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股风渴望自己没有的,但又难舍自己已有的,现在的她依旧带着迷茫,还没活明白。
她遇到的事情都需要选择,大部分她都能抓住主要矛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这次,她动心是真的,她不舍得现状的也是真的。
自己走了都有五六个小时,她不信张思荣不会去自己住处,不会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
到现在他还没打来电话,陈培心里的绝望像大海涨潮一样,果真不重要,果然只是玩玩。
这股从头浇到脚趾的心凉,让她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黑暗森林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密密实实,严丝合缝。
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导致陈培对人性的不信任。
她一直暗示自己,人惯会逢场作戏,言不由衷,权衡利弊,是动物界里最虚伪的存在。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触摸不能见光的德行,将丑陋的华衣穿在身上。
陈培左手拄在车窗处,高原的风有自己的温度,清冽又提神,少了平原的草香。
脑子里飞快闪烁的是半个月的欢愉,目前还是得一个人继续流浪,如此的落差,她鼻头又酸了。
她大部分时间是个平和的人,但钻进牛角的时候,她又是个极端的人。事情往往还没发生,自己早就在脑海里先行预演了一遍,大部分都被她猜准了,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遇见过她的人都喜欢她身上有的自知之明,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她可爱的地方,同时又是她的束缚,是她的牢笼。
她自困其中,没办法打破自救,也没有一位唐僧般的人物出现在她生活里,替她撕去压在身上的那道符。
她悲观的想,自己的一辈子大概都是如此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生活就是生活,小说就是小说。自己不会有女主待遇,她生命里也不会出现深情的男人。一个一个的都是王文宇,张思荣之流。薄情寡义,忘恩负义,不是东西……
“渣男!”
她哪里知道,张思荣自从知道她走后,一天都提不起精神,伤心了半天。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张思荣这人也要强,见陈培不主动联系他,他也就作罢了。
到了傍晚,张思荣去家福来菜店买菜,老板娘认识他,笑吟吟问:“今天,你女朋友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收拾东西下班,文件夹落在地上,同事笑他是不是归心似箭,天天见面也不腻。
达娃卓玛见到他,也跟他谈起陈培。
之前对他有意思的女生,看到他几次和陈培走在一起,现在那女生也不再和自己聊天了。
真是的见鬼,大家都认为他在拍拖,他也以为自己在拍拖,现在的自己就是闹了个笑话,活得比网恋还不靠谱。
拍拖对象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自己还跟个傻逼似的跑到人家下榻的酒店。
她看上去又是个正经的女孩,但做的事是一点都不靠谱,玩闪人这一套,脑子进水了吧。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如果觉得昨天我说的话重了点,那也没必要就一走了之。
留下一个他,算什么回事。如果和他不来电,不对头,那也没必要沾惹自己,这惹了,惹出了事就不管了?
我去,陈培是他妈有神经病吧。
张思荣越想越气,顺手拿了第二个碗,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碗,自嘲:“我他妈也有病,人都走了,还拿干嘛。”
抵达林芝的时候,已是天黑。
陈培找到青年旅社,院落里的有一盏灯矗立在门口边,院内探出来的枝头,灯管藏匿其中,半露半掩。昏黄的灯光,照亮门边的木质招牌,镌刻的字槽用青绿色的颜料填描。
陈培对这氛围很有感觉,捕捉了这一幕,发到自己朋友圈。
“一念之间”
老板是个个子不高,又带些微胖的男士。简单的交流过后,说自己是湖北人,来这快两年了。自说自答之后,又问陈培是哪里人,是不是来旅游的。
陈培兴致不高,加上几天舟车劳顿,身体上,心理上都十分疲惫,所以也就意思意思选择性回答,或者嗯哦应他。
老板感觉到陈培不是个很热情的人,性子冷冷的,也就不多说话,领了她去二楼。临走时,又告诉陈培卫生间在哪。
简单洗了一个澡,头发吹到半干,拿起一本诗集看。半睡半醒时,忽然楼下动静很大,一群女生结伴回来,有说有笑,说今天哪个地方有意思,哪个东西好吃,明天预计去哪。
老板的声音也参与其中,大家一起有说有笑。
窗口的纱幔飘了起来,窗下树叶簌簌作响,陈培赤脚下去看,撩开窗帘,原来是窗户没关上,风灌了进来。
那是一扇对开的木质格子窗,陈培探出头去关窗,天上明镜般的月亮高悬头顶。她稍微抬头的时候,便瞥见,惊鸿一瞥。
夜穹高渺空旷,一轮白玉盘唱起了旦角,整个天下都是它的观众。
暮送晚风来,陈培爱这一刻。夏季的尾巴快从这块大陆抽离,秋天在一场雨,一夜风的铺垫中姗姗来迟。
双臂有点凉,她双手撑在窗框上,背影纹丝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啥。那晚的月色只知道,她最终并没有关上窗户,还将帘幔拉开了一个缝,自己才得以落在她的窗前。
临睡时,陈培觉得如果自己是老板,就会在把床安置在窗边,并在窗下种上海棠,窗角挂上铁马。
夜里,陈培做了一个梦。她缩回了小时候,童年的自己长得真不大好看。奶奶让她赶紧找个好人家。
“可我才八岁呀,太小了。”
“长大就一夜的事。”
她睡了一觉,奶奶叫她起来,让她看看自己带回了什么人。
她揉揉眼睛,准备穿鞋,发现脚变大了塞不进去,一觉过后真的长大了。
陈培知道领回来的是个男的,但是具体是谁,她并不知道。
那个男的没脸,五官模糊,但身材挺高大的,身上的味道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遇见过,却就是想不起,以至于不知道他是哪位。
他们去了陈培的高中,在花圃里拉着手转圈,近在眼前,可陈培就是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是谁?”
“我是你的丈夫。”
“你知道我是谁吗,就乱讲!”
丈夫?她连男朋友都没有,婚都不知何年何月可以结上一回,哪来的丈夫?这个身份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沓里呢。
“我知道,你是陈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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