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地图 | 行者能杰:随心动顺势为

作者: 龙门院的龙公子 | 来源:发表于2017-12-18 16:48 被阅读18次

    栏目介绍:《心灵地图》是龙门院推出的人物访谈记录,由梁龙蜀担任采访者,选取在教育、文化、科学、商业等领域里做出个人特色作品,颠覆多数认知的“痴人”作为嘉宾。旨在更深入地探索受访者的心灵旅程,呈现少有人走的路,和路上的风景,让你看见更多人生可能性。

    本期嘉宾:蒋能杰(独立纪录片导演)

    如果多年后,有另一位纪录片导演来拍摄蒋能杰的故事,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大约会在一片青草绿的半山坡,一个寸头戴着眼镜、穿白色体恤和蓝色牛仔裤的青年男子,一手叉腰,一手挡住钻入眼睛的光线,用带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缓缓介绍到:这里是棉花沙,生我养我的地方。

    藏在眼镜后的小眼睛,坦诚而深情。

    紧接着出现的,才是独立纪录片导演蒋能杰。

    导演蒋能杰

    纪录片是我追求自由的方式

    许多人知道蒋能杰,是因为他的作品《村小的孩子》。

    这部连续6年拍摄,讲述乡村“撤点并校”之后,在村民集资修建的“私立”学校里上学的22位留守儿童的生活故事,曾获法兰克福中国电影节一等奖,凤凰最佳纪录片奖。一向以作品说话的他,更是先后出品了系列作品:2009年,《路》;2015年,《初三》;2016年《加一》,甚至一度,他将自己的签名改成:“用影像关注社会,用镜头呼吁大家关注留守儿童,重视乡村教育”。

    为什么选择纪录片这种拍摄方式?

    纪录片承载我对世界的认知和看法,独立纪录片相比较之下可以比较自由的表达,这是符合我的记录方式。观众能从影片中看到的,都是我的表达。

    也跟性格有关,我不太会跟资本操作,不能操作商业,也难以从众,包括配合审查都是我不擅长的。小众、独立,起码保持观点不妥协。

    为什么选择拍摄留守儿童?

    跟我的出身有关。

    这是一片对我来说有感情的土地,这里的人,这里的学校,甚至这里的孩子。而作为一个在当时为数不多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再回头看乡村教育,看他们的生活现状,想到中国目前6100万留守儿童,我有话要说。

    蒋能杰没有直接言说观点,但从影片中,我们看见他的思考:

    00后的小朋友面对镜头,被问及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回答是:打工、洗碗、挣钱;远在广东打工的父母,被问及是否思念孩子的时候,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隔代长辈不善言辞,一边忙着地里的农活,一边照看各类活泼的小不点儿;而说起村里自建的私立学校,村干部也是一脸难处,太远了孩子上学不安全,老人又不能陪读,也不符合新规定,建私校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大众开始讨论留守儿童,认为他们跟父母几乎没有沟通,被长辈溺爱,脾气不小,不好管教……在蒋能杰的镜头里,你会看见一个5岁就开始做饭,要帮忙照顾弟弟,偶尔还要帮爷爷奶奶照料农作物,还要读书参加各种课余活动,并且喜悦跟父母通话的能量少女——虽然她也是留守儿童。

    人们常说纪录片最见真实客观,蒋能杰倒是认为,其实纪录片才是真正主观的创作,展现的是导演的视角,剪辑制作的过程就是筛选——“不想让观众看的,都不会出现在片子中,你能看到的,都是要让你看见的”,镜头里呈现的,是导演眼中的“真实”,而镜头里的真实,远超言语中的介绍,所以无需说,你看就好——这也是全国放映会上,蒋导的介绍常常只有一句:我是蒋能杰,大家先看片子,看完我们交流。

    转眼间 ,近十年过去,主题仍在延续,不是科班出身的蒋能杰,渐渐从生硬地采访,到如今在镜头中退去,剪辑更加流畅、自然,这是看得见的付出与成长。他自己倒是平淡看待这种成长,笑笑说,这几年,好像没做什么就过了,攒了两个娃,哦,还有几部作品。

