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指甲之花
尽管知道了歧义之路后,我已确认爷爷的法师身份,但心里未免有些隔阂,觉得爷爷不太像心中的法师,每天到乡镇赶集,买猪肉,挑水果,然后下午到麦田查看长势,洒些农药。一到晚上,就会招呼我过来,从古井里捞出冰镇的西瓜,切好后把最大的那一半递给我。家里面,也没有法师的桃木剑,符咒等,我不禁暗想,要是僵尸横行,看爷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铁定被咬成僵尸不可。
由于想证明爷爷的身份过于迫切,我把方圆几十米的民居做了地毯式搜索,厕所,房间,桌脚下,一搜到底。爷爷的家是古式的方形民居,有点类似北京的四合院。我在每个房间里四处查看着,连八仙床底下都不放过,却通通一无所获,直到我来到一处锁了门的小仓库,我才隐约断定,这里肯定有古怪!
那是连接着大门口旁边的小仓库,泛满灰尘与蛛网,几只园蛛一边在门角落勤快地飞针走线,一边歪着脑袋瞅着我这枚不速之客。仓库中央,一棵郁郁苍苍的老榕树破檐而出,撒下一片深绿色浓荫,斑驳了半个院子。仓库外门,挂着一枚锈迹斑斑的旧铜锁,上面有一些奇怪的图腾雕饰。这里是唯一上了锁的房间,所以铁定有阴谋。
于是,我时常留心这里的动静,透过仓库的细微门鏠里,眯着眼朝里面使劲搜寻,大概是由于光线不足吧,我只能隐约望到一些黑暗轮廓,好像都放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就像普通的仓库一样。墙壁上面,是四五张肖象画,一个个眼神泰然地望向前方,老榕树破檐而出的碎屋瓦里,挤出几道虚弱至极的阳光,往里一照,顿时尘埃一片,全都在空气中缓慢游走着。
我好奇仓库里的事物,所以几次央求奶奶,看能不能找到仓库的钥匙,让我得以进去,奶奶找了床底下,都没找到那把铜钥匙,说这仓库已经许久不开,是当初爷爷下令关上的。我问在麦田里劳作的爷爷,爷爷用毛巾擦着背上的汗,说:“仓库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来玩割麦吧。”三言两语地让我跟他干活。
虽然爷爷顾左右而言他,但还是对他仓库不太死心。有一次,我跟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到附近的榕江里,伸手刨着里面的碎石砖,往沉沙里用力一掰,四周的水流拧成小旋窝,顿时,爬出了几只神色慌忙的小花蟹,和两条乱成S形状的黑鳝鱼。我和小伙伴们拿来一个水桶,光着手伸进污泥里,寻找各种石螺贝壳,一下午时间,就足足有好几桶的战利品。
那天,我挑着那几桶战利品,像获胜的将军般,昂首挺胸地来到家里,把几个桶子往院子里一放,然后浑身污泥地向家里通报消息,说这几天有海鲜可以吃了。奶奶在厨房里切蕃茄,看到我一身污泥,彻底吓坏了,赶紧为我擦拭身体,勒令我赶紧去洗澡,不洗不准吃饭。我嘟着嘴去洗澡,洗完后把海鲜桶放进厨房,嚷嚷着今晚要吃海鲜。
奶奶和蔼地说好,然后又到厨房里忙活了,在放盐的间隙,瞥着眼望见我那长长的指甲,以及指甲缝里藏着的污泥,一脸嫌弃地说:“小海,你看看指甲多脏啊,赶紧去剪指甲去。”
“不,我偏不!”
“为什么?”
“剪了指甲,不是跟女生一样吗?”
“男人留什么指甲啊,女生才留的好吗?”
就这样,我和奶奶因为指甲的问题吵了起来。剪了指甲的话,就不能顺利地掰碎砖,逮花蟹了,所以我一直坚守着我的指甲阵地,奶奶见拗不过我,说:“你要怎么才能去剪指甲?”
“如果爷爷开了仓库的门,让我进去,我就剪指甲!”
于是,奶奶把爷爷叫过来,爷爷听到我请求,呵呵大笑,抚摸着胡须说:“好好好,今天就开仓库的门,你去剪指甲吧,我呆会去检查。”
我兴奋地大叫一声,赶紧到客厅找来指甲钳,剪完指甲后,来到仓库交给爷爷检查,爷爷检查完后,开始扫下门外的蛛网灰尘,几只园蛛赶紧匆匆逃窜,好避开这一番袭击。扫完灰尘后,爷爷拿出钥匙往旧铜锁一拧,咔嚓一声,推开门来,在墙壁上摸索着寻找开关,一摁,整个仓库一下光亮起来。
说是光亮,其实是有点昏暗的,毕竟这灯光许久都没换了。仓库里,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有破牙刷,只有一只的烂球鞋,脏兮兮的毛茸茸的破旧耳套,戴个圣诞帽的洋娃娃等,全都是一堆根本没人用的垃圾,我仔细搜寻着,即没有桃木剑,也没有降妖符咒,顿时大失所望:这个仓库,还真是仓库啊,而且还是个垃圾仓库。
“怎么样,看完了吗?”爷爷乐呵呵地说。
我不服气地往里走着,随手往搁架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瓶,往里摇了摇,暗茶色塑料瓶里,叮咚叮咚地响着,像是一些小孩子的指甲,我问爷爷:“这是什么啊?”
