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武林已然大变。
虽然表面上仍是以冷月山庄、藏剑山庄、无刀门为首,敬谨如命,实则别有用心,各有筹谋。
冷子慕自然是知晓这些的,只是他还不愿意插手这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好似掉入泥潭之中,很难全身而退了。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再次推开父亲的房间,屋内陈设还是当时模样,冷子慕恍见冷波的身影,一会儿望窗出神,一会往来踱步,一会叹气……
明知是自己想象,却还是悲从中来。
他看见父亲的佩剑还挂在壁上,忍不住取下来,双手托着,蹙眉深思。冷波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善剑,而他却从不佩剑。
冷子慕也从未见他用过此剑,只是时时常见他抚摩着剑,神色愧疚。此时,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连忙将剑拔出。
一把残剑。
那一抹在剑上寻得蛛丝马迹的念头,终是自己多想。于是他退出房间又去往父亲的书房,父亲伏案看书作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笔墨犹在,却再无执笔之旧人。冷子慕环视书房,见书案旁的画缸里放着几卷画,便随意取出一副来看。
画卷展开,是一幅山水写意,寥寥青山,一弯流水,栩栩如生,悠然之感。冷子慕收好画卷,放回画缸,又取出另一幅来看,画上却只有寥寥数笔,看起来毫无章法。他不由得皱眉思索,忽而想到了什么,将画铺展于书案,又连忙取刚才的山水话取出覆在方才的画,再命人取了一些水来撒上。
果然,两画合一,竟然得出一幅人像。
冷子慕惊住了,不可置信地坐下,望着画卷出神。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又哭又笑,最后竟将画卷烧了。
“父亲,这便是您不让我报仇的理由吗?”他看着火焰,一双眼睛黯然无光。
画上的人,冷子慕再熟悉不过了,虽然过了七年,可那人的样子却刻在他的心底不曾忘过。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那天的笛声、背影,以及弦月木箭,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夙羽回来了,是自己不肯相信,不敢相信。
为什么父亲会甘愿死在她手上?为什么她又非杀他不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因“九怪”而起,只有找到“九怪”才能得知真相!想到这里,冷子慕的眸子变得有神,大步流星地往庄外走去。
他要去余宅。回想起今日提及九怪时余涯的反应,冷子慕断定他知道些什么。
与冷月山庄相比,余宅显得毫不起眼,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住的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这正是余涯的目的。
冷子慕轻叩着门,不一会门便打开了。开门的人自是认得他的,行了礼便请他进去一面派人去通报。
此时的余涯正在侧厅与余幽篁商讨江湖之事。
“爹爹,近来的江湖极不平静。先是有几个小帮派销声匿迹,后来稍微有点名声的帮派也变得悄无声息了,甚是奇怪!”余幽篁想着这日子在藏剑阁时所收到的消息,心中不安。
“有没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余涯问。
“没有,”余幽篁泄气地摇摇头,“可能和落羽阁有关。”
“落羽阁?”余涯好奇道。
“是新生的帮派,极为隐秘。”
“那怎么会和它有关系呢?”
“落羽阁此时迅速在江湖上崛起,野心勃勃,必有图谋!”
“何出此言?”
“在此之前,落羽阁也只是四处挑战,壮声势,而在江湖无主的时候迅速崛起,且势不可挡。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这是意外,我决不相信!”
“那……”
“老爷,大小姐,冷少庄主到了。”
仆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子慕?他来做什么?”余涯忽而紧张起来。
“在哪儿?”一听到冷子慕的名字,余幽篁便笑容满面,直叫仆人带路,自己亲自去迎。
不过她前脚刚迈出偏厅,便看见了冷子慕便她而来,忙着小跑过去。
“子慕哥哥,你怎么来了?”余幽篁笑问。
“我来找伯父。”冷子慕道,“有要紧的事。”
“哦。”余幽篁见他一脸严肃,忙道,“我带你去吧。”
厅里,余涯端坐着看着屋外。
“伯父。”冷子慕见礼。
“子慕啊,来,坐。”余涯笑着朝他招招手。
冷子慕便走过去坐下,余幽篁则站在余涯身旁,并亲自为冷子慕倒茶。
“伯父,子慕此来是想问问九怪的事。”冷子慕开门见山。
“九怪?”余涯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放下茶杯,继续说:“什么九怪?”
“九大怪侠!”余幽篁在一旁提醒着,“您是老糊涂了吗?”
“去,没大没小。”余涯瞪了她一眼,又朝冷子慕道,“我不曾听说过。”
“是吗?”冷子慕毫不意外,拿起茶杯,放在唇边吹了吹,淡淡道,“幽篁,我有些饿了,可以拿些点心过来吗?”
说完,饮茶。
“好。”余幽篁笑着答应,没有发现另外两人之间的奇怪。
余涯一直看着冷子慕,不知他故意支走余幽篁是何意。
确定余幽篁离开以后,冷子慕才又开口,语速不快不慢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就是九怪之一。”
“你……”
“不仅是伯父,还有我父亲、于伯都是九怪之一。我说的可对?”
“一派胡言!”余涯嚯地站起来。
“伯父!”冷子慕声音低沉,“父亲之死与九怪脱不了关系,您这般遮掩,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
“他?是谁?”余涯紧盯着冷子慕,双手紧紧攥着。
冷子慕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这个民名字。
余涯又问:“到底是谁?”
冷子慕呼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道:“夙羽。”再次说出这两个字,冷子慕的心跳仍然会不自觉地疼痛。
“她?”听到这个名字后,余涯额上渗满了汗,面色大改。
他攥紧的手颤抖着松开,跌坐回椅子上。
“伯父,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冷子慕沉声道。
“不……不可能!”余涯大汗淋漓,吃力地站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了。”
“伯父!”
“别问了!”余涯吼道,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张牙舞爪。
冷子慕不言,只是看着有些狼狈的余涯。刚才的那些猜测也不过是他临时想到试探的,如果余涯大方承认也许他还不会觉得奇怪,可现下余涯这般模样,却是证实了。
那当年的九怪还有哪些人?他们又在哪里呢?
“伯父……”
“你不要再问了!”余涯怒道,随即拂袖而去。
“爹爹?”余幽篁端着点心,刚到门口便看见余涯盛怒离开,一脸疑惑。她轻蹙峨眉,走到冷子慕身旁,放下点心,好奇道:“子慕哥哥,爹爹他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没什么。”冷子慕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可你还没有吃点心呢……”
“改日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余幽篁失望道,“我还没有和你说落羽阁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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