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车里的那个男人,对自己有意思。狡黠如她,其实返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把自己的私人杯子递给她喝水,就算关系好的朋友也不会这样,只能说明他对自己不同。但她就装作不懂的样子,而她人畜无害的眼睛,确实让张思荣相信了。
不过这点意思,还没达到喜欢的程度,顶多就是个好感。陈培还没狂妄自大到,以为自己的美貌强大到足够颠倒众生,只要是个男的就对自己情意暗许。
两人很久没说话,陈培要下不下的姿势维持的很辛苦,还好,张思荣放开了手,说:“明天见。”
观后镜里的人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转身进了酒店。直到她身影消失在酒店大门后,张思荣才长舒了一口气,恼自己跟个黄毛小子一样,太冒失了刚才。他也解释不了自己怎么就握住了人家的手,脑子都不带想一下的。或许是黑夜中的张培身上有道柔光,或许她抵着下巴专心聆听的样子很迷人,或许不知道是她头发上还是身上发出来的香味,像罂粟一样,自己只是被蛊惑了。
他只是个凡人,心里有个声音叫他这样做,然后他就照做了。不知道陈培会怎样看自己,她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
陈培原本计划在格则镇上呆上几天就出发下一站,可是现在的她有点不想走。她很想知道,蠢蠢欲动的胚胎究竟会化成什么形状,有没有结果的可能。
张思荣最近有点忙,他总是选择在晚上约陈培出来。虽然说陈培比较抵触,晚上没光,就他两,不就是暗指她见不得光嘛。除了那晚的拉手,之后也没发生过啥。窗户纸只是透着微弱的光,还没捅破呢,再说了,自己也只是觉得他还行而已。
陈培看得开,人家的决定任由人家决定,自己只给他一个保质期,过期了,恕姑奶奶不侯。
张思荣要去新疆培训,出发前问陈培要带什么。陈培本没什需要他带的,但她没立马回绝他。陈培知道,回绝一个愿意为自己出力的男人很不明智。人这动物,只有对自认为亲近的人才会主动奉献自己。既然人家毛遂自荐,我们也不能拂了人家好意。对方为你付出的时候,千万别不好意思,心疼,你就受着。注入心血的事物,割舍的时候本能会另人考虑成本。效益不大,割舍离实行起来就不容易。
既然人家说是带,其实就是送。既然是礼物的话,目前以他俩的关系,不能太贵重,不能太市井,最好是她生活里长见的,但在这又没有的。照这条件去找,陈培突然想到了烤鸡,汉堡。
“我忽然想吃烤鸡,汉堡,但这里又没有,有的话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烤鸡,我不要酥皮的,我要蜜汁,汉堡就来香辣鸡腿堡,就这么多了。”
那边立马回复,“想了半天就是些吃的呀,这简单。”
“不行啊,民以食为天嘛,天下万事,吃是头等事。”
“看把你能的,如果你在我面前,我一拳就能锤爆两个你。”
“呦呦呦,看把你能的。”
“明天十点出发,要呆个两三天,一去要花个四五天。这几天要乖乖的,记得等我。”
陈培没再回复,但对他主动报自己行程的这一举动,万分受用。
这些天,陈培经常找达娃玩,她觉得这个藏族姑娘很有意思。陈培化了妆,自己烫了卷发,防晒霜涂到硬币一样厚,她才敢出门,末了还撑了把太阳伞。
陈培走在路上,赶上学校放学,穿校服的小孩们路过她身边,对她扬起了笑脸。
“你好漂亮啊,姐姐。”
听得陈培心花怒放,回了句:“谢谢。”
陈培今天穿的是件民族风的连衣裙,明亮的绿色很扎眼,袖口跟尾摆处绣了回字纹,腰间系了跟绑带,一端打了短花结一端留长,走起路来很飘逸。不得不说,陈培在穿着这方面很有心机和自己的风格。
如果陈培能够对外界事物观察的足够仔细,她就知道,她永远会吸引到别人的目光。她的妆容,她的穿着,她的行为,明显外现的行为影响到一些小孩对美的认知。他们能在有限的环境里,因内地人的到来,为平淡无奇的生活里画了一道彩虹。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在某时某刻某个地点,会对别人有着怎样的影响。
晚上,陈培回自己住处,看到前台来了一伙人正登记。从他们只言片语的交流中,陈培能初步断定他们是摄影爱好者,明天好像是要去拍野鹿。
等他们登记好了,陈培跟他们打招呼,说明自己的来意,又解释了一通自己的车坏了,近几日一直困在这里不得施展,甲方爸爸的任务还没完成,问能不能顺带自己一趟,保证一路上不给他们添麻烦。
他们中一女的很高兴就答应了,两个男的无奈只有点头。女的一放下行李就敲开了陈培的房门,陈培看到她到来也很高兴。她只是说了一句,欢迎随时找我玩,没想到这小女孩一点也不客气,真性情啊,陈培喜欢。
小女孩叫简榛,今天刚高考完,成绩还不错,他们兄妹三人就决定以出来游玩的方式庆祝小妹的高中圆满结束。
“真的吗?”简榛听到陈培差点死在路上的遭遇,非常震惊。
“是的呀,当时吓死我了,那一刻,我想的不是什么遗嘱,而是自己还没摸过男人的手,就要翘辫子了,心里还不服气呢。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哈哈哈。”事后,陈培也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太没水平,很不着调。
简榛笑得前仰后倒,嘴里还塞着芒果干。
“陈姐姐还没有男朋友吗?不可能呀,一定是你太挑了。”
小孩都不抓重点的吗?这不是重点,好吗?
见陈培不说话,简榛蹭到她身边,手肘轻轻碰她。
“干嘛?”
“我的小哥哥还没女朋友,要不要我把他介绍给你呀。”
简榛眉头一耸一耸的,陈培觉得头很大。
陈培觉得有必要要好好跟她谈一下,盘起腿,说,“小榛子,你这样子活像拉皮条的。那位还是你哥,亲哥呀,是什么仇什么怨,把一个自己还不完全了解的陌生人介绍给自己亲哥,你就不怕这女的不是好人,把你哥给祸害了?”
也不知道陈培是踩中她哪根笑经,这丫头咯咯笑起来。笑得快断气了,摆摆手,说:“要笑死人了,能祸害他的人还没出生呢,又一个被他外表给蒙蔽的出现了。陈姐姐,你别看他一副无害的样子,腹黑起来,能让人管他叫大爷。我和大哥,小时候就多次因为他而被爸妈家法伺候的。以前二老还没看清他真面目的时候,那个宠爱和信任的呀,后来也被我二哥耍了一下,就醒悟了。”
“呦,看来你二哥是个狠角色呀。”
“可不是,我们那院子的小孩都怕他怕得紧。每个星期二,院里的小孩都会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吃食和玩具,上供这位王。不过,那些东西最后统统到我口袋里,所以小时候,我吃得圆滚滚的,始作俑者却精瘦精瘦的,他们就以为是我撺掇简煊压榨他们的。真的冤死,肉是长我身上,锅又得我背。”
“狐假虎威。”
“那这么厉害的人物,要不要我介绍给你呀……呀呀。”
“别,打住。姑奶奶受不起这份大礼。”
514房间的简煊突然打了个喷嚏,简川问是不是感冒了。
“没,鼻子突然痒了一下。”
“这边空气干燥,一时不适应,多喝点水,晚上再泡杯板蓝根,不管有没有,先预防一下。”
“知道了,哥。”
陈培还在熟睡中,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摘下眼罩,略扒拉了下头发,就去开门。用膝盖想也能猜到是谁,除了她,也没别人。
人间野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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