“就是小孩子的指甲啊。”
“啊爷爷偏心,我的指甲就要剪下来,他的剪甲就要保存起来。”
爷爷乐呵呵地说:“那指甲是别人送的,不是普通的指甲,里面有一个很神奇的故事呢。”
我一听,赶紧向爷爷撒娇,说要听这个故事,爷爷连忙说好,让我先到客厅里吃饭,吃完饭再听这个故事。晚上,我在院子里等候爷爷,爷爷刚从城镇里买来新鲜的枣子,放在老榕树旁边的石凳上。院子里,夜风轻轻地拂老榕树的枝叶,顿时沙沙作响,时不时飘进几只萤火虫,在院子里曳出一道道昏暗的光亮,我一边吃着爷爷给我买的红枣,一边听着来自遥远民间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依山傍水的偏僻村落里,突然爆发出一种罕见的传染病,这种罕见病由病患者的咳嗽吸入,呈现出很严重的毒血症状,病患者一旦患上,就会浑身泛力,持续发烧,原有的皮肤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生出斑疹、进而产生脓疱,结痂,由于死亡率极高,村里的人一旦患上,几乎时必死可疑。整个村子里,时常出现一个浑身脓疱的人走进走进,然后跌倒在地,任由太阳干晒。而这种病,也叫做天花。
直到20世纪的下半叶,人们才发明了种牛痘来预防天花。但在当时来说,天花完全是一种不治之症,人们甚至对这天花的来源,病因都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人们请来了村里的巫师,在村里面祭奠神明,希望能饶他们不死,但最终却一无所获,连那个巫师,也因得了这种怪病而死在寺庙的台阶处。
因为怪病的流行,使得人们人心惶惶,村长主张要把得病的人进行隔离,全都搬到深山老林里去居住,这才稍微缓解了病情的蔓延。尽管如此,街道上,仍是有数不清的尸体需要清理,每个尸体身上,都长满了令了畏惧的脓疱。村长下令那些得了病,但情况不是很严重的病人,帮忙抬着这些尸体去掩埋,防止病情的爆发,紧接着,他拜托了村里的医师,希望能尽快找到救治办法。
医师每天都在专研着治疗办法,他查找了所有医书,找遍所有的药方,然后去深山里寻找草药,好救治隔离房间里不断运来的病人。然而,尽管他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法救治房间里的病人,甚至还连累了为他们送药的妻子,让她患上了怪病,医师绝望地把厨房里的锅碗全都摔烂,跌在地上痛哭流涕。
眼看着妻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自己却无法治疗,医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时村长叫他出来,问他有否对策,见医师一脸绝望地摇头后,村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先别想了,先帮我把这些尸体搬到其它地方吧,不然瘟疫又爆发了。”
医师点点头,和其它病患者一起搬着尸体,由于这附近都已经下葬了,而且毕竟都是村里的家属、亲人,大家不想一股脑地埋成一堆,所以决定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搬来尸体下葬后,清明重阳也好过去拜祭。医师和其它人搬着尸体,来到村长所找的下葬地点,那是一个挺偏僻的热带森林,郁郁葱葱的马尾松,遍地的蜈蚣草和蕨草,医师好奇地观览着,村长下令放下尸体后,其它男人都在掘着泥土,而医师看着眼前,那一片极其灿烂的莫名花朵。
那是一种类似太阳花的小花,花瓣是腥红色,犹如人的血液一般,这对于时常解剖的医师,是极为敏感的一种颜色,这些花覆盖了一大片,在这片广阔的空地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花。医师好奇地蹲下来,瞅着眼前的那株小花,它的花瓣正渐渐枯萎,此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花瓣的腥红色渐渐褪去,变成极浅的粉红色,而且花瓣渐渐收缩,僵硬,掉落在地。医师捡起一片一看,恍若人的指甲一般。
那天晚上,医师在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就开始研究这株奇怪的花朵,他把收集的花瓣集成一小包,先用剪刀剪碎,然后磨成粉末。此时,隔离房里出现了一阵阵骚乱声,医师跑过去一看,有个男人因为畏惧死去,浑身发抖,手脚乱蹭,打扰其它人的休息。他一见到医师来,就跪倒在地,请求医师能够救救他。
医师让他回去休息,他不听,说如果不救他的话,他就死在水源里,污染整个村里的人。医师暗呼头痛,只好哄他先回去隔离房,他去拿药过来。回到药房里,医师本来想拿些桑叶菊花这些与人无害的药草来给他喝,突然瞥见放在桌上被磨成粉的花瓣,于是心想死马当活马医,一手拿着这些花瓣粉,过去让他喝水服下。
结果,那一天晚上,是让医师,和整个隔离房极为恐惧的晚上,那名病患者喝下后,恍如见到了这世上最为恐惧的事物般,毛骨悚然地浑身发抖,瞳孔缩小,整个脸吓成浓绿色,并不时伴随着骇人尖叫,用头不断地撞墙。医师和其它病患者全都吓坏了,又不知如何制止他。他在连续撞了好几次墙后,终于把自己撞晕过去,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第二天,医师照例去查看大家的病情,奇怪的是,当他去检查那名服下药的男人时,却发现,他身上的那些脓疮,已经渐渐消肿,有些不太严重的,甚至也慢慢消失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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