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

    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下了，这一场雪，影等了好久。他推开窗，刺骨的风跑进窗子，母亲让他关好窗子。他哆哆嗦嗦地关紧，心里期待着明早打开窗，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

    晚饭后，影和母亲围坐在火炉旁，聊起了经年往事。

“娘，今年我们回老家吗。”影打断母亲的话。

“等你爹回来问你爹”

“那您呢，您想回去吗”影继续问着。

“不想”母亲把手往火炉旁靠紧，坚定地回答。

    影不再问，他知道母亲会是这个答案，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问。原因他也懂，母亲是不想见到在老家的一些人，不想应付一些琐事。例如，在老家的奶奶。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可能就说来话长了。

    影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母亲：“母亲您说我不是出生在老家，那是为什么?”关于这个问题，母亲总是没有回答过他，只是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影也不敢多问，他虽知道母亲不会责怪他，却也不想惹母亲生气。

    后来，影无意间和外婆聊天，聊到这个话题，外婆神色不悦：“提到这个我就生气，当年你娘怀着你，你爹在外打工，你娘和你奶奶的关系不好就想南下去找你爹。临走那天，你娘带着身孕赶着上车，你奶奶拿着棍子在后面追，这事当时在村里引起了一阵轰动。

    影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他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段过往。其实母亲和奶奶不和，他是知道的，以前就听外婆说，当初奶奶不同意母亲和父亲在一起。在那个封建的年代，人们都讲究门当户对，奶奶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却也比母亲家好太多。但后来，父亲和母亲还是在一起了，因为这个，奶奶就特别不喜欢母亲，影出生后，奶奶也因为对母亲的讨厌而不怎么喜欢他。

    影记得那一年，回老家过年，奶奶给他和弟弟煮了两碗饺子，端来的时候，他明显觉得他碗里的饺子比弟弟碗里的少，但他没有在意。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记到了现在：影饺子吃到一半，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正好撞见奶奶从他碗里夹饺子给弟弟。那时，影装作没看见，但心里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其实，母亲不愿意回家大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原因有关于曾祖母。母亲一直认为曾祖母在世的时候，奶奶对她并不好，而当中事情，影不愿意多想，尽管在他心里也明白那是事实。而个中原因又要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影记得以前奶奶常说，她年轻时候和爷爷在一起，曾祖母百般刁难他，奶奶讲曾祖母的行为讲的及其可怕。以至于他不敢把奶奶口中的曾祖母和那个小时候最爱他的人联系在一起。

    影有时候搞不清这当中的太多纠葛，他相信外婆，母亲和奶奶口中的话都是真的，但人可能真的是这样，一方面是“受害人”，一方面也是“施加伤害的人”，每个人都是从自己角度出发的主角。

    这些影不愿多想，上一代的恩怨纠葛他无权参与，浮生若梦，他只愿自己身边的人都能安稳。

    这恍恍人世，最终什么都会消失殆尽吧，就像这一夜不歇的雪，铺满这纷扰的世间。“还真期待明天的雪呢”影想着，静静地睡去了。火炉里的火照的屋子暖暖的，窗外的雪下的正大，今年会是个丰年呢。

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