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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尽好花千万树,愿君记取此一枝

阅尽好花千万树,愿君记取此一枝

作者: 雨葭木子 | 来源:发表于2022-11-20 11:04 被阅读0次

  云山雾罩,竹海深处,倾斜磐石之上,一垂杨落梅傲立其中。

    虬曲梅树,花落堆雪,三两稚儿正在梅树之上折枝嘻戏。十步开外,一书生小儿持刻刀竹片,呆滞片刻,快步跑来,大声呵斥:“快住手,那是我的梅树。”

  “你的梅树?你叫它,它应你吗?”

  如此一番动静之下,不免被他们三人毒打,打得书生鼻青脸肿,一抹鼻血染上梅树枝头。

  竹林一隅,炊烟升起,窗前桌案上的书生正勤加练习竹刻,然一花瓣飘落脸颊打断书生。

  “又贪玩耍懒?”一幼稚女声模仿老者语气说道。

  “没有师傅,是这梅花......”

  “梅花,怎得碍着你了?”

    书生转身一看,道:“我当是师傅呢,害我这一吓。”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确是粉黛可人,面若桃花,却令书生瞪眼直楞,小脸通红。

  “喂,你是谁家来的,这样不声不响地闯进人家。”

  “这你莫管,我且问你,你是叫周颢不是?”

  “你怎么知道?”

  “怎的不知,我日日听师傅骂你。”

  “周颢,又耍懒,周颢,又到哪儿顽皮去了?哎,周颢啊周颢......”

    周颢一脸害羞地打断她:“你还说?”

    “对了,我叫梅娘!”

    说完便匆匆跑去......从此两人便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梅树枝头,几度春秋。转眼之间,少年书生周颢已到青年,端坐梅树前,提笔画逸梅。本想折下一枝,看得真切,画入微毫,刻尽神妙,方能运笔如运刀。

  梅娘忽然出现大喝一声:“不许折枝。”吓得书生连忙后退。

  “画梅讲究可多了,你看,这叫老人星。”周颢领着梅娘凑近细看每朵花瓣娓娓道来。

  又拉着她走到另一边,“你再看,这叫孩儿面。”

  “哼,不是老,就是小,竟没有一个形容少艾美人的吗?”梅娘转头不屑地说道。

  “这,这,这......”书生低头却翻起书本来。

  但见梅娘伸出玉手,五指间沾了一撮红墨,印在画上,也印在书生额头,形成五个小圆点。

  “呵呵呵,记住了,这叫美人指。”

  周颢师傅将自己在潇湘万竿竹海之中选出的一枚湘妃竹材交予周颢,并告诉他:“寻得世间至美之物,方能刻于其上,切莫以庸俗玩物亵渎于它。”从此周颢便开始踏上寻求至美之路。

  他从杭州西湖巡游回来,找到梅娘,迫不及待告诉她西湖之美。他将所见美景刻于竹板之上,向梅娘一一道来。

                  “看,这是柳浪闻莺”

              “过了苏堤,便是花港观鱼”

            “看那边,这里叫曲院风荷”

          “过了这桥洞,便是断桥残雪”

                    “这是雷峰夕照”

                    “还有三潭印月”

  梅娘一脸期许地说道:“西湖美如许,何不刻在湘妃竹材之上?”

  “这可不成,西湖虽美,但也不过是人工雕饰,离至美可差远了。对了,梅娘,临行前一日,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孤山赏了梅花呢,那是一大片梅林,红的,白的,紫的一时间全开了,真是美过天际云霞。”

  梅娘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与这树梅花相比,如何?”

  “那岂能相比,这只有一株,那可是千树万树呐。”

  梅娘走到梅枝前,用力折下一枝,递到周颢手里,说道:“阅尽好花千万树,愿君记取此一枝。”

  转眼间,周颢已到中年。师傅离世,令他悲痛欲绝,为完成师傅遗愿,寻找世间至美之物,周颢决定踏上远游之路。离别之际,梅娘找到他,希望他在走之前把自己刻在竹上,但是周颢却摇头。梅娘激动地说道:“你刻过那么多山水花草,怎的就不能刻一次我?我又不是让你刻在湘妃竹上。”

  可周颢却说:“梅娘,你若懂我,便不会提这般要求,我是竹人,不是竹匠,唯有林泉幽涧,隐逸高士,梅兰竹菊,这些清雅高致之物,才堪入刻。至于仕女之类,虽不为不美,但终属浮艳。”

  梅娘眼里包含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

  “一别,珍重。”

  至此周颢便开始他的寻找至美之路。上至雪山艰难爬行,下到大海乘风破浪,走遍千山万水,历经春夏秋冬。沿途千难万险,也时常有美景相伴,竹刻技术突飞猛进,以至细微入毫,刻尽神妙,刻竹似龙,一代宗师,达到顶峰。

  然,终究未刻一物于湘妃竹上。

  积劳成疾,周颢终病倒在塌,大夫无药可医。临终之际,南柯一梦,周颢眼前再次出现梅娘,此时的梅娘美人落泪心犹怜,水是眼波横,山是梅峰聚。周颢拭去梅娘眼角的泪水,缓缓道出一句:“你,好美~”

    他踏遍山川河流,离别之际才发现,梅娘的眼睛即是河流,眉即为绿竹,耳朵就是山川,唇即为红梅。世间美好都在她的眉目里,她即是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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