔斯曼静静欣赏这幅由他制造的混乱,报复的快感在心头蔓延直至溢出。他狂喜着,同时,他要防止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们伤害他,所以他只好坐在餐桌旁,手抱着头,掩饰着,伪装成一个绝望透顶的苦命人。这时,有位年轻的母亲走到他身边,方才她的儿子被疯狂的人们夺走,踩死。年轻的母亲脸上有泪,但她轻轻抚摸伟大的赫尔斯曼的头发,一下一下,轻轻地。
终于,诺亚方舟沉入海底。
只有伟大的赫尔斯曼站在空阔的、血染过的土地上。
他想拥有王般的臣服,可只有耸立的山峰还能俯视着看到他的存在。
他想大喊,可除了空荡荡的峡谷再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给他回音。
他想哭泣,可再也没有那个年轻的母亲可以心疼他,抚慰他。
神说:“你要以这万世的孤独为你的渎职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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