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1945年,最后的秋季还是来了,在这个战火将息的季节里面,一切似乎显得好像稀松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稀稀朗朗的北中国正忙着,日本兵要走了,被中国人送走。对于最高当局而言,这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政治资本,他们正计划着新的活动,下达了新的任务,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权力一旦出现真空,就会有新的势力介入,这是必然的,日本人走了,苏联随着战时任务的结束,也撤走了,踏上了西伯利亚的征途,东方的港口上面堆满了人,有中国人,有日本人;有高个子,有矮个子;有老弱妇孺,也有妙龄女子和少妇;有穿着齐整的战士,也有衣衫褴路的三教九流的小贩。他们第一次如此的安静毫不慌张的站在自己的港口上面,神色庄重但是心气平和的望着东边一望无际的大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大海也似乎识趣的拍打着海岸,回应着他们。
日本的战争随着虎头的最后枪声终结之后,基本宣告结束。而后他们陆续的在占领地里面投降,接着根据中国最高军事法庭的审判,将战争中级别较低的基层俘虏战士,依据国际条例予以释放,这其中包括日本在东北的近乎百万的日本开拓团成员,依次被送回日本国内,今天在港口被送走的就是最后一批士兵,这其中包括谷口秀吉,他作为一个军医,在虎头被俘之后,就先被送到苏军军营里面,而后由苏军军营转移至中国国军军营里面,然后经过认定,最终他被无罪释放,不过它被放在最后一批被释放的人当中。港口两岸全都密集排列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这其中包括国军,当然也少不了中共的军队。洪岩作为最早进入东北的中共军队,现在他们也是押送俘虏的一支队伍,鉴于东北的形势变化,他在极短的时间里面,利用中央派出的政治干部和军事主官,建立起了完整的师团级队伍,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了。不过今天来这里的国军,主官可是一名将军,还是一个军的长官,无论从阵势还是从级别上面,都压他们一头,但是没办法,这不是人家是政府军代表嘛。
海上随着一声启明声,船只离港飞驰而去,浪花排起了高墙,形成了几米高的水柱,而后疾驰而去,好像有着某种迫不及待,这似乎很容易理解,毕竟回家总是令人高兴的,经历了漫长的战争厮杀,人变成了一种貌似牲畜的动物,只懂得吃喝拉撒,接着就是战场搏杀,而后烧杀抢掠,完成自己内心最狂热的私欲之后,然后整个灵魂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十四年了,谷口秀吉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惨痛的经历,当初被欺骗到中国,在关东军营服役,种种不甘,把灵魂交给魔鬼,然后任由邪恶主宰自己,只是在自己稍微清醒的时候,悔恨交加。东京帝国大学医科的大楼里面,曾经的那一丝绝响还不是响起,慧子的笑脸,构成了全部的生活的美好记忆,靠着这一丝信念,活到了今天,真是不易。长州藩的无际土地上面,那个以稻米为业,铺鱼为业的父母,似乎浮现在眼前,他们不知道还活着吗?
与他们同时的回来还有从日本回来的中国劳工,他们从东北被强行带到日本北海道,九州,四国等地,被迫从事超强的体力劳动,再煤海矿山之间来回奔波,在日本的四海边缘地带修筑公路,帮助日本人运兵,拖粮,吃最差的腐烂的海生物,多部分死于大海,就葬身大海,没有一寸留给他们的地方,这就是他们面临的现实,每天每月每年的生活,有太多人死掉了,剩下的多部分骨瘦如柴,弯腰驼背,失去了生气和活力,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生活何时会结束,因为他们被封禁在固定的地方,远离故土,没有任何消息可以听到,他们的祖国尚且遭受苦难,他们何曾敢期望有人会搭救他们呢,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发生了,美军进入日本本土之后,将这些中国劳工集中起来,发给衣物和食物,并且登报报道,而后中国方面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可是与美方商议,将他们送归祖国,这是一个漫长的黑暗的世纪的结束,而他们已经浑然不知了,他们痴痴傻傻,精神错乱,意识含混不清。
海上的噩耗终结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回家似乎是这个旧时代终结新时代开启的最明显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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