    父亲蒋能杰

    现在我想为家庭而活

    如今的蒋能杰,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也是在自己成为父亲之后,才能体会当年父亲看待自己拍纪录片的复杂心情。

    相较于毕业之后就努力找工作要在城市里站稳脚跟的同龄人,蒋能杰毕业之后,几乎抛弃了工业设计的专业内容,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要拍片”,当“撤点并校”的消息传来,为了攒钱买机器这唯一目标工作的他,强烈感受到:机会来了!等不到自己凑齐买机器的八千块,跟妹妹借了钱,拖上做摄影的堂哥,辞职回家就开始了自己的拍摄之路,不知道如何跟家人解释,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那时候的他,是家里一个微妙的存在—— 父亲不明白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有好脸色是肯定的,不管不问,非常失望;他很听话,农忙时努力帮忙干活,其他的时间都扑在学校,甚至去学校里给孩子们代课,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甚至手机坏了都不能买新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塞过来几百块钱,去换个手机,买身衣服,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难怪没有姑娘看得上你。

    直到《村小的孩子》获奖,市里、镇上各种表彰,不善言辞的父亲才彻底明白儿子在做什么。如今走出门被各种介绍“导演蒋能杰的父亲”,他也是低头笑笑,笑而不语,回来叮嘱儿子:还要好好努力

    现在的你如何看待父亲当年的不支持?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是的,父母没有支持,但是也没有反对呀!我才有时间任性,去做这些想做的事。他们的担心可以理解,毕竟不知道做这个有没有出路,不过要反对,我也会坚持,很幸运我的坚持得到了认可,走对了自己的路。

    家人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他们都是思想传统的长辈,结婚生子在他们看来是头等大事,所以当他们看见我有一个漂亮贤惠又懂事的女朋友的时候,就放心啦!说来还要感谢我现在的太太,有她在身边,回家都不用再埋头干活儿以抵消“没有地位”。现在事业上了正轨,有了孙子,父母也比较开心。

    许多人说蒋能杰执拗,这认准了一件事就要努力去完成的性格,大约从他初中时候就形成了。当同龄人在成群玩闹,蒋能杰受到舅舅的影响,最愉悦的事情就是等到周末,终于可以花两块钱去买一本旧书,从《小说月报》到《十月文艺》,窝在房里认真阅读。大学时同龄人开始谈恋爱、参加社团活动,他也是一副独行侠的姿态,抱着电脑看电影,看纪录片,探索自己感兴趣的这个世界——“我到现在都记得,学校图书馆二楼靠近窗户的那个书架,放的都是电影相关的书籍,我基本都看完了”,同宿舍的同学大多借过他借阅证,因为“一人才让借三本,不够看”。

    似乎一直活在自己思想世界里的蒋能杰,在又一次为剪片子攒钱的过程中,参加了北京宋庄举办的中国纪录片交流周,关于克拉玛依大火,关于文革系列问题的记录,让“寂寞”的蒋能杰受到鼓励,开阔眼界之后的他决心要拍出更好的纪录片,这才有了处女座《路》,之后声名大噪的《村小的孩子》。谈到为什么后续还在关注留守儿童的时候,他朴实地说,因为问题没有解决,因为我关注的这件事还没有画上句号,还不够深入。

    也正因为这种看似固执的坚持,初中同学几次三番撮合,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才有了蒋能杰如今幸福的婚姻:“我们家老大叫周周,因为我跟他母亲认识一周年才谈恋爱,谈恋爱一周年才结婚,结婚一周年他出生。”

    如果说以往的蒋能杰,是为纪录片而生,现在的他想为家庭而生。为人父母,都希望能够给子女创造更好的生长环境,那么多去往城市,也源于乡村教育资源、医疗条件比较差。在大时代背景中,渺小的个体只能尽力,于是一些人选择默默承受,一些人选择背井离乡。2017年底,为了能让周周得到更好的教育,蒋能杰把家、工作室都搬到广州,给予一个父亲可以承担的责任。

