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冰冷的风灌入鼻腔,再一路顺着气管侵袭到肺部,刺得他胸中一阵疼痛,但他又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以免在这高原上窒息而死。
他的太阳穴剧烈地跳动着,脑袋一阵阵地发昏,漫无边际的白雪让他的眼睛止不住地流泪,他几乎就要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皮毯中的妻子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吃力地蹲下,将毯子拉得更紧一点,她虚弱地动了动,用手捂住自己已经隆起老高的腹部。
他的眼前开始光点闪烁,耳内也嗡嗡作响,周围突然变得嘈杂,恍惚见,他似乎看到了人影,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摆脱这些幻象。
但那里确确实实立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在他瘫倒之前扶住了他,另几个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妻子。
他们叽里呱啦地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他似乎安心了一点,便昏睡过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被一张羊皮裹在中间,身边的炉子烧得正旺。
他挣扎着起来,一个脸颊黑红的少年见状,连忙将准备出门的他堵在门口。
“那个女人是你老婆吗,她就要生了,稳婆正在帮她,你别去添乱。”他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阻止他。
“要生了?怎么可能,我老婆还没怀几个月。”妻子怀孕最多不过六个月,即使她的肚子不知从什么时候突然膨胀得很快,但孩子如果此时在这里,一定会早夭的。
少年皱了皱眉,“你带着怀孕的老婆来这种地方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知道她的怀孕时间 ,你还是不是男人?”
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女人的惨叫,便一把推开少年,向声音的来源地跑去。
有人将他堵在门外,他知道她就在里面,她很痛苦,她在呼唤他。
“你现在进去就只是添乱。”门口的人严肃地盯着他。
他颓然坐在一旁,不时有人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女人的惨叫慢慢弱下去了,他的心也提得越来越高。
“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再坚持一会儿。”稳婆的声音传来。
屋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没了声音,他猛地扑了过去,徒劳得锤着门。
一阵寂静后,一声婴儿的哭声传来,门开了,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恭喜你,是个男孩。”她将孩子递给他,又叹了口气,“可惜生下来就没有妈了。”
他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他跪倒在妻子的床前,看着她和死在洞穴里的队友一样可怖的脸,手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让初为人父的他不由得转移了注意。
孩子正瞪着眼看他,血红的的虹膜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是神明的转世啊。”一旁的老妇咚地跪了下去。
01
我已不记得这是我们翻过的第几座山了,只知道已经到了海拔极高的地方,这里的植被已经从树木变成了小簇的灌木,我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程希正撑着脑袋看风景,她的脸色还是如往常一样红润,因此她总拿我有些发紫的嘴唇和冻得惨白的脸来开玩笑。
“你小时候真的生过一场大病吗,我看你倒挺健康。”我开着玩笑。
“小时候的事,早没影响了。”她无所谓地晃晃脑袋。
车停在一个藏人聚居地,程希轻快地跳下车,我想,除了像个机器人似的周总以外,就只有这位神人还能保持和平时一般的体力了吧。
周总一直拿着老周总留下的笔记本,那是我们来到此地的原因,也记载着我们应该前往的方向。
我攻读博士时便作为生物工程研究员进入创世公司,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我并没有显得很突出,因此我至今也不知道周总为何要让我参与到红A的研究计划当中。
老周总曾在年轻时倾其所有组建过一支探险队深入昆仑山脉探险,但最终平安归来的只有他一人,就连他挚爱的妻子也丧命于此,而他带回来的全部收获就只有一只装有红A病毒的试管。
其实将红A称之为病毒并不准确,它并不像普通病毒一样拥有核酸,也不像朊病毒一样单纯地含有蛋白质,我们也无从得知那和蛋白质一同扭曲成一个A字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能为其命名为红A。
此次我们前往昆仑山,就是为了红A而来,我们都知道老周总一行人的结局,因此敢于参与的人不是像我这样急于获得一番成就,就是像程希和老李那样了无牵挂。
