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作者: 梨子讲书 | 来源:发表于2018-09-16 18:35 被阅读96次

    文/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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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14岁,母后死了。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冰冷地躺在那,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布满着伤痕,每一处的淤伤,狰狞不堪。

    一直守在母后身边的嬷嬷说,母后临死的时候,还在望着门外,盼望着那个人出现。嬷嬷说完,便也随母后去了。

    我望着外面的天空,秋风瑟瑟,落叶萧索,这个世上静默寂寥,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后来我被告知,要被送去漠北和亲。

    那日风沙很大,我坐在轿子里,连日的奔波赶路,让我一点精神都没有,大多数的时候,我都在与周公聊天,只是那一日,我第一次梦见母后。我躲在帘子后面,看着母后与父皇争吵,突然父皇变成了一条大蟒蛇,将母后吞进肚子,我害怕极了,我拼命地奔跑,可还是逃不出去,在我快要被吃掉的时候,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

    我敲了敲轿子内壁,询问外面情况,传来声音:“公主,我们遇上土匪了,你待在里面千万不要出来。”

    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也会出现土匪。

    我透着帘子的隙缝,打量着外面的情况,轿夫抬着轿子拼命地奔跑,我在轿子里被晃的七分八素。陡然轿子停止了,外面静悄悄的。我掀开帘子一看,到处都是死尸。

    我离开轿子,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四周都是荒芜,我无处可躲。远处一个穿着青墨色衣服的男子向我走来,我摸到袖中的一把短刀,准备放手一博,虽然颤抖着,可还是将手中的刀拼命刺出。

    一阵刺痛,短刀就这样被夺去,天晕地转,我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红色的嫁衣纠缠着青墨色的衣衫,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2-

    那日之后,我被安置在一处别院,是个四方的院子。这里的下人嘴巴很严,我一直都没能问出虏我来的人是谁。

    一日,那人终于想起来要见我,踏进前厅,除了那位少年,还有一位妙龄少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着满含爱意的目光望着身侧之人。才子佳人,确是一番景象。

    他说:“琼华公主,请坐。”

    我没有多少惊讶,我只是没想到,劫持我的是人会是城南王司徒煜,看他的样子,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学无术,懦弱无能。

    我安静地坐下来,静默着不出声,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目的。

    却听到他开口说:“念薇,你先下去。”那少女脸色白了又白,忿忿地走出去。然后才对着我示意道:“公主,请喝茶。”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茶香浓郁,不似凡品,放下茶杯,想着他该说说自己的目的了,却见他还在用心品着茶,论耐心,我承认自己输了,“王爷将我虏来,不杀我,也不放了我,是何目的。”

    停顿良久,才听见他开口说道:“当日截杀公主的是明贵妃的人马,我碰巧路过,有幸救了公主,当我第一眼见到公主的时候,便心系于公主,今日早朝,我已经请旨求娶公主为妻,皇上答应了。”

    他说他心系于我,我想这是世上最蠢的谎话了,嗤笑道:“王爷编故事的本领果然一流。”

    他说:“不日皇上便会下旨将松月公主送去漠北和亲。”

    东郡国人人都知道,松月公主是明贵妃的掌上明珠,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我蹙了蹙眉头,越发地看不懂面前这个人了。

    他似乎看出我的疑虑,他说他知道我母后的死因,还说可以帮我报仇,我所受的委屈、屈辱,他也都会一一帮我讨回来。

    只要我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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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动摇了,我可以不在乎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可是母妃的死一直是我心底的一根刺,我不能不在乎。

    外面已是深秋,金黄的枫叶落满整个庭院,秋风瑟瑟,空气中已经有了凉意。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已是浮萍,无所依靠,对情爱之事无所强求,所盼的只是他的信守承诺,让我可以还母后一个公道。

    红妆十里,我就这样把自己嫁了,婚后,司徒煜没有强迫于我,给了我自由,也给了我一个王妃应有的体面。

    他没有侧妃,没有通房,他说这辈子只会娶我一个。整日里就守着我,每日除了上朝,便是赖在我的房里,每次外出回来,也必为我带回南街的点心。他说我太瘦了,养胖了抱着才舒服。

    二月初八,我去佛堂为母后超度,回来的路上遇上流匪,在我孤立无援,快要命丧剑下的时候,司徒煜挺身替我挡了那一剑,那一剑刺的很深,他躺在我的怀里,反复确认我无事后才肯闭上眼睛,那时,他流了好多的血,鲜血染红了我身上的白衣。

    那时我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觉得他是那样的好看,我第一次有了想要把一个人珍藏在心底的冲动,日思夜想,日夜期盼。

    司徒煜昏睡了七日才醒过来,醒来越发像个孩子,见到我才肯吃药,拉着我的手才肯睡觉。我也不想和他分开,一刻也不想。

    后来我问他,那日为什么要救我。

    他说:“你是我的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那时候,我便在想,如果世间有完美夫君的话,定是他这个模样;世间有完美生活的话,定是眼前这般场景。

    只是有个遗憾,我一直都未能怀上个孩子。

    -4-

    日子就在平淡中度过,忽有一日传来六阿哥温瑞叛乱的消息,司徒煜奉命围剿,那时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不过好在,他常会给我写信,他说他想我,时时刻刻都在想。

    这场仗打了三个月,最后,温瑞兵败自杀,明贵妃御赐毒酒。

    我去见了明贵妃最后一面。再次踏入阿房宫,不见往日的奢华,端庄华丽,阿房宫俨然成了一处寒宫。

    我问她当初为什么要自毁子嗣,嫁祸给母后,最后还要害了母后性命。

    她说,“后宫的女人,那个不是拼命的往上爬,为达到目的就必须学会不择手段。那个女人真是傻得个可怜,还问皇上有没有爱过她,皇上怎么会爱上她,皇上爱的人是我,皇上说了他只爱我一人。那个女人,竟然还妄想得到皇上的心,心甘情愿为皇上付出一切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我动了动嘴皮,皇上便把她打入了寒宫。”

