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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年初秋，我带了几名干部在八鱼乡阿寿村收取农业税。每天，同志们入户收农业税，我就独自坐在组长家里等待处理棘手的问题。
组长家房子前有一架葡萄树，在葱绿的叶子中间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碧玉似的葡萄，十分诱人。
刚到组长家入住时，组长给我们每个人摘了一串葡萄。甜甜的，略带点酸味，十分可口。在以后的几天里，不等组长动手有的同志就搬了凳子自己摘葡萄吃了。
农业税收得很顺利，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见一位同志来上交问题让我处理。我无聊地打量着这架葡萄树。
这架葡萄树估计已有十几年的树龄了。仅那树干就有十几公分粗细。而它旁边的那株杨树则奄奄一息，叶黄枝疏，似乎要夭折了似地。我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震撼。他竟然能够默默地说服了所有大人小孩，男女家人对他特殊照顾，给了他一个健康，美丽的生命。他究竟是怎么说服的呢？我陷入了沉思。
在沉思中，我在主人的允许下摘了串葡萄坐在凳子上有滋有味地品尝起来。正是这酸甜适度的味道打开了我灵感的开关。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是用无私的，完美的奉献来说服人们的。
首先，他用娇弱的身体给主人创造了将近一两平方丈的绿荫，让主人在炎热的夏天里能够享受到难得的绿荫和清凉，给了主人一个沉酣而甜美的梦。
其次，他用碧绿的色彩给主人留下了美丽无比的梦幻和联想，使主人躺在绿荫下的凉席上能联想起童年的快乐，少年的无愁，青年的初恋。让主人在劳作之余暂且忘却了田间的劳累。
最后，他用酸甜适度的果实给主人留下了美好的记忆。他不仅解决了主人劳作时的干渴和饥饿，而且还给主人带来了美好的友谊。每到葡萄成熟时，主人都要把他作为礼品款待客人、朋友，拉近了亲戚朋友之间的感情。
正因为葡萄树给了主人这么多的好处，所以，主人一家对葡萄树便关爱有加，呵护备至。一开春，便把上好的鸡粪、猪粪施到树根旁。今年，主人还特地从村头捡回了一只死羊埋在了树下，给他开了一次洋荤。每隔几天，主人便要给葡萄树浇一桶清水，使他免受干渴之苦。叶子长出之后，主人又忙着给他剪枝，掐须，整理仪容，让他美丽大方，精神抖擞。估计快要有虫子了，主人又忙着给他喷药，杀死虫子，使他免遭虫嗜之厄。看到猫儿、狗儿、羊儿啃树干，蹭树干时，主人忙过去把他们撵走，使他免却了夭折之难。他终于在主人的精心照料下健康生长至今。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葡萄树旁的那株可怜的杨树。它因为不能给予主人绿荫和果实，联想和浪漫，所以，主人就疏忽了它的成长甚至存在，任它在一年四季的变迁中自生自灭，所以，才长得瘦小干瘪，奄奄一息。
我看看那株可怜的杨树，又看看茂盛的缀满葡萄的葡萄树，不禁对葡萄树油然升起了一股敬意。我相信，他还会健康、美丽地生存下去的，直到享尽天年。因为它拥有着乐于奉献的无私、善良的爱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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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搬进单元房之前，我们一家三口还住在妻子单位的单身宿舍里。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左右盖的两层楼房。下面一层是平房，是单位的办公室。上面一层是两面流水的瓦盖的厦房，是职工宿舍。宿舍前的走廊顶棚是用三块楼板盖的平房。厦房前半部流下来的雨水流到走廊顶水泥面，通过外沿的下水泄到楼下。每当冬春时节，阳光明媚的中午，只要在家，我都会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品茶读书；每当夏秋时节，和风习习的午后，我都会和妻儿坐在西面楼梯平台上，和邻居、朋友歇凉闲聊。经常在不经意间，就会看见对面楼顶平台上一丛半死不活的芦苇在哪里摇晃着细瘦干硬的身躯。竟然还有一条根伸出了砖缝，挂在檐口垂了下来，居然有三四米长，在随风摇摆着。