至于周总,我一直觉得他没有常人一般的感情,他的一切行动都出于利益,有人说他在父亲的葬礼上也没有动过情,他凭借无情打败了无数对手,也让下属对他产生恐惧。
在海拔四千米左右时,就有人产生了高原反应,周总给了他们一笔补偿便将他们丢在当地的医院中,再往上,已经没有医院可以收留我们,也不再有人敢说不行。
周总和一位老者低声说了些什么,老者就仰面大笑起来,他招呼着族中晚辈,几个年轻人热情地帮我们搬着物品,用汉语同我们交流着。
“阿爷说了,你们是贵客,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一个圆脸少女笑嘻嘻地从我手中接过箱子。
“诶,你说周总是啥时候学会的藏语。”程希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我扭头朝周总的方向看去,他正坐在几个老者之中,一口流利的藏语令人惊讶。
夜色将至,几个少男少女喊着号子骑在马上,被羊群簇拥着朝我们的方向走来,坐在周总身边的老者纷纷站起来,朝我们做了个手势。
“阿爷让你们和他一同用餐 。”圆脸少女推着我的肩膀,我们几人跟着她的脚步登上木制楼梯,在堂屋的灶台边围坐成一圈,片刻后,少女端来了各种吃食。
这一桌除了老人和圆脸少女,就是我们这群汉人,“这是我们族长,是我们这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少女低低地对我们说道。
我抬眼看向周围的摆设,藏家人信佛,屋的正中央摆着佛像是常态,由于一些历史原因,毛爷爷也成了他们供奉的神灵,我在年少时曾去过香格里拉的藏族人聚居地,对此也有所耳闻,但我从未在任何藏族人屋里看到那第三张神像。
那应该是个人类,除了那一双赤红的眼睛和画像周围被刻意添加上的云纹之外并无其余特别之处。
“那是只有我们本地人才信奉的神明,不,应该是说神明的转世。”见我一直盯着神像,少女便开了口,我看见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崇拜和虔诚。
周总一直在低声用藏语和老者交流着,我们听不懂,也不敢打岔,一行人默默吃着,终于,老者结束了晚餐,我们也纷纷放下筷子。
老者又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藏语,姑娘倒是变得兴奋起来,“阿爷这是要带你们去了解我们族的秘史呢,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这里之前也来过客人,但从未受过这种礼遇。”
我不由得对周总有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崇拜之情,他可真谓是谈判的奇才,虽说我不知道这次拜访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到底有什么帮助,但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信任着周总。
我真没想到,住在高原上以贩卖牛羊和乳制品的藏族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藏书室,我看到老者颤颤巍巍地从架子最顶端抽出一本线订书,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手抄本,但显然也已经很老旧了。
书中以图画为主,我凑过去一看,便看到了几个人惨死的让人极其不适的画面,再后来就是那个红眼的男人站在人群当中,后面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村庄里曾有一群羊在深山中走失,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损失,于是有几个小伙子自告奋勇地前去寻找。
他们误入了一个山洞,在洞中遭遇了魔鬼的袭击,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小伙子,他回到村落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才清醒过来。
病号之后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仅是那双红色的眼睛,还有性格,或者说除了大致外貌全都变了,他异常强壮,也有超乎常人的谋略,他自称被神灵附身,并带领我们击败了其他部族的侵略者,我们都称他为神灵转世。
神灵大人懂得很多,他在世时为我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但却有忤逆者试图弑神,并在他的食物中下了毒,神明大人毕竟借用的是凡人的躯体,就这么被毒害了。”
老者一边讲解,姑娘一边为我们翻译,“傻子吧,我看那货是变异了,什么神灵,神经病还差不多。”程希悄悄对我吐槽。
显微镜下扭曲的红A和男人赤红的双眼重叠在一起,我明白了周总带我们来到此处的含义。
我们在这第二日清早,我们就再次踏上征途,临走前族长亲自来送我们,车子发动之后,我忍不住将头伸出窗外回头望去,竟发现老者双手合十朝我们走的方向拜了下去。
那是他们祭拜是才会使用的礼仪,一丝莫名的寒意从我的脊椎处升了起来,让我的后背冒了点冷汗。
02
我暗自庆幸我们有老者的指路,洞穴所在地极为偏僻,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们怕是要迷失在风雪之中。