    我和母后所遭受的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我让她们捏着她的下颚,逼着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就算如此,你也只不过是个贵妃,而母后,依旧是父皇唯一的皇后。”

    当初她诱骗母妃喝下毒酒,今日我也将那毒酒灌入她口中,我看着她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看着她呼吸减缓直至消失,看着她的躯体渐渐挺直僵硬。

    回到王府后,我便病了,御医来瞧,说是心病。

    司徒煜开始变得很忙,没有时间见我,我整日躺在贵妃椅上,等着他回来。俨然成了望夫石,日日盼着郎君归来,只是等了十日,他也没来看我一眼。

    宫里传来消息称父皇病重,宣我进宫侍疾。

    从小到大,我见到父皇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父皇陪着松月和温瑞,我都只能偷偷地躲在一旁。我问母后,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母后骗我说父皇没有不喜欢我,父皇他只是太忙了。

    我看着龙榻上的那个人,病重缠身,不复往日威严,可我并没有感到报仇后的快感。

    父皇醒来后便一直望着远方,良久才转过头,说:“琼华,不要恨父皇。”

    我没有回答,端起一旁的汤药,试了试温度,才将药一口一口地送入父皇口中。喝完药,他又絮叨了一遍。

    恨吗?

    我说我恨,我如何不恨。我多希望刚刚的那碗汤药是一碗毒药。

    可是母后她不让我恨你,她说父皇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无奈,她愿意承受那些欺辱,让父皇可以坐稳这个皇位。

    我看着父皇的眼神涣散,向远方伸出手,“烟儿,朕以为,你进了寒宫便彻底安全了,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没能好好保护你。”

    野史有载:公元1380年,东郡皇薨逝,传位于司徒煜,其死后与楚皇后合葬于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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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煜登基后,对我越发冷淡,连我的皇后册封礼,他也是一再拖延。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很想他,我去御书房见他,却撞见他和一女子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

    我拢了拢身上的顾绣披风,却还是阻挡不住这隆冬腊月的寒冷。我站在那,眼里只看着他,我在等他的解释。

    他开口却说:“皇后凤体抱恙,凤鸾宫不许任何人打扰。”说完便将我囚禁在宫里,我待在这四方的院子里,听着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

    当日御书房里的女子闯进了凤鸾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说她叫念薇,是重臣之女,皇上已经封她为薇贵妃,等孩子生下来,便会废了我立她为后。

    她说,我还没有行册封礼,便还不是皇后,不配这妆容,吩咐手下动手撕扯我头上的凤冠,珠子掉落,几绺青丝掉落。

    我拾起地上的凤冠,没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来,如果我不是皇后,当日为什么要亲手为我戴上这个凤冠,可如果我是皇后,今日又为何要这般纵容她。以下犯上,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此时外面下起了暴雪,雪花飘零、坠落。我头痛欲裂,我想起了夜夜对着烛光哭泣的母后。

    宫里人素来捧高踩低,失了宠的皇后,如同地上的蚂蚁一般,任人宰割。刚开始我还可以骗自己,只是冬天过去了,眼下夏天都要来了,一切还是没有改变,我想我也该死心了。

    可即便如此,念薇也容不下我了。一碗毒药,还是送到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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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最终,我没有死,有人偷偷换了药,将我带去了西楚国。西楚国是母后的家乡,西楚皇怜惜我,给了我长公主的封号。

    翌年,西楚皇告诉我,西楚相王有意要娶我为妃。

    我说我不愿意。

    他说:“你迟迟不肯嫁人 ,是不是还在等他。”

    我数着玫瑰上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摘下,单数是我在等他,双数是我没有在等他。只是每次,我都不敢把花瓣摘光。

    为了不让皇上再寻问我的亲事,我躲进了庙里,整日摘抄经书,诵经念佛。

    一日,西楚皇召见我,他说东郡国传来消息,薇贵妃被灭了九族。

    又告诉我说:“东郡皇被人长期下毒,已经不治身亡了。”

    手中的佛珠跌落在地,我起身便往门外跑去,唤车夫备马,我要去见他。

    皇上命人将我在城门口拦下,将我带回宫里,命人守着,不准我离开宫门半步。

    我哭过,闹过,整日不吃不喝,可皇上还是不肯让我出宫。

    想起母后在世时,我常问她,要是有机会,她会不会选择离开父皇,那时母后已经在寒宫里待了三年,但她仍坚定地告诉我,她说,她不会离开父皇,哪怕是连面都不能见上一面,她也愿意待在离他近一些的地方,哪怕那地方很苦。

    此刻,我也多希望自己还在东郡,还在被囚禁的凤鸾宫。

    皇上来看过几次,给了我一封信,他说:“那日他亲自送你来西楚,他说自己时日不多,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安排便是将你送回西楚,他要朕好好照顾你,说等某一日他不在了,便将这封信交给你。”

    “吾妻亲启。”

    信封上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以前在王府,只要我不听他的话,他便会罚我一遍一遍地临摹他的字迹。他说,字如其人,就算有朝一日他不在了,也能鲜活地活在我的笔下,陪着我。

    “当公主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些曾为公主许下的誓言,请恕我再也做不到了,日后我可能会做一些让公主伤心的事情,但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在此不求公主能够原谅,我只是想告诉公主,能够娶到公主,是本王之幸,是本王之福。从此之后,希望公主能够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末尾有一行小字:“公主,本王多希望能够和公主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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