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孝顺

孝顺是中华美德。但孝顺真的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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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个亲戚30出头，结婚好几年了，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公婆70多岁了，婆婆还好，手脚还麻利，平时还能帮助带孩子，做做饭干点家务。但公公不行，已经失明好几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扶着墙，在自家院里转一圈，不迷路，自己能摸索着上厕所。后来完全不行了，完全迷向，生活不能自理。

有一天农忙，全家都去田地里抢收庄稼了，只有老头一个人在家。媳妇忙完回家给一家人做饭，推开门家里一股臭味，她回到房间，发现老头正撅着屁股在她房间里拉屎，地上到处都是屎尿。。。。。。妈呀！她大叫一声，赶紧出逃。饭也不做了，逃到田间崩溃大哭：“老天爷呀，这日子实在没法过了！”

婆婆赶紧回家清理干净。媳妇还在院子里哭。婆婆说哭啥呢，平时不都是这样子嘛，都是我收拾的，你没看到而已。媳妇抬头看看婆婆，又埋头大哭，妈呀，要是婆婆走在公公前面咋办呢？岂不是以后的日子都夹杂着屎臭尿骚呀？

农村这种活都是女人干的，大老爷们不管伺候人的事。女人不干那就是不贤惠，不孝顺，道德绑架大帽子一顶又一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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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闺蜜两口刚刚退休。我很羡慕他们，以为他们可以揣着退休金全国各地转转，为国家奉献这么多年，终于能过上人性生活了。谁知闺蜜说，哪里也去不了，而且计划了半辈子两个人一起去旅游一回，到现在也没实现。

原因是要伺候婆婆。以前他们上班，各自都很忙。婆婆就在几个兄弟姐妹间轮流。考虑到他们平时很忙，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就让他们少伺候一些日子，只是寒暑假把老太太送来。于是他们平时伺候学生，放假伺候老人。

现在终于退休了，想着可以实现梦想，两个人一起出去玩玩。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看他们退了，赶紧把老太太送来了，而且从此不管了，袖手旁观。理由是他们平时伺候的多呀。以前老太太70多，80多的时候身体还很硬朗，能自理。而且老太太国家干部退休，工资不低，很有尊严，轮流到哪家都是先付钱的，要吃什么只管点名就可以。可是现在老太太90多了，身体不行了，动不动就卧床不起。

有次散步，我问闺蜜，老太太会不会偶尔屎尿弄床上了，需要你们清理。她崩溃的说：“不是偶尔，而是经常。"尽管也在老太太的房间里弄有方便简易的设施，不用她去卫生间，但还是频出状况，原因就是老太太像个小孩子一样，经常管不住嘴巴，弄得拉肚子。不让她吃吧，她还很生气，有时甚至哭。

而且老太太耳朵不清楚了，跟她说话都要大声喊。在家里拉动椅子等等经常弄出很大声而不自知，弄得邻居经常投诉。虽然脏活累活都是闺蜜老公干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严重受影响，但又没有办法。

我说请保姆伺候不行吗？老太太不是有钱吗？她说年龄太大了不安全，万一保姆虐待老人或者携款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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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的母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单身，拉扯着五个孩子长大成年非常不容易。同事是五个孩子里最小的，从小漂亮乖巧，深受几个哥哥和母亲的宠爱。母亲年轻的时候身体健康，头脑灵活，里里外外一把手。老了却痴呆了，连自己最疼爱的闺女也不认识了。这令我的同事非常伤心。

单位工作很忙，请假也很不容易。偶尔把老母亲接来住一段，自己累得够呛，老公还嫌弃，婚姻也亮起了红灯。只好把母亲送回乡下，同事出钱，哥哥嫂子伺候。一有空了就开车回去看看。母亲卧床不起了，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吃喝，就有一顿没一顿的。最难受的是，她谁也不认识了，没法交流了。每次回来她都愧疚不已，泪流满面。

后来，她母亲走了，单位同事们都劝她节哀，我在心里替她松了口气。

4

另外一个闺蜜的婆婆80多岁了，暂时还不需要人床前伺候，但是日子也血雨腥风的。

据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受了不少罪，老公一个接一个的出轨村妇，不顾家庭。她忍辱负重，拉扯一大帮孩子。老头前些年肺癌走了。

老太太觉得苦日子终于出头了，自己也是族里元老了，这个世界该围着我转了！孩子们也该乌鸦反哺，由着我说了算。

可是世界不是这样的。

大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儿媳妇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和儿媳妇经常吵架，甚至打架。每次她都打电话给远在千里外上班的小儿子哭诉。小儿子(闺蜜老公)每次接到电话，都气得浑身发抖，觉得自己的老妈受委屈了。小儿子就千里驱车，赶回老家给老人出气，召集所有的亲戚邻里，甚至请求政府帮老太太评理出气。

清官难断家务事。时间久了，谁也不想参与了。大儿子一家更是觉得颜面丢尽。但老太太还是意难平，即使住在小儿子家里还总是旧事重提，让小儿子为自己出气。于是又召集亲戚，又上演一轮又一轮的亲杀亲游戏。。。。。。终于，闺蜜受不了，拍案而起："有完没完？你非得要你一个儿子拿刀把另一个儿子捅死，你才觉得解气吗？" 老太太还很委屈的说："那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吗？" 闺蜜说得更难听了："虎毒不食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两个儿子都拼死了，谁来养活你？" 老太太听了才偃旗息鼓。

闺蜜平时不是这样的，也想孝顺贤惠。然而再这样下去非气死人不可。总得TMD能活下去，才有力气孝顺老人家吧。

我暗暗地为闺蜜点赞。

无论活到多大岁数，都不要有这个世界该为着你转的错觉。没有理所应当的爱，也没有理所当然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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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顺，就是要顺着父母才是孝。他们都那么大年纪了，不可能再让他们改变了。他们愿意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最好由着他们，不能越俎代庖。但是凡事也要有底线。一味儿惯着父母，甚至牺牲自己生活与健康去愚孝，绝对不可取。

父母生病的时候当然要床前敬孝。但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人性必然。

社会大力发展养老事业也是必须的。但无论西方国家还是国内，养老机构虐待老人的事时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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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才能有尊严的老去？

要求儿女孝顺自己显然不太靠谱。

安老师说，他希望自己在还健康的时候被大炮击中，这样既不痛苦也有尊严。和平年代哪有大炮呢？

冯唐说他认识好多麻醉科的小姐姐，到时请她们多给自己打点麻药。

我表姐说，到时搞一把安眠药。睡过去得了。

她在电话那头爽朗的笑着。我在电话这头，也笑得嘎嘎地，感觉丝丝悲凉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