在进入洞穴之前,我们穿上了一层极其严密的防护服,以免被火蝠咬伤。
那些保护我们生命的护具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行动,高原缺氧使我们的行动变得更加困难,整个队伍的步伐非常缓慢。
我不知道我们到底绕了多久,我的精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无聊地用手电扫着周围的洞壁,突然在黑暗中发现了一排眼睛与我对视。
我的手一抖,电筒掉在地上,耳边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什么东西扑在我的面罩上。
“拉网,这就是火蝠。”周总的声音响起。
我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接过程希递过来的网的一角,细密的网呼地打开,一大群火蝠被套入网中。
我们正手忙脚乱地将它们装入铁笼时,老李的惨叫声突然在我们耳边响起,一只火蝠正好缠在他面罩的纱线上,情急之下,他竟然一把揭开了面罩。
程希第一个扑过去想要阻止他,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有火蝠咬住了他的脖颈,他在地上蜷缩着翻滚,一声声惨叫回荡在洞穴中。
等我们再回过神来,老李已经不动了,我颤抖的手几乎关不上笼子。
“他已经没救了,其余人撤吧。”周总还是一贯的不带感情。
没有人再听从他,除了拿着笼子的几人,其余人合力架起老李,周总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即使身处黑暗,我想他的表情一定还是一贯的淡然。
好不容易回到了外面,老李已经没气了,他的眼睛恐怖地睁着,舌头吐到外面,最让人害怕的是,他的眼睛血红,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皮下出血导致的瘢痕。
我颓然摘下面罩跌坐在地,这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周总冷漠地看着几个人将老李的遗体抬上车,一边指挥我们收拾好装有火蝠的笼子。
“我会给他的家人一笔钱。”他这么说道。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钱能带来什么,老李死了!”我愤怒地握紧拳头,用仅存的理智控制着它不往他的脸上挥去。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他并不看我,愤怒和恐惧将我卷进了漩涡,我扶住车门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我参与到红A的研究中来,到底是一次幸运的机会,还是我此生的劫难,我已经不太清楚了。
03
感染红A的火蝠给研究带来了突破性的进展,那种神秘而恐怖的病毒可以感染任何生物,并且还有不同的亚型。
每种亚型都有不同的配型,如果感染体不能与病毒相配就会惨死,如果相配,病毒就会改变感染体的身体,使其身体机能甚至是大脑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我们无从得知那些病毒是如何感染火蝠的,但我已经初步得到了消息,创世公司想要将这种病毒最后用于人体改造。
在猩猩身上的实验已经得到了成功,它们展现出来的力量和智慧令研究人员都感到恐惧,因此在实验进行了一周之后便将它们击杀了。
每一种药物的最终实验体都是人类,但我无法想象有人愿意成为红A的实验者,我见过老李的惨状,并不想再看到一次。
正当我以为实验即将陷入瓶颈时,周总已经找来了实验者,几个已经一脚踏入鬼门关的绝症患者,他们本来就活不长了,只想在最后关头博一把。
实验小组为了此次实验已经几周无休了,实验开始的那天,原先的十五名志愿者已有两名没能撑到这时离开了人世,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剩下所有人的改造都取得了成功,除了一名脑瘤患者之外,其他人都成功摆脱了病魔。
这让创世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都名声大噪,原先的绝症患者如今不仅恢复了健康,还比普通人更加强壮,思维也更加敏捷,他们也成了传奇人物,不过一个月之后,上面便下了通知,同意在秋叶市首先开展红A改造计划。
接二连三的改造成功使我逐渐淡忘了老李的死,我和程希也开始商讨将自己的改造提上日程,那时的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改造者的其他变化,我们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当中。
终止我提交改造申请的是陆铭恩的一个电话,他儿时就是我的青梅竹马,高中毕业考进警院学习刑侦专业,他这样开门见山地问我是否接受改造并提出见面使我心中一惊,已经填好的申请又被我重新删除。
“周岩去世的时候,你进入创世公司了吗?”咖啡厅的一角,陆铭恩摘下墨镜,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你说老周总,还没呢,我是在周杨继任之后进去的。”
他抽出一份打印文件,在这个年代这种纸质文件已经非常少见了,“保险起见,这样更加安全。”
我打开一看,不禁笑了出来,“内部机密文件,你怎么敢拿来给我看,小心我举报。”
“我没跟你闹着玩。”他的表情出奇的严肃,“周岩的死都登上了新闻,你应该记得,按照报道,他的车辆突然失控撞上了一旁的栏杆导致死亡。”
