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写些花花草草的文字发在朋友圈,也会介绍点诗词。于是,大家可能会觉得,我还是挺有闲情的,这“闲情”大概源自于“闲”——家庭煮妇,时间总是充裕的吧。
的确的,闲情当然需要点时间。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天很快过去,当然没有时间去吟诗,只有忙完手头的事情,才有空去抬头看看天空和身边的风景。
但是,多数时候,我也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闲。正如汪国真的那首小诗:
“也有许多不眠的日子吞噬着我,生命从来不是只有辉煌。”
普通如我,哪里还能说“辉煌”,能稍微轻松一点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俺更做不到东晋大臣王恭说的那样:
“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小老百姓一枚,柴米油盐、大事小非,均需亲力亲为。没有现成的金库等着去花,也请不起一堆佣人来代劳日常琐碎。
在这繁杂的人世间,多少人忙着应对面前的一地鸡毛,能有闲情去看春花秋月、赏夏风冬雪,实在是奢侈。
明明是刚刚受了委屈,眼角还挂着泪水,抬头看看窗外,阳光正好,鸟儿在叫,就轻叹一口气道:“唉,算了吧”;
明明路上刚刚对孩子发了一通脾气,看她转身离去,却又心生不舍,想起了她的好,想起你为了她所受的苦,突然就释然了:“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
明明你常常想要静心地好好钻研自己的事,却总有各种事情牵扯精力;明明昨夜还在失眠,天一亮还是要照常爬起;明明已经疲惫不堪,还要像陀螺一样尽力旋转.......
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正是在这如蚕茧般层层包裹的生活里,才格外要咬破一个小洞去透透气罢——对我而言,大概就是写点文字,读几句诗词了。无暇跋山涉水寻找名胜,也无力购买杜康美酒,几本好书、路上的绿树浓阴、小桥流水,已足以忘忧。
年轻的时候,俺也曾快乐过,虽然没有南宋词人陈与义的浪漫: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也没有词人蒋捷的多情: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甚至没有李清照那样的无邪: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但也确曾天真过、烂漫过;到了中年,诗意于我,只在平常的生活中,比如下面这种:
寻胡隐君 (明) 高启
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
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偶尔出去走走,也能看到诗;
在一场雨后:
雨晴 (唐)王驾
雨前初前花间蕊,雨后全无叶底花。
蜂蝶纷纷过墙去,却疑春色在邻家。
自家门口转转,也有会心地笑;
或者,是鸟儿惊醒了春梦:
闺怨 (唐)金昌绪
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
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甚至,路遇不顺:
井栏砂宿遇夜客 (唐) 李涉
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
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哪怕是渡江遇到盗贼,也能坦然给贼首写诗一首,因而能逢凶化吉;
........
诗意人生啊,原来并不是人生处处是莺歌燕舞、诗情画意,而是你能在喜怒忧惧中,把生活的赋予描画成一朵花,是“生活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的豁达。
归根到底,“参透了生活的无情,依然能全身心的热爱它,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我们每一个人,不都需要一点这样的“英雄主义”,才有足够的勇气直面这惨淡的人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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