那年初夏的一场雨后，我和往常一样，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门口的阳台上晒太阳。随意抬头一看，对面楼顶平台上的那一丛苇竟然变得郁郁葱葱的了。那条悬空三四米多长的根居然也泛绿了，甚至还长出了一节一节的绿芽。
房顶上没有肥沃的土，也没有甘美的清泉，任是其他植物，肯定会在漫漫炎热的夏天或者长长的旱旱的冬天死掉的。可它却生活得那么葳蕤。它到底是怎么生存的呢？有没有什么珍奇的法宝呢？
我望着那垂下来的根，顺着相反的方向，在离这丛苇六余米远的平房顶上又发现了一丛苇，绿油油的生机盎然的苇。那丛苇只有稀疏的几茎。很明显，它是这丛苇的根发育的。
我曾上过平房顶。在楼板上的水泥层上有一层薄薄的牛毛毡。也许在工人铺这层牛毛毡防水时，水泥上已经落满了薄薄的灰尘，经过时间的推移，沥青裂了缝子，水渗了进去，保存了下来。恰好，不知是鸟儿筑巢还是有人无意在牛毛毡下偶然放置了一截新鲜的苇根，这苇根便吸收了这些薄土里的营养及牛毛毡下少的可怜的水分，于是便发了芽，成长了起来。随着肢体的生长及繁育，它需要更多的营养及水分，于是，它的根便伸向了牛毛毡下的角角落落，直至挤破了阻挡它发展的砖砌的沿，伸到了平房外，露出了三四米的根。
我被苇的耐力和毅力惊呆了。在苇的衬托下，我感到了自己的卑微和软弱。我赶紧回到房子里，取出纸笔，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直到现在，我重新看到并修改这篇拙文的时候，我还是对那丛苇的顽强的生命力充满了敬意。我不由挺直了懒散而蜷曲的腰身，浑身上下充满了勃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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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因为工作的繁忙，生存的艰难，我自春节离家已有三个多月未回家了。清明将至，再不会就无法向父母交代了。于是，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克服种种困难在周末回家。
儿子非常可爱，父母非常喜欢。这次回家非带儿子不可。可儿子不愿意回家。于是，我便骗他说“爷爷的果园里有野鸡。”出于对野鸡的好奇，儿子答应随我回家。
一到家，儿子就嚷着要去看野鸡。我只好带儿子去了果园。
果园里的枣树还没有发芽；梧桐虽然枝干上没有一丝绿色，但已开满了白花；只有白杨树绿叶满枝且白絮飘飞。儿子高兴地跑来跑去，用手去逮，用手去盛。喊“下雪了，下雪了。”不长时间，儿子便对白杨树的飞絮失去了兴趣，又嚷着要看野鸡。
无奈，我只好领着儿子在果园里到处寻觅。果园里除却树木外，便是一小片麦田及一大片裸露的黄土地。麦苗还没有盖住地皮。跑完整个果园未发现一只野鸡。只有一只啄木鸟栖于枝上，儿子还没有看见。他只看见了几只在梧桐树枝上叽叽喳喳乱叫乱蹦的小麻雀。儿子非常失望。
为了转移儿子的视线，引起儿子的兴趣，我有意在草丛中寻觅，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在草丛中，有一丛小草，开着数朵不显眼的小米粒大的花朵。我蹲下身子仔细观看，眼前不由一亮，这才发现这些小花非常漂亮，天蓝色的五角星花瓣，如天空晶莹闪亮的星星。我忙叫儿子来看。儿子异常兴奋，让我给他掐了一枝带有数朵已开和未开的花朵的枝条，说要在家里养起来。儿子在陶醉地欣赏无名野花时，又发现了蒲谷英的黄黄的入菊花样的一分硬币大小的花朵及其他不知名的小花。儿子终于忘却了野鸡，沉醉于野花的美丽中去了。
我问儿子：“果园的景好吗？”
儿子答：“好。美丽极了，尤其是开天蓝色花的小草。”
其实，生活是很无奈的。为了生存，我们倍感疲惫。生活也是单调的，总会让我们产生厌倦、无聊的情绪。但我们为什么不仔仔细细地寻觅呢？就像我和儿子一样。只要仔细地寻觅，我相信，总会发现美丽的东西的。让我们振奋，让我们快乐，就像天蓝色的小花。我这才觉得自己失去了许多许多。
2013年7月1日于草庐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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