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订了那家私房菜馆,时间是一星期之后的周五晚上。
那天我从公司出来,先回家换了身衣服,换掉了平时穿的西装,穿上了很久不穿的白卫衣和牛仔裤。我和阿染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经常这么穿,那时候我衣柜里全是卫衣和牛仔裤,各种颜色各种样式,阿染经常说我像个大学生似的,虽然她这么说,但她也几乎整天牛仔外套的穿着。
这次我特意订的小包厢,最多也只能坐四个人。是哪四个人,除了王亦良,剩下的三个都知道。尤其是林疏桐,她绝对知道。
也就因为她知道,所以直到这场饭局结束包厢里也只有我和王亦良两个人。期间王亦良给她打过两次电话,她都说走不开,有事。我在旁边听着,第一次她似乎是在和阿染吃饭,勺子碰碗叮叮当当的,她好声好气地哄阿染,宝贝儿,再吃一口。来把这块牛肉吃了。阿染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哎呀,你怎么这么烦。
阿染的语气懒懒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因为听得不清楚又觉得黏糊糊的,线似得缠得心痒。林疏桐也没恼,笑着说,我就是要烦死你,快吃。
王亦良气愤地把电话一挂,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吃个饭还喂来喂去的!放下女朋友出来浪一浪能死啊!
后来我们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不死心,非要再打一次电话叫林疏桐出来喝酒,结果刚一接通就招来林疏桐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脑子有病啊老给我打电话!我忙着呢你知不知道!你那几个相好的呢让他们陪你吃饭喝酒啊!说了多少次我不去!
王亦良被骂的一脸懵,刚想反驳两句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尾音上扬,还带着隐隐的哭腔,软软低低的一声,撩得人头皮发麻。林疏桐似乎在安抚她,能听见低低地说话声和模模糊糊亲吻的声音,我一听脑子就嗡的一声,全身的血都聚在了心脏上,压的心脏沉甸甸的疼,我指尖发麻,握着扶手和王亦良对视了一眼,他满脸通红,赶紧说了两句,打扰了,注意身体啊。
估计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挂了电话深呼吸了好几次,又猛灌了几口酒才稍微平静一点,他一边拿酒杯敲着桌子,一边扶着额头,完了完了,我要被林疏桐杀了,这种时候打扰她,估计她明天得把我分尸。
我勉强笑道,不至于吧。
王亦良还在自言自语,悲痛欲绝,我干嘛要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她也是,这天还哪黑透呢就火急火燎的......
我也没心思听他的话,脑子里全是那声喘息。没错,就是阿染。她真的再也回不到我身边了。真的,回不来了。
包厢里安静了许久,我和王亦良都心事重重地沉默着。还是我先开口,十分玩世不恭又八卦的语气,她女朋友到底什么来路啊?
王亦良还是一脸悲痛的样子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好像是西藏认识的。
也没工作啊?整天和疏桐在一起?还挺有手段,名字倒挺干净的,尹未染,是真名吗?
王亦良瞪我一眼,压低声音说,什么手段不手段,你可别瞎说,这要是传到疏桐耳朵里,别说你,你们全家都得完蛋!
我装作十分不屑地样子说了句,我也没说什么啊,就觉得名字挺好听的。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王亦良托着下巴说,她俩刚开始的时候疏桐好像确实找过管户籍的人,是不是改名就不知道了。没准人家就觉得喜欢现在这名字呢,改个名多大点事。
我猜得果然没错,阿染现在的身份信息有很大可能是伪造的,如果阿染还出来工作的话,身份信息必然得伪造,但阿染被藏的厉害,一方面可能是风险太大,万一被发现就太麻烦了,伪造一个人二十多年所有的经历总会有破绽,直接藏起来安全得多,另一方面可能是林疏桐变态的占有欲作祟,就是不想让别人多看她一眼。我看过阿染的死亡证明,像模像样的,的确是真的证明,而阿染的户口信息也早就注销了,也就是说身份层面上确实没有阿染这个人了。阿染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老百姓,不可能有这么大能力来伪造这么多信息,而且根据她父母的表现来看,不像是知道阿染还活着。季兰也不是不可能,但她可能需要费点力气,以她的性格要是帮阿染演这场戏的话也不会直接注销户籍信息,最多把阿染送到国外就完了。但林疏桐不一样,她两句话就办到了,而且从她对阿染的占有欲来看,她完全同意有理由这么做。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知道她去世的当天我就飞去了西藏,虽然是第二天才到的,但伪造各种信息这么大的工程量,如果她是临时起意要骗我,她自己绝对完不成,就算加上季兰也很吃力。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和林疏桐早就认识,一切早就计划好了,就等我自己走进了骗局里。她连自己父母都能骗,心该多硬啊。
这个想法让我头痛欲裂,我认识的阿染不应该是这种心机深重的人。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林疏桐自作主张这么做的。是她逼阿染这么做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我都要亲口问一问阿染,问她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我。问她不在我身边这几年,哪怕有过一分钟想我吗。哪怕一秒钟想再回到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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