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子是我高中时的朋友。
人偶尔会在无聊,孤独时去翻一下记忆,耳边放着音乐,桌上一杯清茶,就着回忆品尝,青涩中透着微甜。
我们分开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直有联系,不过是若有若无,聊胜于无罢了。
靖子很漂亮,也懂得打扮自己,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只有她会分出一部分精力去修饰自己。在一片灰头土脸中,她亮的耀眼。
第一次见她,她穿着一身灰色套装,顺直的短发,齐刘海下一张精巧的脸蛋,挂着疏离高傲的表情。
大家私下里叫她“冷美人”,美则美矣,却给人不太好相处的感觉。
我一贯保持我默默无闻的作风,二三朋友,一起去吃饭,一起上厕所,没有太高的存在感,也不会被扔到角落。
她于我而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羡慕她的华美,却学不来。
高一那段日子里,我时常能够听到关于她的传闻,有好有坏,比如她恋爱了,男生在操场上摆满蜡烛。譬如她失恋了,原因是她抓到男生和另一个女生手牵手。又比如,她又恋爱了,前男友和现男友为了她差点打起来。
纷纷扰扰的流言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前男友和现男友都是我们班的人,因为她的关系,我们全班女生集体抵制那个前男友,谈论起来,女生都会不屑的说一句,渣男!
高二上学期,机缘巧合下,班主任老倪安排我们坐在一起,就这样,开始了我们长达一年的同桌之旅。
最初的相处是不愉快的,我觉得她不好相处,出于明哲保身的可笑念头,不会主动和她说话。
她觉的我年龄小,肯定思想幼稚,也不会主动和我说话。
后来相熟,谈论起来总会感叹一句,人不可面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们谈论现在,也谈论未来。
关于未来,靖子说,她以后要开一家自己的店,卖漂亮的衣服。我点点头,问她,那时候,我应该叫她老板还是老板娘?
关于现在,通常都是她讲我听,我的世界太贫瘠了,讲不出什么东西来。她讲她的爱情,我听她的爱情。
曾经关于她的花边新闻,现在由本人现场直播,女孩爱八卦的天性让我兴奋异常,我听的认真,她讲的投入。
她讲她的前男友,追求她时在操场上给她摆了满地的蜡烛,周围挤了好多人看,他给她下跪,要她答应他,最浪漫的时刻有人说政教来了,他慌忙把蜡烛吹灭,拉着她就跑,停下来时,她答应了他。后来听说,他们刚离开,政教就来了,只余满地的蜡烛,政教没抓着人,抱了满怀的蜡烛骂骂咧咧的走了。
我笑着打趣,政教三年不用愁没蜡烛用了。她嘻嘻哈哈的笑,是啊是啊!
她讲她的现男友,追求她的时候,不敢明目张胆的向她要QQ号,找了一张纸,便要了她所在的两行座位的QQ号,高高兴兴的捧着回家,QQ上向她表白,结果凑巧的是两行人中,只有她没写,他错把另一个女生当成她,直接表白,把那女生吓傻了,半天打过几个字,我是XXX,你认错人了。
我们抱着头笑趴在桌子上,来来往往打水的同学好奇的盯着我们看。
只是后来无论是她的前男友,还是现男友,都和她分手了。前者是她提的,后者是男生提的。不同的是,前者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后者她付出了一年的感情。
两个月的喜欢,男生和一个女生手牵手在操场上散步,被她的死党发现了,打报告给她,她冲上去把那女生拉开,霸气的让她滚,然后蹲下来哭,男生在旁边手足无措的解释,她不听,只是哭,发泄完了,站起来,丢了一句我们分手吧!转身走了,之后任男生怎么求和都不为所动。
一年的爱情,我作为她的同桌,亲眼见证了他和她感情的破裂。最初,男生越来越不爱学习,上课回头看他,永远在睡觉,偶尔不睡觉,也是在玩手机,她忧心忡忡,总是想方设法的要他学习。
他睡着了,她会拿纸团打醒他。他玩手机,她就去威逼利诱的没收手机。他和旁人上课说话,她会警告那人上课别理他。
天长日久,男孩越来越不耐烦,她越来越力不从心,甚至有一次上课,男孩又玩手机,她管不住,直接来了个现场直播手握刀片。削铅笔的小刀,她狠狠地握着刀片那边,纤细的手心出现一道血痕,待我发现时,她已经用透明胶带一圈一圈缠在伤口上,男孩一脸无奈,却看不到心疼。
我忙制止了她的自虐,小心翼翼的把胶带解开,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有一道红红的印子见证过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用凉水冲洗伤口,全程她不发一言,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哪个更痛些。
