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眷恋着儿时的老街,那是我成长的地方。尽管随着时代变迁,老街已经不复旧时的模样,岁月的风沙淘走了一切,却难以改变我对老街那特殊的情感。每次回乡下,我总是习惯性的驻足停留在街头,寻觅追思老街曾经带给我的温暖和感动。
记忆中的老街陈旧古朴,长长的一条街没有几间像样的房子,土路坑坑洼洼,青砖灰瓦的土坯房低矮而昏暗,用水泥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残破不堪……这一切如一组黑白老照片,静静地蛰伏在我记忆的底片上,明朗而清晰,简单而真实,在岁月的晨昏中令我梦魂萦系,牵情难忘。
老街虽然陈旧古朴,在我心头却留下了很多温馨感人的画面,如一组组电影特写镜头在我心里一遍遍回放,隔着绵长的岁月之河潮涌出水面。
依然记得那些炎热的夏日,老街的男女老少闲暇时,总喜欢聚到老街路口一棵年久的老槐树下唠家常。老街的街坊四邻聚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不断,气氛融洽和谐。有些大嫂和男人开些无伤大雅幽默风趣的玩笑,不时惹得人群起哄开怀大笑。爱玩牌下象棋的男人们,在桌子上摆开两军对垒,杀它几个来回,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年岁稍大的婶子大娘们一边乘凉,一边手里忙着捻麻绳、纳鞋底儿,相互交流做针线活的经验。小孩们聚在一处做游戏,跳绳、跳房子、跳皮筋,一边跳还一边唱着满乡野气息的童谣。
在晴好的夏夜,习习凉风驱走了白天的暑热,轻轻划过每一片树叶,沙沙有声。天幕上闪烁着点点繁星,吃过晚饭后的人们又会不约而同聚到大槐树下乘凉。男人总是不忘顺手给老人们递上一棵没过滤嘴的烟点燃,于是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人们就打开了话匣子。这些泥腿子男人们天南地北的聊,聊农事,聊家常,也聊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女人们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一群孩子此时格外的安静,一改白天的调皮好动,静静聆听着奶奶或爷爷讲那些流传了多少年代的故事,尽管他们讲的不是那么逼真传神,但是我们听得却津津有味,乐在其中。随着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心儿也跟着起起落落,时而悲伤,时而欢喜。多少年后我依然能记起那样如诗如画的夜,一群孩子在星光闪烁的天幕之下听故事的情景,恍然间刚刚发生。
南方的冬天格外湿冷,那时候没有空调,冬天取暖全靠砍来的柴草。谁家暖和,就向谁家跑,这样一来就成了街坊邻居聚集的地方,邻居总是拿出自家产的老旱烟、老土茶、炒南瓜子招待一番。吸着老旱烟,品着老土茶,磕着微黄的南瓜子,父辈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好不开心。女主人时不时给续茶、递烟,蛮有耐性的侍侯着,贤淑而又善良。父辈们说着,笑着,每每聚到一起就忘了时间,忘了一切,直到夜深了才散场。
乡亲们就这样友善和平的共处着,年深日久建立了一种深厚淳朴的感情。无论是春夏秋冬,老街每个角落都烙印着乡亲们的深情厚谊,每个晨昏中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尽管那时的物质生活相当的贫乏,但是老街四邻却民风淳朴,有着山一样的情怀,火一般的热心肠。平素邻居间有个新鲜饭菜,就相互传过来、递过去,相互馈赠品尝;哪家若有个为难的事,都相互鼓励帮忙。庄稼人就那么实实在在,没有化化肠子。父老乡亲们相互捧出的是一颗颗火热的心,把旁人的事当做自己家的事那么认真,他们不矫情,不做作,与生俱来的热情。
曾记的那年春天,邻坊李大爷的儿子去山上割青草,被一条毒蛇咬了,当场一只脚肿的好粗,没多时就昏迷过去了。街坊一位护林老大爷正好路过,看到后赶紧抱起,飞奔向山下,及时送去了乡卫生院脱离了危险。
忘不了那年阴雨绵绵的夏日,一群孩子在河边玩耍,一个小女孩失足落入河里,岸上的众多乡亲想尽办法舍身相救,才使那小女孩躲过那生死一劫。
老街邻坊感人的故事太多太多……
随着时代的变迁,老街也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那些破旧低矮的老房子早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如别墅般宽敞亮堂的红色琉璃瓦房,更有些老人早已驾鹤西去。老街见证着岁月如歌的流逝,物是人非的变迁,可是不改的是老街仍旧像个深情的老母亲般静静地,静静地守候着家园,随时欢迎漂流在外的儿女们回归。倘若,记忆是一条河流,那么老街就是回归的源头,因为它是我们生命的根,是我生命生长的地方。
多想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从新温一把老街的生活,再用心体验下父老乡亲们那淳朴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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