“对,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身为红A计划的核心人物,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问题吗?”他苦笑一声。
见我摇了摇头,他便接着说了下去,“以周岩的身份,他不可能没有定期护理车辆,这件事本身就有疑问,而且在他死后,周杨突然提出红A计划并予以实行,但红A本该是周岩最先发现的,为何他在世时却从未提起,而周杨却在他死后迫不及待的提出了计划呢?”
“也许是老爷子不赞成人体改造吧,毕竟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比较封建。”
“那好,我们假设这个说法成立,那我再问你,你就真的没有发现改造者们精神上的变化吗,我看了所有关于此事的报道,所有的红瞳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副机器人一般的表情,就连孩子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你们的那位周总,也一直缺乏感情吧,红A计划由他提出,改造者都变成了和他类似的人,你就真的没有发现些什么吗?”
我的手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想起来一件事,关于周岩发现红A的那次探险。”
“周岩的整个小队不是在丛林中被狼群咬死,就是死在火蝠的洞穴里,他的妻子也被火蝠咬伤,在勉强生下周杨后便去世了。”
我在电脑中拼命翻找着,终于翻出了一张旧照,那是周岩在回忆录中放上的探险队的照片,照片上他的妻子身材尚好,全然没有怀孕的迹象。
“怀孕三个月之后的女性都会有显怀的迹象,就算算那个时候他老婆已经怀了三个月,周杨出生时也最多五个多月,这样的孩子在大医院都不一定能活的下来,何况还是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山里呢。”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我想说的。”陆铭恩笑了。
“周杨也许就是红A。”我终于说出了这个恐怖的猜想。
多日的疲惫和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我击倒,我起身向陆铭恩告别,我想,我该回家看看父母了。
我爸妈其实也住在秋叶市内,但我为了工作方便在外面单独买了房,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也就没有回家了。
我毕竟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我还需要父母的安慰,我希望能得到母亲的拥抱。
来开门的是妈妈,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她红色的双眼,不禁向后退去。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许她竭力使语气听起来温柔一点,但只是听起来轻微而不是轻柔,她的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同时将我拉入房内。
父亲从沙发上扭过头来,血红的眼睛里毫无感情。
“宝贝,回来都不说一声,妈妈还没给你准备好饭。”
本来应该是温暖的话语,用她金属般冰冷的声音说出来却显得恐怖,我感觉我已经不再认识他们了,汗珠顺着我的下巴滴到了地上,我推开那个和我妈妈一模一样的女人,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路上的行人大多已换上了红色的瞳孔,路上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紧闭着嘴,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感情色彩,宛若一群提线人偶。
我的胃病又发作了,使我不得不蹲坐在地,恍惚见,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红色的眼珠映入我的双眼,我歇斯底里地喊叫起来。
“是我啊,我是程希啊。”一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晃动。
我定睛一看,的确是她,虽然她的眼睛已经变红,但她对我的关切是真的,我一把拽住她,并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焦急。
“你到底是人类,还是什么。”
“是人类,有红A的记忆的人类。”她将我拉到僻静处,低声对我说道。
“我接受了改造手术,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被硬生生地插入了一段记忆,一段属于红A的记忆。”
“红A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一个个个体,从千万年前,他们就通过寄生在其他种族身上来延续自己的文明,他们没有感情,没有个体意识,他们的一切行动出于对群体的利益,一切为了整个红A。”
“他们的上一个寄居星球受到了小行星的撞击,因此不得不来到地球生活,但因降落地点的失误,在过去的一千多年里,他们都只能寄居在火蝠身上。”
“他们既然有这么高的科技,为什么不自己走出大山,而要通过周杨来完成这一举动呢?”
