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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场大雨滂沱而下，地面为鼓，敲出了密密扎扎的磅礴气势，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阳伞也抵挡不住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雨了，美奈子大半个身子都被打湿了，更别说脚上那双出门前鲜艳的红色凉鞋，此刻已经湿透成暗红近黑色了。连脚趾缝中都混进去些泥沙，转眼又溜到脚底板去了。
她加快了脚步，顾不得那脚底的泥沙扎得她针戳一样的疼。要是早上出门看了天气预报就好了，她的脑子里懊恼地浮现出这句话。
雨势太大了，她眼尖地瞧见前面拐角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家便利店，兔子一样快步冲过去。
将湿漉漉的阳伞收起来，放在门口，弯腰将打湿的裙角拢起来拧了一把灰色的水出来，再细细展开尽量抚平，又起身将额间的细刘海拨弄了一番，她这才进门。
一看，果然冷冷清清，除了一个戴眼镜的收银员，店内就只有她一个顾客。
她买了一个煮玉米，买好单，径直走到靠墙的位置坐下来。手里的塑料袋子沾上了些雨水，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掏出一张CT照片，看了看，又塞了回去放在一旁，抓起玉米啃起来。
玉米上也粘了些口红，她也没在意，只机械地啃着手中的玉米，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
玻璃窗上淌下的雨像一行行清泪流进了她的心里，惹得她心头一酸，也哗哗地落下泪来。手中的玉米被啃了一个大缺口，让她突然想起隔壁秃顶的那个老头。
似乎这让她更加难过了，放下手中的玉米，伏在桌面低低地哭泣起来。
“糟老头子，太坏了……”
哭累了，带着浓重的哭腔，她嘴里喃喃道。
02
雨渐渐小了，没吃完的玉米也凉透了，她把它重新装进塑料袋，起身准备趁雨势小赶紧回家。
出了电梯，美奈子轻轻靠在墙后，往老头家看了看，没发现动静，这才掏出钥匙悄悄开门闪身进去。
换了鞋，东西放好，急急忙忙冲个澡换好家居服，她便一头倒在床上，蒙头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梦到自己正好出门，又碰到了隔壁老头。
“美奈子，出门啊？”
“对啊，您这是刚溜弯回来还是正准备去？”
“正要去，正要去……你过来帮我看看我这后背有什么，怪难受的。”
说话间，老头已越过电梯走向下楼处的窗边。
“啊，那我给您看看。”
美奈子跟了上去。
“您哪个位置不舒……”
“美奈子，你可真美……”
老头突然一个转身抱住了她，双手开始在她腰上屁股上乱摸。
她顿时被吓坏了，赶紧推开他，谁知老头没站稳，一下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正好电梯里走出来的人听见声音走过来，见此情景一把抓住了她。
“你别想跑，一会警察来了再说，我先叫救护车。”
那人的嘴一张一合，她脑子懵懵的，勉强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木然地由他抓着胳膊。
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一些人抬走了老头，老头的家属听见热闹也出来了，在他们正对她发难时，警察把她带走了。
因为楼梯处正好是监控盲区，所以她要承担所有责任，幸好警察通知说老头并无大碍，已经醒来……
突然老头的老婆冲进来扯住她的头发往外拉，一路拖着她出了警察局，警察们好像突然之间看不见她了，都各自忙碌着，丝毫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她被拖行在大马路上，烈日炎炎下她的皮肤都快被灼伤了，走了很远的路，路上的行人纷纷冲她指指点点。
终于到了医院，医生递给她一张CT照片，她只看到上面好像是有两片肺，并看不出什么。
“肺癌，我老公得了肺癌了！都怪你，都怪你……”
老头的老婆又开始冲上来对她拳打脚踢，一旁的医生淡漠地绕过他们走了出去。
03
她头痛欲裂，翻来覆去挣扎着，终于醒了过来，痛感愈加清晰起来。
开了灯，一看时间，凌晨五点。天快亮了，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受了凉这才头昏脑胀。她起身找来一包感冒药，冲水喝了，这才又躺回床上。
远远地看见放在桌上的CT照片，她叹了一口气，无助地闭上眼睛，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能重新进入睡眠。
当阳光从半遮光窗帘撒进来，她缓缓睁开眼，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倚在床头等待脑子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今天要去医院看望老头，于是麻利地起来收拾自己。
正在刷牙的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她只好放下牙刷胡乱抹了两把，匆匆跑过去开门。
谁知竟然一连好几个鸡蛋朝她砸过来，瞬间头发上，脸上，衣服上一片狼藉。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我老公……”
“什么？他不是昨天还好好的躺在医院吗？”
“昨晚又进了ICU，这一次没抢救回来啊，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老头的老婆将手里的鸡蛋一股脑全扔到她身上，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恨不得一口吃了她的样子。
“妈，楼道有监控呢，不好这样，先回家吧。”
她的儿媳闻声过来拉她。
“你等着进大牢吧！你等着吧……”
“砰！”
关上门，世界瞬间清净了。老头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头死了……老头死了……”
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便不由得悲从心来，缓缓地蹲下来抱住自己，大哭起来。
地上无辜地躺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美奈子，女，25岁……肝癌早期……
2020.06.04
桑榆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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