他们时而好的如胶似漆,时而坏的大动干戈。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暑假过后返校时,她告诉我,男孩和她提分手了。
我并不惊讶,又有些意外,她说她无意中看到男孩的聊天记录,上面说距离产生美,现在离得近了,发现没有当初好。
她愤怒,委屈,不解,男孩也没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分手后,她看起来很潇洒,男孩看起来更潇洒,我以为她忘了,也不爱了,或许还会恨。直到有一天,她忧伤的和我说,男孩去追另一个女生了。满脸的不甘和委屈,还有满眼的泪水。我才知道,不是不爱了,只是藏了起来,这个消息对她无疑是青天霹雳,让她无处遁形。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靖子,也高估了男孩。
某天下课后,班里男生冲进来说,那个女生的另一个追求者叫了一帮人把男孩堵住,好像要打起来了。她一听,二话没说就冲出去,等她回来,我才惊讶于她的女侠气度,为了一段失去的爱情。
她跑过去时,男孩已经开始被打了,她冲过去,把打他的男生推开,护住男生,冲着那帮男生开骂:“谁想追谁追,你没本事把那女生追到手,就拿其他人出气,你今天要是打他,我就去找那个女生,你打他多少下,我双倍奉还给那个女生!”一群人被她唬住了,大概没见过这样强势的女生,悻悻的离开了。
这是第一件,第二件是之后不久发生的,一个晚自习,班里突然大乱,男孩昏过去了,旁人以为是睡着了,想要捉弄他,结果人直接掉地上了,这下才发现不对劲,忙告老师的告老师,扶的扶,乱成一团粥。
后来,男孩被送医院,经抢救已经无事,我们才知道他那个晚自习喝了99片止痛药,貌似是因为那个女生答应了又反悔。她一直很焦虑,得知后,破口大骂,骂男生没出息,骂女生够犯贱。自始自终,没有幸灾乐祸男孩遇人不淑,没有讽刺这是离开她的报应。
她一直给男孩发信息询问是否平安,关心他的情绪,关心他的饮食睡眠,直到他平安归来。
男孩受了触动,给她写了一份信,她看了之后沉默了好久,我有幸观赏一番,信中说他对她不起,他欠她的太多,他伤害她的太深,他日后会补偿她的,虽然补偿不了,可是会尽力。末了,男孩说,谢谢你,我曾经的恋人,你是个好女孩,是我没有珍惜,你要比我幸福,好好的。
我见过听过太多人分手后在背后相互诋毁,见面如仇人,也许是爱的不够彻底,分开的不够坦荡。像靖子一样爱时爱的彻底,分开也坦荡,于是她赢得了前任的尊重,别人只得到两败俱伤。
那封信之后,我能看出靖子已经释怀了。靖子这样漂亮的女孩身边从不缺追求者的,大多数都是来了又去,待不长久,只有一个个子不高,有点胖的男生做到了,他在她身边待了两年,中间有转过学,听说她分手后,又一溜的转回来了。
她两任的情伤,他都看在眼里,他不会她第一任的浪漫,没有第二任的样貌,所以前两次,她看不到他,或者说,看到了,却不予理会。他没有打扰她,只是看着她的恋爱,甜蜜或悲伤。
他并非小说里绝对痴情的男配,两年里,她谈了长短不一的两次恋爱,他也有了女朋友。她第二次失恋,他们还在交往,他不管这些,只是一步一步的靠近靖子,给她安慰,给她鼓励,给她温暖。然后向她表明心意,其实,两年前他就表白过,靖子拒绝了。
也许经历了两次失败的感情,靖子也明白了许多,她不再关注男生的浪漫和外貌,她开始像一个成熟女人一样关注男生的心。
男生为表心迹,和远在省城读书的女友分手了,分手的那天,正好是那个女孩的生日。
我不知道那个女生得知分手时是什么表情,有没有被震撼到,反正靖子的表情很震撼。
站在那个女生的角度,他一定是个负心汉,至少如果我是那个女生,我会这样认为。可惜我不是,我还是靖子的朋友,所以,我告诉靖子,她应该试一试。
靖子答应了,他们开始交往,那时我们还没有狗粮这个概念,现在每每想起,不禁抚额,那时候,我们全班是被塞了多少狗粮,尤其大多数人还是单身狗。
高三时,我们分开了,高考,把我弄的焦头烂额后给了我一个名落孙山的结果,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复读一年再决战黎明之巅。
靖子没有选择复读,她跑去太原念了一所大专,我听说,男生和她报了同一所大专,同一个专业。报名时,他俩结伴去的,没让家长陪同。
我一边羡慕着这对鸳鸯,一边憎恨着面前一大堆试卷。叹息一声,埋头苦干了一年。
复读那一年,靖子发短信问过我的情况,她说她拿到了会计证,让我要努力学习,我们给彼此加油。
后来,复读一年终于让我如愿以偿,我从山西跑到广东念了一所二本,她和我联系,一年不见,我们互相发了对方的近照。
她发来一张照片,她和男生依偎在一起,头顶是开的灿烂的花树,她笑的一脸甜蜜,男生一脸宠溺。
我说你更美了,男孩变帅了。她发来一串表情包,我能想象到屏幕前的她一定笑的一脸得意,然后转头捏着男生的脸:“让我看看,哪儿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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