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过年,家家忙活着准备年货,哪个超市都是人山人海。在刺目的灯光和那些精美的包装下,我有点儿分不清食物的好坏,但还是要故作聪明地仔细挑选。
肉类、肠类、新鲜蔬菜、各色水果,还有熟食的气味,闻了一会儿居然感到腻歪,本已快到了晚饭的时间,逛了一圈,居然生不出一点饿的滋味,如何也做不到“逛吃逛吃……”
吃饭的选择多了,每每饭前,大家都会花费些时间去挑,大都喜欢尝试些新鲜玩意儿,虽然有时会栽了跟头。在上个世纪呆了小半的老爸如今也会问上老妈一句,“晚上吃啥?”
“面条。”
“又是面条,真不想吃……”
“哟哟,你想吃啥,老馋鬼老馋鬼……你爸这是老了啊,真得变搀了。”说罢回头对我挤了一下眼。
说面条的话,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材料不同,软硬不一,手法更是五花八门,我离家有段时间,那时会到处去找偏像母亲的味道。
直到一年一次的回家,坐了一长路火车回家,几乎不吃东西,只为迎着饭点到了家吃上一碗老妈的面条。菜很简单,只算得上素雅,面条很好,那是吃了多年的合适,任凭别人怎样去仿也是做不来的。
老爸回忆起几十年前大食堂的炒炉面,说那个味道很好,虽然是大锅饭,但是师傅掌握地很好,干爽适中,盛饭时还要央求大妈加满一些。
因为是山西人,免不了加醋,配上点蒜泥,或者撒些香菜,辣椒,实在香口,再没有比那更好的了。我知道一家小店,招牌上写着专业炒炉面31年,推荐他可以改天去试试,只不过路有点远。
母亲去厨房做饭了,老爸看着美食栏目解馋,我胡乱翻着书,想着最好的饭是什么样子的。
我猜大多数人不知道苹果的真正味道!我告诉你吧:用牙齿割开果皮的时候,那股原本淡淡的清新味道冲破一个临界点开始逐步在嘴里扩散,味道逐渐变得浓郁。随着慢慢地嚼碎,果汁放肆地在舌尖上溅开,绝对野蛮又狂暴地掠过干枯的味蕾……果肉中的每一个细小颗粒都在争先恐后地开裂,释放出更多苹果的味道。果皮果肉被切成很小的碎片在牙齿间游移,味道就跟冲击波一样传向嘴中每一个角落……苹果的清香伴随着果汁滑向喉咙深处……
——苹果的味道
看到这一段,我有些回忆想起来。
大二的一个晚上,我匆匆吃了一个鸡蛋灌饼,添了两口热水就上床和舍友开黑了,直到晚上有些腹痛,因为从小时候就一直就肠胃失调,又还可以忍受,以为是着了凉,起身喝了一杯热水,但是却没有用,滚来滚去,一看表已经凌晨了。
想去厕所通通胃,借手指的帮助只干呕了几下,只好作罢。
一夜没睡,清早起来去了学校临近的药店。“阑尾炎啊,输液吧!”
