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了，初秋的雨淅淅沥沥，清凉的风吹在身上很是惬意。我谢绝了一个朋友和一个熟人的邀请，独自去往市内一家快餐店，放任地吃完一个饼子一段烤肠和一碟青菜豆筋，回答家里，通过手机和上帝对话。我知道上帝的眼光很犀利，你不可以对他隐瞒什么，于是我默默地倾述，他不做回答。
我对上帝说，我有几个熟人最近打起了官司。赵总（姑且称之）和我打小就认识，他的文化和个子一样都不高，人很精明，钱赚了也不少，有房子有地的，是个财主。汪总（也是姑且称之）个子和文化一样也不高，看上去和赵总像兄弟，前些年不少挣钱，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放鹰的角儿。庞总（亦是姑且称之）个子和文化不一致，个子高，文化低，大概是老动心思的原因，说话很少。“三个总”是合作伙伴，都开着豪车，喝酒不多，时刻清醒。具体不知道三个人合作了多长时间，但是最近不行了。汪总说，庞总设计“套”了他，卖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把个什么手续都没有的楼盘“盘”给了他，陷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由于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庞总虽构陷，亦不发达，据说快到了跳楼的境地，并且玩起了失踪，这让汪总很痛苦。赵总明显棋高一着，合着她人起诉了汪总和自己，并且很好地保了密。随之而来的是要求冻结汪总的财物。谈起你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商量时，赵总的观点是我先弄住了他的财物再说，这几个人过去为挣钱可是无话不谈的，现在却成了为挣钱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真是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不知道真相大白之后汪总会作何感想。大家彼此还是朋友，但因为利益他们已经互相盘算着怎么把对方的财产变成自己所有。友谊在金钱面前变得不堪一击，或者是他们之前的所谓友谊本来就是在互相利用，金钱或者利益是基础，他们的友谊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我想对上帝说，我想起了章，他是我最早的老师之一。我于一个十分特殊的年份走出象牙塔，在淮河岸边的烂泥地上熬过了两年，然后算是干起了正式的营生。章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面带憨厚，滴酒不沾但抽烟很猛，所以经常吞云吐雾，仅读过几年书的他居然写得一手好硬笔字。章的位子不高，但手中有权，加之有人庇护又霸道，那些年政策松，章除了指夹纸烟伏案疾书之外，想必更收了别人不少好处，因此在我们结婚都没有住处的时候，他竟能有一套大别墅，偶尔出入他的大别墅一次我感觉自己渺小得无法形容。而他总是憨憨地笑，挺着个大肚子不紧不慢地走路，有条不紊地安排工作，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说实话，对于他，我等一干人等，既敬畏又服从，此外绝无二心。直到有一日周末，章被曝加班时与一女子会晤，后来出现意外，我还含着热泪连夜总结了他的事迹。章是长者，且已逝去，再论是不恭的。但章令我想到，一切皆有定数，该有的自会拥有，不该有的不能强求，即便你身处优势，手到擒来，亦万万不可随心所欲不加克制，须知神目如电察秋毫，因果万世皆一律。
我对上帝说，我想起了我自己。与许多逝者相比，我依然在这世上行走，看春华秋实花开花谢。与未来即将降临者相比，我看过有限的风景，尝酸甜苦辣品无数心酸。曾在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一日三餐，而今老之将至却三餐不愁饱食终日，岁月的歌谣有时是单弦有时是合曲，历史的天空有时是丽日有时是风雨。许多人拥有许多，许多人又拥有很少，拥有许多的人或许拥有很少，拥有很少的人或许拥有许多。拥有许多的，有用吗；拥有很少的，又如何。生存、观察和思考，食肉者与食草者又何距焉。
窗外细雨蒙蒙，布满乌云的天空漆黑一片。夜空中上帝的眼睛洞察秋毫。其实我并不知道上帝存在与否，平日里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我的上帝。这一刻，与我对话的这个上帝叫作良知。用灵魂的镜子照照他人，照照自己，照照生者，照照逝者，然后请上帝端坐在你的对面，向他陈述。上帝有时很忙，他不在的时候，你要自醒，等上帝到来的时候，你才不至于惊慌。我愿与上帝同在，真的。
2020年8月21日于西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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