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无心云坐怀
文/石岩磊
立秋过后，虽然早晚有些凉爽，但“秋老虎”仍在发威，中午炽热的阳光还是能把人烤得直冒油，好在昨天晚上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空气中立马充满了丝丝凉意。凌晨醒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我没有眺望窗外的景色，只是任凭思绪飘飞逡巡：滴落在路面的水珠连成线聚成洼，然后欢快地汇成溪流奔向池塘，荷枝零落的水面泛起圈圈相环的涟漪，塘中的锦鲤成群结队地鱼贯而“游”，曳出道道彩连。
望穿秋水与暗送秋波两个成语猛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秋水是指女人清澈的眼睛，秋波则代表女子明净的眸光，可一年四季中池水在春季里最干净，因为经过一个冬天的冰层覆盖，水中的灰尘已沉积到塘底，纷杂的微生物还在蛰伏，所以春天的水质最是澄净，也有人将春水比作妇人的美目，如唐朝诗人崔珏就写道：“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可这一说法并没有成为主流，人们还是普遍把秋水、秋波与顾盼生辉的明眸联系在一起，为何如此呢？我便开始梳理所有的可能，试图找到可以说服自己的原因。
秋天最大的特点是天高云淡，云的状态别具一格，不似春天梅雨季节里赖着不走的层云，不同于夏天“山雨欲来风满楼”时的黑云，也不像天寒地冻时沉甸甸的铅云，它在飘逸间透着洒脱，于素静中显出俊朗，而最神奇的要数水里的云影了，或浓或淡总相宜，时聚时散恰其分，好似一滴滴五彩墨汁洒落水中，慢慢晕染成朵朵鲜花，并由艳丽渐变为淡雅，最后逐步消散化为无形。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多情的云成就了水的妩媚与妖娆，可谓秋水无心云坐怀，秋波无意影为宅呀。
天光云影化作了潭水里的座座宅邸，有时似王公大臣的深宅大院，有时像平民百姓的低矮茅舍，但都会随着云聚云散而变幻莫测，恰似人生的漂泊不定一般。我们不也犹如一汪秋水那样，看似波澜不兴平凡寻常，可内心都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洗礼，或是成长中的烦恼，或是恋爱时的癫狂，或是谋生间的辛劳，或是屈辱里的无助，或是衰老时的无奈，情感恰似天上的云朵，总是在心头投下身影，令我们亢奋，叫我们消沉，在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中逐渐趋于淡薄，明如秋水，静似秋波。
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我们的心最终还是会归于沉静，不是司空见惯的倦怠，不是故作高深的做作，而是历经磨砺后的通透，而是经受百折后的不惑，精彩的外面世界总有失色的时候，物欲横流的天地终有无望的一刻，吃遍了山珍海味才知道家里的小米稀饭最养胃，走过了千山万水方晓得心中的宁静最可贵。我们不再奢望大富大贵，因为平安就是福，我们不再期许长命百岁，因为过好每个今天即是延年益寿，活在当下才是王道。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秋水无心精彩，是云妆扮了它的多姿，秋波无意撩人，是霞妩媚了它的双眼，可它们深知自己并非洁白无瑕，穿过了春风，趟过了夏雨，怎么可能六根清净，怎么可能纤尘不染，只是少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奢念，多了“莫问收获，但问耕耘”的踏实。秋云给池塘披上了柔媚的外衣，但池水懂得浮光掠影都是稍纵即逝的云烟，唯有内心的笃定最可靠，认清自己，便能看清世界，就可没了春去秋来的惆怅，没了风花雪月的多情，四季轮回的是眼中风景，恒定不变的是内心的空明。
202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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