”输液能好吗?“
”看那位,也是。不正输着呢?“躺下,挂上水,我期待着腹痛慢慢减小然后消失。
中午好像舒服了些,但还是没什么胃口吃饭,回宿舍躺床上依然睡不着。在路上和同学一块走着,慢慢地便赶不住前头人的脚步,走急了会疼。下了课又跑去问医生。
”还是疼啊医生。“
”看那位,疼的脸都绿了,你这好歹还能龇牙。“
”多长时间能好啊?“
”先输一个星期吧,如果还不好的话就去医院做手术。“
听完这话,我心中一片奔腾,然后沉默出门。我和同学开玩笑道,”传说咱学校诊所医死过人,是不是这一家?“赶着下班,去市里医院挂了急诊。刚发生一起轻车祸,躺着两个人,头和腿上缠着绷带,渗出血来,呆呆地看着我。
做检查时医生要把B超改成彩超,我多补点钱,跑了几个来回,确认了。”阑尾炎,已经化脓了,得做手术。“我出门给老妈打电话时,护士喊到,”不做会有生命危险的!“
”妈,我和你说个事,你先别激动。“
”啥事,你说。“
”我阑尾炎了,得做手术,不做有生命危险。“
”阿?就在那做吗?做了可没人照顾你阿!“
”那怎么,我回家做?“
”能不能坚持回来?不能就在那,回来是好歹有个人能照顾你。“我决定第二天坐车回家。晚上,又是一夜没睡。赶了个早,坐了8个多小时的车,中间走到服务区时,我只吃了一根火腿,如同嚼蜡,腹痛难忍,走一步疼一步。
终于到了,高速路口下车。打了黑的,没有讨价,直奔医院。天色黑了,我有点分不清方向,只见路上躺了一个人,没有血迹。司机师傅说车撞了然后跑了,人一直在地上躺着。
不多时看到救护车往撞人的地方驶去。司机骂了一声,“它娘的,这么长时间了才过来。”
这一切我都无心留看,只因此刻自身难保。爸妈早在等候,打点好了认识的医生。只需再抽血做个简单检查。小护士问到,“吃东西没?” “吃了一根火腿。”“阿。那不行,明天再做吧。张医生,他吃东西了。”听到这话,我的心又一绝望。……
“没事没事,一根火腿。什会儿吃的?”
“中午会儿,”
”过了7个小时了,没事。还能走下去做检查吗?不行用担架抬着。”
“还能走。”
“不错,身体还可以。那等会就安排手术吧。”对对对,开刀吧开刀吧,我心里念叨着。进了手术室,两个护士让我不要害羞,把衣服全脱了,不然会粘上血。然后彼此说着话,”我妈蒸的包子,碱大了有点黄,不过挺好吃,给你带点吧……“
医生在讨论我的身材,脂肪少,适合做标本。感觉有点疼,我嘟囔了一句,但没人理,天气热,我出了很多汗,尽力去感受被开刀的那部分身体,还是有被割开的感觉,我又想了些其他事,不知过了多久,还是醒着,然后被抬出来了,手术完成。
很快地,麻醉药发挥了作用,我睡过去了。
半夜,腹痛转移到了刀口处,有些超出了我可以忍受的程度,汗液粘湿了被子,但被告知不能动弹,注定又是一个难熬的晚上。
老妈躺在一旁的空床上,我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片漆黑。我想尽力不吵到她,但事实上老妈被我的鬼哭狼嚎担心了一整晚,我俩都没有睡着。
凌晨我可以起床了,走动了几圈,放屁通了气,护士说可以稍微吃些流食了。事实上,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进食,除了那根火腿。“煮点面,多煮会儿,熬烂糊了,不能放肉,太油腻。”老妈嘱咐道。
不过多时,老爸给我送了饭,但是没全听老妈的,他放了一碗肉汤,说不然怎么会有营养。他俩拌了几句嘴,还是决定让我避开油腻,少吃点面。
我尝了一口,然后哭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他俩笑了。
后来回到学校,我改掉了每天不吃早饭的习惯,充当了一段时间宿舍的集体打饭工。后来我交了女朋友,她嫌弃我太瘦,我给她讲了“手术标本”的故事。
随后一起吃饭,她总是点很多,而且故意剩下,让我解决,那是我唯一体重飙升的时候,之后我们分手了,我又瘦了下来。
老爸说,现在已经不是到了过年才能吃到美食的时代了。我随意翻动了几下朋友圈,又有人人炫上一顿“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我想起了刘宝瑞的单口相声里有这么一段儿,是关于珍珠翡翠白玉汤的。一锅剩菜汤剩饭、糊饭嘎巴儿、半块馊豆腐、白菜帮子,两棵烂菠菜。朱元璋呢?“咕咚咕咚”把这锅剩菜汤子喝下去了。
身体好了,也精神了,问两乞丐,“你们两位给我做这锅汤叫什么名字呢?”俩要饭的这个气呀!心说:杂和菜汤子,哪有名字啊?嘿,那就给现随一个吧。
“我们这个叫‘珍珠翡翠白玉汤 ’。”
隔了几天,我办事恰好路过那家31年的小店,虽然差些时候才到开工的时间,我等了一会儿掌厨的大师傅,打包了两份回家。却没想到被二老嫌弃的要命,我尝了几口,算不上难吃。
记忆中的味道,怕是不太好去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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