    村里人蒋能杰

    不利用就是浪费 想为孩子做点什么

    现在再见蒋能杰,除了说起作品,他还会说到他在做的乡村图书馆,老友相见时也常听到他在“化缘”,甚至当大家开玩笑起哄,问他是导演还是公益人的时候,嘴拙的他也只有抓抓后脑勺:我还是个纪录片导演,只是现在需要先安顿好这些资源,这是朋友信任的责任,等安排好,我就又回去拍片啦。

    最初的改变,发生在抗战胜利70周年前夕,有公益组织联系在村里的蒋能杰,帮忙寻找仍然健在的抗战老兵,以表慰问之情,答应帮忙的蒋能杰从对留守儿童的关注中抬起头来,开始寻找。当面对一位又一位两鬓斑白、牙齿掉落的老人,孩童一般喜悦说起年轻时候的故事,兴奋提到亲密的战友情,这是刚刚三十出头的他无法感同身受,却着实被深深打动。出于职业敏感,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记录这一段正在“消失”的历史——2013年,他发起了《抗战老兵系列纪录片拍摄计划》,2015年,抗战老兵纪录片《龙老》面世,荣获国家记忆2015 致敬抗战历史记录者、2015年度米兰世博会之亚洲筑梦人物奖。2017年,推出公益电影《矮婆》、《川军老兵彭国臣》,现在他手头,仍有近两百位抗战老兵的一手口述资料,可以帮助更多人了解曾经的历史。

    两年前,他开始做棉花沙图书屋,从记录者成为改变者。

    怎么想到去做棉花沙图书屋?

    因为片子得到关注,所以许多资源带进来,校舍修好了,路修好了,当地政府也重视起来,有很多热心的朋友捐书、捐钱,我们就想怎么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因为书对我个人影响比较大,同时乡村没有阅读的条件,才有了乡村图书屋的想法:返聘退休老教师,五天八小时工作制,为乡村留守儿童提供阅读场所、图书和交流活动,让大家少玩儿手机,看点儿有趣的书,也培养当地的志愿服务意识,大体运营都是靠大家共同来完成的。

    现在书屋最大的成就和遇到的困难分别是什么?

    举例来说,第二家图书屋,已经办了300多个借阅证,每天能保证有40本左右的图书借出,这是我们看到的切实的改变。现在已经建了三家图书屋,第四家是援建的,还在摸索运营经验,虽说最大的困难是书屋的运营费用,但我有信心能做好。

    交流中蒋能杰一再提到感谢,感谢身边的朋友提供的支持,资源、时间、帮忙推广,也感谢当地人给予的信任,成就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如果没有这么大的推动力,他不会有机会尝试去做,如果没有做,就没有办法以现在的方式,直接、深入影响这个他从小就生长的家乡:棉花沙

    当城镇化发展掏空乡村,又没有适当的给予反哺时,越来越多进城的人感受到的是:呆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家乡——蒋能杰认为自己是幸福的,因为从小生长的地方,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变化,依然承载着他年幼的记忆,也因为乡村的哺育,他得以收获事业、爱情和自己的家庭。现在的他,努力做着这一切,进行着一点一滴微小的改变,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从小就感受到与土地的连接,当身体和灵魂需要归宿的时候,有一个家乡可以回。

    如今的蒋能杰,拉着太太参与书屋的管理,一方面解决人手不够的问题,另一方面通过她的参与,让她了解、理解他的工作,两个孩子在家人和长辈的陪伴下,茁壮成长,已经上幼儿园的周周会在视频通话里问爷爷:我们种的西瓜熟了吗?你今天钓到鱼了吗?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带我回家玩儿。 导演蒋能杰2017年有一部剧情片已经通过审查,在即将到来的2018我们将有机会在影院看见他的作品......

    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就在这样的努力中,渐渐生根,发芽,开出花来。

    (关注平台“龙门院”,回复“蒋能杰”,看他在践行的禅卡奥义)

    本文作者:梁龙蜀,巨蟹座,龙门院•心灵滋养庭院主人,畅销书《二三十岁开间幸福小店》、《不上班的理想生活》作者,致力于发现有趣的灵魂,探索和记录他们的心灵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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