“因为红A的能力会受到寄生者本身的影响,在火蝠身上,他们也只是动物,就像在人类身上,他们也只是更强的人类一样,而且他们的技术有一点缺陷,你还记得那个脑癌患者吗?”
“红A不能完全改变大脑受过损伤的个体,因此他最后还是死去了,我也是因为小时候得过脑炎才保存了自我意识。”
“那你呢,你该怎么让我相信你还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你知道红A和人类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人类有家人,有朋友,有感情,而红A只是红A。”
04
我知道,当我意识到红A计划的真相时,整个秋叶市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天下,改造计划也开始在其他城市实行了。
我也知道,没有经过改造的人已经不可能走出这座城市了,信息也受到了管控,任何一条不利于红A发展的信息都不可能从这里发出去。
有人类在街上被感染的警察带走,再出来时也已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秋叶市的枫叶已经全红了,和居民红色的虹膜一样鲜艳。
我想,在程希的帮助之下,我是有机会逃离这座城市的,但红A计划已经相继在其他城市实行,总有一天,我会无处可逃。
我抱紧了怀里的提包,有些无聊地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按照时间,他们就要来了。
我曾在这里工作许久,又有程希的情报,我知道一份拷贝的文件是最有力的筹码,而我要的只是两张薄薄的通行证,周杨一定会和我约见的。
他们开门的方式并不很文明,门被撞开后,我看见周杨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门口。
“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人类,在这三十多年里,我一直试图理解你们的文化,我知道你们很看重传宗接代,而你们与我们结合,获得我们的思想,我们帮你们延续你们的基因,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吗?”
“你根本不了解我们,你们不具有和我们一样的感情。”我往后退了一步。
“这正是你们最大的缺陷,感情能给你们带来什么,你们人类因为感情会自相残杀,会作出很多无益的事情,而我们很团结,我们能在任何情况都冷静地思考。”
“我要的通行证呢?”
一个男人打开了播放器,视频中的几辆小车正在追击另一辆,我一眼认出了陆铭恩的车牌号, 下一幕,我便看到他的车与旁白的追击者相撞,巨大的冲击力让两辆车都飞了出去。
我看着他们将已经不成人样的陆铭恩抬了出来,并找出了我交给他的硬盘,我叹了口气,这点小伎俩果然还是瞒不住他们。
“人类自私,贪婪,我认为由我们来管理这个星球会更加合适,林小姐,你不用害怕,我们会完整地保留你的身体,让你的基因延续下去的。”
我看着他们向我逼近,周杨早就恢复了红色的眼珠,我想他戴了这么多年美瞳,一定很累吧。
窗户正好开着,在他们碰到我之前,我向后倒了下去,我住在十多层的高楼,即使是楼下那一层厚厚的枫叶也不可能挽回我的生命。
在系统受到攻击之前,他们不可能发现陆铭恩在里面设计的病毒,他们一向那么团结,很难想到人类互相争斗的方式。
那些病毒会使他们的系统一度陷入瘫痪,同时程希将会将一切公之于众,如今社会还由人类主导,红A的智力受到本体限制,他们不可能这么快颠覆世界。
风极速掠过我的脸,我没能听见自己坠地的声音,但我知道在这之后,地球依旧会是人类的地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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