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奥本海默推门进来,对母亲摇了摇头,说:“她平时最爱去的美人鱼雕像、城堡广场都找遍了,还有最要好的几个女朋友家里,连她的影子都没有。”
“上帝啊!这孩子去哪儿啊?天呐!她会不会干蠢事?”母亲紧张地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不会的,妈妈,她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也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爱哭鼻子,但她不会自寻短见,您放心吧。”
“我知道她去哪儿了,”塔尼娅走了过来,“冯·赫尔维格先生说他要去热拉佐瓦沃拉镇,看望他的舅姥爷。”
“难道她还要一直把那个男人送到目的地?”父亲有些生气地说。
“恐怕是这样的。”
“这怎么可能?” 母亲的脸上流露出惊异的神情,“她是个很内向、很矜持的姑娘,怎么会……?”
“恐怕这毫无疑问。越是性格内向、少言寡语的人,越会做出一些异乎寻常的事,就像俗话说的,蔫人出豹子。我了解她的心思,她轻易不会爱上什么人,可一旦爱上了谁,就会难舍难分,甚至至死不渝。”
“这不能成为她夜不归宿,和一个刚结识不久的男人在外面鬼混的理由!”父亲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烟斗,几乎要把它捏碎了。
“您先别着急,爸爸,这并不等于她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她不是那种轻浮的女孩,和男人交往,她会做得很得体。我看这样吧,爸爸,妈妈,如果天亮之前她还不回来,我就去一趟,和他们俩谈谈。”
“我看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我去把她找回来!简直太不象话了!”
“还是我去吧,爸爸,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布劳恩太太把海因策和海伦娜带进一间卧室里,道了个“晚安”,便转身出去。
海因策又迫不及待地一把搂住海伦娜,想和她亲热一番,不料,海伦娜却面露忧郁的神情。
“怎么了,我的小心肝儿?”
海伦娜没有回答,她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目光变得更加忧郁。
“我会向你的父母解释的,他们不会生你的气,你不用担心。”
“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舅姥爷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海因策一愣。
“他把我当成了吕迪娅,还说你母亲来信,说吕迪娅也一起来。”
“哦,你说她呀,是这么回事,我母亲确实想让她和我一起来,她也确实像一块橡皮膏一样跟我一块儿上了飞机,我略施小计,把她甩掉了,我想,她那张瓜子脸现在一定会气得像一个发了霉的烂苹果。我讨厌她身上那种傲慢无礼、盛气凌人的气质,讨厌她脖梗子上的纹身,讨厌她抽烟时的样子。以前作为同行,我对她精湛的棋艺多少那么还有一点钦佩,可是自从那天她让我作她的帮凶对你进行恶意诽谤之后,我才发现她的内心竟然肮脏到了这种程度,她这个人简直太……怎么形容呢?”
“操蛋。”海伦娜调皮地说。
“对,操蛋,”海因策笑着摸了摸海伦娜的头,“没有比这个词更能恰如其分地形容她了,让这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见鬼去吧。不过我还得感谢她。”
海伦娜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是她给我创造了机会,让我有幸结识一位美丽的天使。”海因策说完,把海伦娜紧紧地搂在怀里。
海伦娜仰起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海因策的袖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
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女士手提包被一只戴着钻石戒指的纤细的手拎了起来,拉锁被一下子揪开,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钱夹,里面夹着海因策和吕迪娅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他俩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出头,吕迪娅笑逐颜开,而海因策却面沉似水。
吕迪娅坐在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密不透风的囚室已经被她自己弄得烟雾蒙蒙,靠一个灯泡散发出的昏暗的光亮只能勉强看到玻璃窗外面的几根铁栏杆。她细长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两只像母狼一样凶恶、冷艳的眼睛紧盯着照片,心中的怒火像一座爆发的火山一样一下子喷发出来,她猛地把照片揪了出来,把钱包扔在床上,把照片撕成两半,把海因策那一半捏成一团,朝对面的墙上掷去,这才稍微平静下来。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几圈之后,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墙边上,弯下腰,把她自己扔在地上的半张照片拣了起来,把照片轻轻地抚平,还掸了掸上面的尘土。然后,她回到床上躺下,又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擦着,点燃了叼在嘴上的香烟,悠闲地抽了几口,心里骂道:“哼!犹太猪!别高兴得太早!”
海伦娜头戴一顶金光灿灿的后冠,身穿一条洁白的长裙,走在一座古老的城市的街道上。居民们都穿着十五世纪流行的服装,头上戴着面具,在那首忧伤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乐曲声中载歌载舞。
这时,从不远处的一座教堂传来了钟声。
一位中年妇女从教堂那边走过来。走近一看,海伦娜感到很意外。“怎么这个妇女看上去这么面熟?”
更令海伦娜感到意外的是,这位中年妇女走到她面前,对她行了个半蹲礼,对她说:“你可回来了,卡普莱特小姐!”
“您认错人了,我是……”
“你快去找劳伦斯神父吧。”
“您是……”
“我是你的乳母啊,难道你不记得了?”
“这是哪儿啊?”
“维罗纳。”
“维罗纳?”
“有一个丈夫在那边等着你去做他的妻子。你看你的脸都红了。你到教堂去吧,我还要到别处去搬梯子,天黑以后,你的心上人就可以凭借它爬进鸟巢里。为了你,我愿意东奔西跑,可是到了晚上,你也要负起责任。去吧,孩子。”
“可是我没戴花冠。”
“你头上戴的那顶棋后的桂冠不是更好吗?”说完,她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教堂的门自动打开了,里面弥漫着白雾。面带微笑的修女们把海伦娜带进教堂。
在耶稣像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黑袍子、脖子上戴着十字架的神父。海伦娜心想:“想必这位就是劳伦斯神父。”另一个背对着海伦娜,他身材修长,穿着白色的袍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腰里别着一把佩剑。
神父说:“愿上天祝福这神圣的结合,不要让日后的悔恨谴责我们,阿门!”
站在神父对面的那个男人说:“可是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悲哀的后果,都抵不过我在看见她这短短一分钟内的欢乐。不管侵蚀爱情的死亡怎样伸展它的魔爪,只要你用神圣的言语,把我们的灵魂结为一体,让我能够称她一声我的人,我也就不再有什么遗恨了。”
海伦娜走近一看那位神父,不禁大吃一惊,“怎么?这不是舅姥爷吗?”
神父看见海伦娜走了过来,对她说:“这位小姐来了。啊!这样轻盈的脚步,是永远不会踩破神龛前的砖石的。一个热恋中的人,即使踩在随风飘荡的蜘蛛网上也不会摔下来,幻妄的幸福使他的灵魂飘然轻举。”
身材魁梧的男人慢慢地转过身来,更让海伦娜大吃一惊。“咦?这不是海因策吗?”她顿时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笑容,甚至旁若无人地跑过去,蹿到他的怀里,双臂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亲吻他。
“哦,我亲爱的朱丽叶,我的心肝,你是我的情人,我的爱。”
海伦娜听罢,惊异地看着海因策。“不对,我是……”
“是的,你就是我的朱丽叶,我是你的罗密欧。”
神父咳嗽了几声,海因策连忙把海伦娜放下,两个人整理好衣襟,严肃地看着神父。
神父庄重地问:“罗密欧·蒙太古先生,你愿意娶朱丽叶·卡普莱特小姐作你的合法妻子,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永远爱她,守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吗?”
“我愿意!”海因策的眼睛释放出坚定和自信的目光。
“朱丽叶·卡普莱特小姐,你愿意嫁给罗密欧·蒙太古先生作你的合法丈夫吗?无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贫穷与富贵,疾病与健康,永远爱他,信任他,支持他一生一世吗?”
海伦娜刚要回答,听见身后有个女人大吼一声:“快停下来!”
海伦娜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女人正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其中一个是一位年龄大概四十多岁、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另一个是个满脸浓妆艳抹、身穿露着双肩的黑色礼服的、全身上下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尤其是她脖子上戴着的那串蓝宝石项链,闪耀着寒气逼人的光芒,晃得海伦娜睁不开眼睛。
“这不是吕迪娅·冯·普林茨吗?”
她们走到跟前。贵夫人指着吕迪娅说:“您弄错了,神父,这位才是我的儿媳。”
“妈妈!可是我讨厌这个女人,我爱的是……”
“住口!我绝不同意你把我们仇人家的女儿娶进家门,也绝不容忍你们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取消这次婚礼,神父!”
吕迪娅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洋洋得意的笑容,她把海伦娜推开,伸手要去抓海因策的手。
海伦娜拦住了她,对她说:“他爱的人是我!他要娶的人是我!”
“哼!那是我的后冠吧?该是让你还给我的时候了!你敢不敢跟我决斗?犹太猪!”说着,吕迪娅一抬手,一把明晃晃的剑握在她的手中。
“住手!”神父大喝一声,“教堂是庄严神圣的地方,主绝不容许任何人在他的面前舞刀弄剑!”
“好吧!”吕迪娅听罢,从脖子上摘下项链,项链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吐着舌头,一下子缠在了海伦娜的脖子上,吕迪娅拽着蟒蛇的尾巴使劲往外拖。
海因策对海伦娜说:“别害怕。”然后猛地拔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剑,照着蟒蛇劈了下去。蟒蛇被砍成两半。
海因策拉着海伦娜的手,两个人在原野上拼命地跑啊,跑啊,有一群狼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一只肚子上画着“卐”字的巨大的鹰伸着利爪,扇着一对足有六米长的翅膀,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
波涛滚滚的大河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这是维斯瓦河,我们的母亲河。”海伦娜猛然想起了美人鱼的传说,她认定自己就是美人鱼的化身,于是她转过身,冲着凶恶的老鹰和狼群大吼一声:“狗强盗,我死也不能落入你们手中!”说完,就要往奔腾的河水里跳。海因策一把把她抱住。
“别害怕,看我的!”海因策说着,转过身,拔出宝剑,向猛扑下来的巨鹰刺去,他竟然一下子刺中了鹰的咽喉,它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扑腾了几下,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那些狼见势不妙,吓得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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